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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穿到爹媽造反時 瀟騰 5721 2024-08-29 11:12

  “去方城?”

  衆人大惑不解。

  “對,去方城。”

  相蘊和撿起一根樹枝,在地面上劃拉着畫着,“梁州有梁王,遼東之地又有遼王,再往南,便是盛軍的勢力範圍,阿父能選擇的地方并不多,方城是他最好的選擇。”

  潛移默化是個細緻活兒。

  最初的時候,她在他們心裡是個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姑娘,可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的每一次決定都會帶領他們走向更好的生活時,她的話分量便越來越重。

  她依舊是他們舍命相護的小姑娘,嬌怯病弱,仿佛風吹吹就倒,但她的話不會被人當成孩子氣的話,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她的每一句話,都會影響他們的決定,甚至他們隐隐以她為首。

  這種情況下,她便沒必要裝傻充愣了,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說給他們聽,“咱們去方城,提前把方城建設起來。”

  “等阿父阿娘過來的時候,便可以供給他們糧食與兵力,助他們一統天下。”

  “好!”

  衆人聽得心潮澎湃,“咱們就去方城!”

  去方城之前得先準備好東西。

  現在的方城是胡人羌人與蠻人的聚集地,說句茹毛飲血都不為過,糧食,布料,牛馬,甚至人,都要有,隻有這樣,才能慢慢把方城建設起來。

  當然,最重要的是人手一定要夠多,如果人手不足,她帶過去的東西很容易被蠻人搶走。

  衆人分頭行動。

  金珠與扳指的價格遠在金瓜子之上,不到萬不得已,相蘊和不準備動用這兩個東西,先取了幾粒金瓜子,讓蘭月換成錢,再拿着錢,去購買糧食與生活必需品。

  至于人,那就更好說了,戰火四起,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或去給諸侯們當壯丁,或落草為寇,或賣兒換女,求一日的溫飽。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隻需一捧糧食,便能讓他們為你賣命。

  蘭月倒騰錢,石都挑選人,張奎張昆兩兄弟買牛馬,胡青葛越等人去買糧食與布料。

  衆人忙活五六日,終于把所有東西都買好,東西一件一件搬到馬車上,一行人緩緩去往方城。

  相蘊和帶的東西多,肯定會招劫匪山賊的眼,她幾乎能想象得到,一路上的劫匪層出不窮的場景。

  本着身邊有着未來的名将不用白不用的心裡,相蘊和一邊走,一邊吸納流民,一邊讓石都練兵,斥衛前鋒與壓陣,兩百多人的隊伍,硬生生被石都練成小型軍團。

  可惜鐵這種東西受朝廷管制,他們買不到太多的武器與兵甲,隻好閑暇時間自己做。

  沒有弩/箭,便自己削,沒有甲胄,便把竹子切成片,曬幹之後做成甲衣穿在身上,這樣螞蟻搬家似的積攢着東西,倒也讓他們積攢出不少,打眼一瞧,倒真有了軍隊的雛形。

  相蘊和十分滿意。

  ——看誰還敢來打她的主意。

  ·

  杜滿想打相蘊和的主意。

  他不知道那是相蘊和,隻以為是去外地避難的富戶,聽斥衛講單是糧食便有十幾車,他的眼睛都紅了。

  ——這麼多的糧食,不分他點合适嘛!

  肯定不适合!

  杜滿當下便去找相豫。

  軍師在後面的馬上,離得遠,聽不到他講話,他便湊到相豫面前,沖相豫擠眉弄眼,“主公,方城太遠了,咱們的糧食怕是不夠。”

  “但斥衛來報,咱們前面有一富戶去方城避難,單是糧食布匹就拉了十幾車,更别提金銀珠寶了。”

  相豫斜了一眼杜滿,“手又癢了?”

  杜滿,原名叫杜小滿,上面還有杜大滿,下面還有一個小暑,兄妹三個,一家五口,是這個時代再正常不過的家庭配置。

  可當這樣的家庭因有一個貌美妹妹而遭到豪強觊觎後,一家五口便隻剩下杜小滿一個,杜小滿成了杜滿,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好好的家庭因為豪強與貪官污吏勾結而家破人亡,杜滿自此之後恨透了豪強與貪官污吏,他振臂一呼,杜滿立刻響應,大有不殺盡豪強與貪官污吏便誓不罷休的架勢。

  “這不是咱缺糧食嘛。”

  杜滿嘿嘿一笑。

  相豫當然知道缺糧食。

  梁王忌憚他,發下來的棉衣軍糧不是缺,便是晚,弄得他每次帶兵打仗都是緊巴巴的,掰着手指頭算時間,生怕糧食不夠用。

  “不能對百姓下手。”

  相豫擺擺手。

  杜滿立刻道,“我當然不對百姓下手。”

  “但是大哥,那戶人家絕對不是普通百姓,普通老百姓誰能置辦出那樣的家産?”

  “他們不是貪官就是污吏。”

  說起自己最恨的這種人,杜滿沒什麼好臉色,連聲音都冷了幾分,“咱們從這種人手裡拿點東西,那是天經地義,不違反軍師定下的軍紀。”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咱們都不能打他們的主意。”

  相豫道,“如果咱們也對老百姓下手,那咱們跟其他諸侯有什麼兩樣?”

  “你們願意追随我,不就是因為我跟其他不一樣?不打劫,不搶百姓的,是支仁義之師嗎?”

  杜滿不服,還想再什麼。

  相豫知道他心思,出手拍拍男人肩膀,指着前面的路道,“前面有個曲家村,再走一天就到了,我救過曲家村兵曹的命,咱們去他那借點糧食。”

  “行吧,我聽大哥的。”

  杜滿撇了撇嘴,不情不願道。

  話雖這樣說,可想想隻夠吃十幾天的糧食,再想想富戶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杜滿的心思還是活絡起來。

  ——他這不是打劫,是替天行道,這些趴在窮人身上的水蛭都應該下地獄!

  次日清晨,見相豫在忙着與軍師商讨事情,杜滿便湊過去說自己去前面探路,相豫沒有多想,讓他點了百餘人自行前去。

  手裡有了人,杜滿再不猶豫,一路急行軍去追斥衛來報的富戶。

  富戶人雖多,但都是些奴仆,哪能跟他手底下的兵比?

  有錢人都膽小,他稍微吓幾句,就能把富戶吓得乖乖交出糧食來。

  他隻要點糧食,不傷人性命,若是傷了人見了血,就不好跟大哥軍師交代了。

  杜滿打算得很好。

  直到他看到相蘊和一行人時,他才明白斥衛聽說他來“借”糧食時的臉色為何這麼複雜。

  好家夥,這哪是身邊奴仆衆多,這分明是一個小型軍團!

  杜滿一巴掌拍在斥衛腦殼上,“這叫奴仆多?!”

  “他們沒打旌旗,不是諸侯們的兵,就是訓練有素的富戶。”

  斥衛委屈巴巴。

  杜滿擡腳把人踹一邊。

  副将小心翼翼試探,“那,滿哥,咱們還動手嗎?”

  “來都來了,哪能空着手回去?”

  杜滿把臉一蒙,隻露着一雙眼睛。

  “換旗子!”

  杜滿一聲令下。

  身後士兵撤下相豫的旌旗,換成梁王的。

  ——這是杜滿做事的習慣,好事拿大哥的棋,壞事打梁王的旗。

  杜滿帶頭沖鋒,“兄弟們,沖!”

  ·

  身後跟着一支軍隊,相蘊和頗為擔憂,手指微擡,把簾子掀了起來。

  得益于她提前招募了石都,地盤還沒打下來,便先給自己弄來一位名将,她吸納的流民不拘男女,都被石都訓練得有模有樣,衆人各司其職,提防着路上可能遇到的一切危險。

  若是尋常的散兵遊勇與山賊劫匪,以他們現在的戰鬥力是不怕的,但身後這一支不同,雖沒有打旌旗看不出勢力的歸屬,但隻看他們的行事方式,也知道他們絕不是一般的軍隊。

  尤其是探聽消息的斥衛,做事極為隐秘,若不是石都留了個心眼,隻怕真的會被他們騙過去,連身後悄無聲息出現一支軍隊這種事情都不會被他們知曉。

  這是誰的人?

  盛軍沒有這樣的軍紀軍容,梁王更不必提,不比盛軍好多少,不是盛軍又不是梁王的,那會是誰的?

  相蘊和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石都,小心點。”

  相蘊和對石都道。

  石都微颔首,“女郎放心,咱們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毫無招架之力。”

  “我觀他們的态度,并非窮兇極惡之輩,多半是來咱們這兒碰碰運氣,恐吓一番弄些糧草用。”

  “女郎若不想生事,給他們一些糧草也無妨,但這樣會有一個風險,我們太過軟弱,會滋長他們的野心。”

  “如同三歲稚兒抱金磚過鬧市,沒有自保能力,隻會淪為别人手裡的羔羊。”

  “我明白你的意思。”

  相蘊和微颔首,“咱們正面迎敵,不當别人手裡的肥羊。”

  她重活一世,為的是暢意安享潑天富貴,而不是被人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的。

  小姑娘看上去嬌怯病弱,風吹吹就倒,石都正在擔心如何勸說小姑娘擺陣迎敵,不曾想小姑娘主動開口,他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不愧是相豫與姜貞的女兒,外表雖柔弱,骨子裡卻很剛烈,假以時日長大成人,必能做出一番事情來。

  石都道,“女郎果然是聰明人。”

  “隻要咱們扛過第一輪的攻擊,他們便會知難而退,不再糾纏于我們。”

  “一切便拜托你了。”

  相蘊和道。

  石都微颔首,反手握槍,吩咐左右,“列陣!”

  訓練有素的衆人立刻擺陣,弓弩手蓄勢待發。

  杜滿縱馬沖鋒。

  石都一聲令下,“放!”

  萬箭齊發。

  杜滿瞳孔劇烈收縮。

  他本意先沖過來給富戶一個威懾,不動一根指頭便讓富戶乖乖奉上糧食,哪曾想對面的人完全不講武德,聽到動靜直接列陣迎敵,讓隻想恐吓沒想動手的他吃了個啞巴虧。

  箭雨來得又快又急,他的戰馬避之不及,馬失前蹄栽在地上,他在土坑裡滾了幾滾,才堪堪沒有被箭雨射中。

  為首的杜滿尚且如此,剩下的兵甲更不用提,不是中箭倒地,便是箭雨太多無法沖陣,被箭雨逼到不斷後退。

  石都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外行人看熱鬧,内行人看門道,來人若是久經沙場的大将,必能發現像模像樣的這群人是一群新兵蛋子,弩箭全憑感覺射,根本沒有準頭可言,是來人不曾防備,這才被他鑽了空子。

  但當來人不再輕敵,調整過來,他的這些人隻怕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石都眼睛輕眯。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縱馬挺槍,沖向倒地躲避箭雨的杜滿。

  ——此人帶頭沖鋒,且服飾與周圍人截然不同,定然是這群人的頭領。

  兩軍交戰,若沒有壓倒性的優勢時,擒賊擒王是最好的選擇。

  石都頃刻間沖到杜滿面前。

  若在正常情況下,杜滿絕不會在一個照面便被擒,但他太過輕敵,而石都來得也太快,他尚未來得及反應,石都的槍/尖已戳到他腦門前。

  “來将何人?報上名來。”

  男人聲音冷冷,開口便是久經沙場的那一套。

  “......”

  好的,他是陰溝裡翻了船。

  ——這厮絕對名将!普通富戶家的奴仆哪會有這種氣勢?!

  杜滿看着戳在自己眼前的槍尖,愣是沒臉報自己的真實名字。

  ——太丢大哥的臉!

  “梁王帳下張三。”

  杜滿面不改色心不跳,張嘴把黑鍋扣梁王頭上。

  ·

  “什麼?杜滿搶人糧草不成反倒被人抓了?”

  相豫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我不是跟他說過,讓他不要對百姓下手,不要對百姓下手,他怎麼就不聽呢?”

  生平最讨厭打家劫舍的兵痞子的軍師這會兒沒時間去生氣,“杜将軍并非庸才,不傷一兵一卒,便能将他擒下,此人非同小可。”

  “管他小可還是大可,我得趕緊去看看。”

  相豫提劍上馬,對軍師道,“跟我從老家出來的兄弟們隻剩杜滿一個,他要是再出事,我怎麼跟父老鄉親們們交代?”

  軍師知道這會兒勸不住相豫,揮手讓他走,自己在後面整理隊形,提防擒拿杜滿的人還有援軍。

  相豫火急火燎沖過來。

  雖擔心杜滿的安危,但相豫也留了心,要知道杜滿不是酒囊飯袋,能一個照面把他抓了,指揮者絕對是名将。

  面對這樣的名将,相豫不敢大意,速度雖快,但仍是列陣前行,進可攻,退可守,絕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

  一刻鐘後,相豫抵達戰場。

  副将見相豫親自過來,慌得跟什麼似的,快馬加鞭來到他面前,結巴着聲音向相豫道,“大哥,我,我真的勸不住滿哥啊!”

  “我知道,這事跟你沒關系,是阿滿自讨苦吃。”

  相豫擺擺手,沒追究副将弄丢主将的事情。

  副将這才松了一口氣,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杜将軍被帶走一個多時辰了。”

  “對面的人不說放,也沒說殺,一直沒動靜。”

  這事兒不對勁。

  正常情況下拿了對方的武将,要麼當場斬殺滅士氣,要麼獅子大開口,讓對方花大價錢去贖人,可不殺又不派人說價格,對面的人到底想幹嘛?

  “找個機靈的過去問問。”

  相豫吩咐道。

  副将颔首,點了一個斥衛去問情況。

  一刻鐘後,斥衛回來了,對着相豫便是哭天搶地,“大哥啊,滿哥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我差點沒認出他。”

  “您看,這是從他身上削下來的頭發。”

  斥衛一邊哭,一邊把一縷頭發遞給相豫。

  這個時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棄糟蹋,割人的頭發,不亞于把人的頭給割了,是一種極重也極侮辱人的刑法。

  杜滿的頭發捧出來,周圍人臉色大變,義憤填兇。

  ——士可殺不可辱,哪有這樣侮辱人的?

  “他們說要您親自過去賠禮道歉才放滿哥。”

  斥衛嚎啕大哭,“他們說給您一炷香的時間,您要是不過去,他們就送滿哥的一隻手過來。”

  “!!!”

  好家夥,哪個王八蛋敢動我兄弟?!

  “他們敢!”

  相豫劈手奪下杜滿的頭發揣在懷裡,“哪個王八蛋割的小滿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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