“父親真的答應我們,可以去外祖母家過年啦?”
到了松柏居,容思行才醒了過來,還迷糊着,聽見這個好消息,立刻清醒不少,揚起了大大的笑臉。
得到容晚玉肯定的答複後,他高興地在床榻上蹦了兩下,“好耶。”
和容束談完話,不知容束想起了什麼,一副沉甸甸的模樣。
容晚玉隻說,祖母上京恐是為了續弦之事而來,這等事瞞不過永甯侯府,以免婚事生變,想帶着行哥兒去永甯侯府過年,也算替母親盡一盡孝道,也可安撫外祖母和小姨的心。
想起巧笑倩兮,宛如故人的鐘宜沛,容束到底點了頭,還囑咐容晚玉此去要備上一份厚禮。
“去外祖母家就這麼高興呀,在家過年不好嗎?”容晚玉見行哥兒如此歡喜,忍不住逗了逗他。
行哥兒蹙起眉頭,認真地搖搖頭,“姨娘變了,是壞人。沁姐姐近來不愛找行兒玩兒,祖母......不喜歡行兒。”
看着才六歲的弟弟,容晚玉隻覺得心化成水一般,将他摟在了懷裡。
或許他還不懂這複雜的人心,但卻能敏銳地感知他人的喜惡,從小依賴的姨娘成了離間自己和姐姐的壞人,從小親近的沁姐姐待他也越來越敷衍,還有難得一見的祖母,才來就讓廚房扣下了自己每日的零嘴點心。
明明容府是自己的家,可容思行卻越來越覺得這個家變得死氣沉沉。
“阿姐給行哥兒講的故事裡,是不是最後壞人都會被打跑呀?”容晚玉拍了拍行哥兒的背,将他放進被褥裡,蓋好被子,“行哥兒放心,咱們家也會将壞人趕跑,隻剩下好人,每日都開開開心心的。”
姐弟二人摒棄前嫌後,容晚玉常常哄着行哥兒入睡,給他講自己化石五年内的所見所聞,稍稍編撰,便成了有趣的睡前故事。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行哥兒漸漸困了,在知道不能帶三妹妹一起去侯府過年後,拉着容晚玉的手道:“阿姐,你讓廚房過年的時候給三妹妹多加幾道她愛吃的點心吧,祖母不給吃,說小孩兒吃點心是嬌生慣養,但三妹妹喜歡吃,她不能跟我們一起去玩兒,太可憐了。”
“好,知道了,快睡吧。”容晚玉輕聲應下,待行哥兒睡着後,又囑咐嬷嬷給他收拾些行李,才離開了松柏居。
次日,容晚玉便給廚房知會了一聲,三妹妹的餐食照舊,錢從她的私賬上走,年宴也特地囑咐,要多給她備些好吃的點心零嘴。
年前将管家之權交出去,容晚玉便松快了許多,趕在去侯府前,在于嬷嬷的輔助下,将母親留下的産業梳理了一遍,給各個管事發了厚厚的過年錢。
“諸位管事都感念姑娘善心呢。”于嬷嬷得了消息,笑着告訴了容晚玉。
容晚玉握着筆,一筆一劃地描紅,描完一個字才開口,“管事們這些年恪盡職守,這是應得的。嬷嬷您看我這字,可比之前好些了?”
頂着小主子期許的目光,于嬷嬷還是很難說出一個好字,隻能委婉道:“姑娘日日操心的事太多,這字能寫便是,也不用花這麼多心力。”
容晚玉一聽便知道嬷嬷是在安慰自己,看了看自己橫不平豎不直的字迹,又拿出遲不歸的用藥記錄對照,越發看不過眼,将自己寫的疊了起來,便往外走。
一路到了外院,路遇下人紛紛向她行禮,可見管家這段時日的積威深重。
馬管家恰巧路過,見着容晚玉是眼前一亮,立刻上前作揖問好,“大小姐安。”
容晚玉點頭示意,見馬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才停下腳步,“馬管家有何事?”
馬管家看着容晚玉跟看見救星一般,老太太才來了幾日,就将府内上下都挑了一遍次,大到吃穿用度,小到下人擦地的水用多少,事無巨細,什麼都得插上一嘴。
今日得知老太太要暫管内務,全府上下無不哀嚎,一大早,各個管事嬷嬷就收到了責令,形式不一,本質一樣,都是讓削減開銷用度的。
“大小姐您也知道,這大家辛苦一年,都想着過年能松快些,不說得多少賞銀,隻盼着主子恩賜,得個好彩頭。可如今...這别說彩頭了,怕是這年都過得捉襟見肘了。”
聽馬管家訴苦,容晚玉但笑不語,這本就是她想看到的局面,不過還是給馬管家指了一條明路。
“有人守财如命,便有人更惜名聲,管家隻需讓大家,對症下藥便是。”
馬管家目送容晚玉離開,回味兒了一遍這句話,心裡有了主意,挺直了腰,去找那些管事和嬷嬷商議。
今日難得好日頭,清風正在院裡曬書,這幾日公子給容家少爺放了假,他也難得清閑下來。
正打着瞌睡,忽然瞥見一抹倩影,忙起身作揖,“大小姐,您怎麼來了?是尋我家公子有事?”
容晚玉點點頭,還沒說讓清風去通報,遲不歸已經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身新衣裳,是顔色偏深的松綠色,更襯得他皮膚白皙,制衣的工藝很好,剪裁合身,雖加了厚棉,但卻顯出了他高挑修長之姿,細看還繡了竹葉暗紋。
長發束起,隻簪一根烏木簪,面如冠玉,眉眼如畫。
“容小姐?”見容t晚玉盯着自己半晌沒說話,遲不歸先開了口,看了看自己身上似乎并無異常,“家母寄來了新衣,正在試穿。容小姐來,是有什麼事嗎?”
容晚玉被提醒回神,眼神漂移,不大自在的走了過去,裝作打量衣裳的模樣,“這衣裳做的真好,對了,此前給你的凍傷膏,令堂可用上了?”
“嗯,回信還有提及,說症狀好了許多。”遲不歸提及母親,眼中滿是暖意,引容晚玉入内,親手給她斟了茶,又拿出了一個小包袱,“這是家母予容小姐的回禮。”
“不過小事,怎還有回禮。”容晚玉随手打開包袱,見内裡是一雙精緻的繡鞋,繡工精湛,繡了朵朵梨花,宛如真見,“伯母這繡工也太過精湛了吧?”
遲不歸見她将那雙繡鞋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知她是真心喜歡,不知怎的也松了口氣,低頭看着她的笑臉,“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