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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穿到爹媽造反時 瀟騰 6753 2024-08-29 11:12

  石都提着杜滿來見相蘊和時,相蘊和正在馬車裡提心吊膽,聽到外面傳來石都的聲音,小姑娘立刻把轎簾掀了起來,“石都叔叔,你回來了?”

  一擡眼,便看見被石都捆得跟粽子似的杜滿。

  “???”

  打劫她的人居然是從小跟着阿父屁股後面長大的杜小滿???

  相蘊和頗為震驚。

  杜滿比她更震驚。

  擡頭看到粉嘟嘟的一張小臉,杜滿的眼睛登時瞪圓了,“阿和,你是阿和嗎?”

  小山似的男人掙紮着從石都手裡爬起來,去看馬車上的人。

  石都有些按不住他,擡腳踩在他背上。

  “老實點。”

  想想男人剛才叫的阿和,石都稍稍放了水,沒有下狠手。

  杜滿一點不老實,螃蟹似的掙紮着。

  “阿和!你還活着?!”

  杜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相蘊和,生怕自己眨了眼,馬車上的小姑娘便憑空消失了似的。

  蘭月等人原本在各個緊要陣眼防備敵軍來襲,聽到杜滿高聲大喊的聲音仍不住回頭去看,一回頭,便看到被石都踩在腳下的男人。

  ——這不是杜滿嗎?

  ......等等,打劫他們的人居然是杜滿?!

  那個從小跟他們玩到大的杜小滿?!

  還别說,這還真是杜滿能做出來的事情。

  豪強勾結貪官污吏害了他家人,他對豪強與官吏恨之入骨,看他們大車小車拉着這麼多東西,還以為他們也是魚肉百姓的豪強,情緒一上頭,來搶劫他們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

  既然搶劫他們的人是杜小滿,那麼大哥多半也在後面,他們終于能見到大哥了!

  衆人驚喜交加,當下再也顧不得什麼,全部飛快趕回來。

  石都一看這架勢,當下還有什麼不明白?

  好家夥,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打了一家人。

  石都把人提起來,拍了拍杜滿身上的土,“方才對不住。”

  還沒來得及問杜滿名字,剛被他扶起來的杜滿便被張奎擡手揪了過了過去。

  “半年不見,你膽肥了啊,連我們的東西都敢搶。”

  張奎一巴掌拍在杜滿腦殼上。

  葛越擡腳踹在杜滿屁股上,“滿哥,長能耐了啊,連阿和都敢打劫,你信不信嫂子知道了剁了你的手指頭?”

  “滿哥,你自求多福。”

  宋梨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瞧身後的蘭月。

  蘭月飛起一腳,将人踹了個狗啃泥,“杜小滿,誰教你的規矩,居然對過路的百姓下手?”

  “蘭姐,别打臉!”

  杜滿吃了一嘴土,卻沒心情捂臉躲避蘭月的動作,男人手肘撐地爬起來,擡頭看着馬車上的相蘊和,“阿和,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真的還活着?”

  宋梨忍俊不禁,“是不是在做夢,你身上疼不疼不就知道了?”

  疼!怎麼可能不疼?

  尤其是蘭姐踹的那一腳,差點把他小命踹掉半條,他背上現在還火辣辣的疼,仿佛挨了鞭刑。

  杜滿喜極而涕,“真的是你們!真的是阿和!”

  “阿和,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彪型壯漢嘤嘤嘤。

  ·

  想想杜滿抱着小姑娘嚎啕大哭的場景,斥衛嘴角有一瞬的抽搐,“是、是......”

  是什麼情況他怎麼好意思說出來!

  斥衛是了半天沒說出來是誰。

  副将聽得着急上火,伸手把斥衛提起來,“是誰你倒是說啊!”

  “我、我——”

  機靈的斥衛結結巴巴。

  他着實不知道怎麼說。

  他能說把大哥愁得睡不着的小阿和此時就坐在馬車裡嗎?

  他能說把大哥急得着急上火的杜滿現在正抱着小阿和哭得嗷嗷的嗎?

  他當然不能。

  更别提小阿和一邊哄杜滿不要哭,一邊聲音甜甜讓他把大哥騙過來。

  說話時還拿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口一口個軟糯糯的叔叔你不會把實情告訴阿父吧?

  這誰遭得住?

  别說隻是幫着小阿和騙騙大哥,就是小阿和要看他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他也能扒開兇膛拿刀刺進去。

  不能怪他跟小阿和同流合污,實在是沒人能拒絕小阿和的那雙眼。

  斥衛自我安慰着,對騙相豫的愧疚不安又少一分,擡起頭,仰着臉,聲淚俱下道,“大哥,您去了就知道了!”

  “您要是不去,滿哥怕是真的回不來了!”

  當然回不來,在那抱着小阿和哭呢。

  大哥不去勸兩句,他能抱着小姑娘哭上一整天。

  “點名讓我過去?”

  相豫冷笑,“看來是個熟人。”

  “去就去。”

  “我相豫難道怕了他?”

  斥衛連連點頭,“那是,大哥怕過誰?”

  也就怕過嫂子。

  之前倆人吵架時被嫂子提劍追了幾裡地,自此再也不敢喝到醉得不省人事才回家。

  相豫擡手卸了腕甲,随手抛給身後親衛。

  腕甲頗為厚重,戰場上能救命,但小規模的打鬥不方便,當然,更不方便逃命。

  “走,去瞧瞧是哪位故人。”

  相豫道。

  斥衛忙不疊點頭。

  副将傻眼,“不是,大哥,你不能去。”

  “萬一你——”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相豫沒有好氣道,“我去去就回,别跟軍師說。”

  那是個比夫子還能說教的人,要是他知道了,必會拖着他說上半日的千金之軀做不出

  “大哥,您可一定要回來啊!”

  相豫不聽勸,副将眼睜睜看着相豫消失在自己視線,然後掉頭便對親衛道,“快!快把這件事告訴軍師!讓軍師拿個主意!”

  開什麼玩笑?

  這事能瞞得過軍師?

  他現在不告訴軍師,是等着軍師對他軍法處置嗎?

  ——大哥心疼自家兄弟,不會打他們軍棍,可軍師他是真的打啊!而且是照死裡打啊!

  軍師頭大如鬥。

  他就知道相豫會搞事。

  都什麼身份了,還拿遊俠那一套來管理軍隊?

  “前軍變側翼,中軍變前軍,迂回包抄這些人,不要走漏半點風聲。”

  軍師一一吩咐下去。

  四千餘人瞬間改變陣型,悄無聲息圍住相蘊和一行人。

  ·

  “阿和啊,我做夢都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鬼地方見到你。”

  小山似的壯漢嘤嘤嘤,抱着相蘊和不松手,“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

  “我一想到你被人追殺,我就吃不下睡不下,身上的肉都快瘦沒了。”

  杜滿拿着相蘊和的手去捏自己的臉,“你看,我身上都沒肉了。”

  相蘊和捏了捏。

  是瘦了不少,她捏了三下才捏到骨頭呢。

  宋梨噗嗤一笑,“半年未見,滿哥越發魁梧了,小阿和都快捏不動你了。”

  “跟着大哥出生入死的,不魁梧哪能行?”

  杜滿道,“要是瘦得跟竹竿似的,别說殺敵了,連槍都提不動。”

  這話是大實話。

  相蘊和别說提槍了,提刀都費勁,唯一趁手的兵器是阿娘留給她的匕首,短小輕便,鋒利無比,抹人脖子跟切菜似的。

  “别說我了,說說阿和。”

  杜滿看了又看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阿和,這段時間你是怎麼過來的?怎麼還有錢有糧了?”

  不止有錢有糧,更重要的是還有人。

  那個一個照面就把他擒下來的男人,絕對是未來能征戰一方的悍将。

  說話間,杜滿又去看石都,男人負手而立,面帶微笑,毫無剛才沖陣時的滿臉煞氣。

  ——恩,對待自己人和對待來打劫的人完全不一樣。

  杜滿對石都剛才捉拿自己的不滿一掃而光。

  阿和居然能招攬到這種人?大哥以後有幫手了!

  “不着急,等阿父過來咱們再說。”

  相蘊和笑眯眯。

  蘭月笑道,“那就等豫過來,省得你跟阿滿說完又要跟豫再說一遍。”

  “對,一會兒大哥還要過來呢,我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杜滿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隻顧着開心,把其他事全忘了。”

  被杜滿遺忘的相豫一臉警惕地打量着周圍人。

  他承認這些年自己做了不少缺德事,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把同僚出去吃花酒的事情告訴他夫人,讓同僚再次跟他一起打仗時臉上多了好幾道疤。

  梁王寵愛幼子不喜長子,續娶的繼室更是一個厲害人物,把長子戕害得沒處躲,他便提了一嘴楚風館的小厮着實俊俏,婦人見了走不動道,第二天一大早,梁王長子便偷偷給繼室送了幾個俊俏奴仆聽使喚。

  像這種缺德事太多太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

  常言道,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缺德事做太多,哪有不遭報應的?

  相豫一路走來,連幫着梁王繼室偷男人這種事情都想到了,可還是沒想到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群人。

  難道是他騙的軍糧是這群人供的?

  不能吧?都有供軍糧的實力了,還能跑到這窮鄉僻壤來避難?

  相豫百思不得其解。

  “我家主人請你前來一叙。”

  正在思索間,忽而聽到有人對他道。

  擡頭一瞧,說話的人是頗為英武的男人,跨馬提槍,虎口之處有老繭,顯然是練家子。

  ——一個照面捉杜滿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相豫眼皮一擡,拱手笑道,“敢問将軍,不知你家主人是我的哪位故人?”

  他在觀察石都,石都也在看他,傳聞中反賊頭頭身材高大,眉目疏朗,笑時眉眼如星,行動之間利落如風,石都不懂相術,但初次相見,也覺得此人龍行虎步龍鳳姿,絕非池中之物。

  果然是小女郎的父親,與尋常諸侯到底不一樣。

  “是何故人,豫公一看便知。”

  石都頓時心生好感,溫和向相豫道。

  相豫心中警鈴大作。

  好家夥,為了迷惑他都稱呼他為豫公了,他這是刨了人家祖墳還是絕了人家的後?讓這個富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騙過來?

  “反賊罷了,不敢稱公。”

  相豫警惕着跟着石都往前走。

  剛走沒兩步,便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大哥!”

  “大哥!”

  “大哥!”

  一道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相豫眼皮狠狠一跳,“小梨?阿骞?胡青?葛越?張奎?!”

  “怎麼是你們?!”

  “不是我們,難道還會是别人?”

  宋梨眼含熱淚,笑着打趣兒,“若是滿哥今日打劫的是别人,大哥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左骞猛點頭,“就是。”

  “如果換成别人,别人才不會輕易罷休。”

  “若換成别人,别人也沒那個實力将小滿擒過來。”

  蘭月伸手揉了下宋梨的發,瞥了一眼領着相豫過來的石都,“隻怕小滿一露面,便迫不及待把糧食雙手奉上。”

  這是另一種不着痕迹的舉薦他,石都感激地看了一眼蘭月,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瞬間,相豫全明白了。

  什麼杜滿被虐待,要他親自來才放人,全是假的,全是斥衛哄他過來的說辭。

  真實的是杜滿打劫的人是他的這些兄弟,他的兄弟們還活着!

  相豫激動不已。

  “兄弟好生厲害,未來必能統帥一方。”

  相豫不吝贊美,虎目環視着周圍人,眼底滿是期待,因太過激動,他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你們都在這兒,那貞兒呢?阿和呢?她們是不是也在?”

  “阿父,我在這兒。”

  馬車上傳來一道軟糯糯的聲音。

  相豫虎軀一震。

  離馬車最近的宋梨撩開轎簾,相蘊和從車裡跳下來,提着小裙裙,一路小跑奔向相豫。

  相豫瞳孔地震,“阿和?!”

  “是我。”

  相蘊和飛撲到相豫懷裡,“阿父,我好想你。”

  相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渾身的血往頭上湧,身體僵硬得不像話,同手同腳慢慢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懷裡的小姑娘,仿佛捧着失而複得的珍寶,連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阿和,竟然是你。”

  相豫哆嗦着去捧小姑娘的臉。

  謝天謝地,他的阿和還活着。

  如果阿和出了意外,貞兒怕不是能把他生吃活剝——如果不是他的人走漏了消息,盛軍哪會知道阿和的下落?阿和被盛軍追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他的失誤。

  萬幸,阿和沒有死于盛軍之手。

  萬幸,他還有機會來彌補他犯下的錯誤。

  從不信鬼神的枭雄在心裡把漫天神佛拜了一遍。

  神也好,佛也罷,甚至鬼怪精靈都好,隻要能保護他的小阿和,那都是他的神祇!

  相豫激動不已,虎目落淚。

  但他不敢眨眼,更不敢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疼不疼,如果這是夢境,他甯願在夢裡長睡不醒。

  宋梨最看不得這種場面,把頭一扭,伏在蘭月肩頭。

  蘭月拍着她肩膀,看着好不容易重逢的父女兩人,眼睛也覺得有些發酸,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心頭翻湧着的情緒。

  ——如果這個時候,二娘也在,那該有多好?

  “你阿娘呢?你阿娘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相豫擡頭看向相蘊和方才在的馬車,眼睛閃閃亮,仿佛下一刻便能看到姜貞從裡面走出來。

  “沒有。”

  相蘊和輕輕搖頭,情緒有些低落,“柳陽失守,阿娘下落全無。”

  相豫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柳陽竟然失守了?該死的盛軍!

  但在相蘊和面前,他不敢表現太多,怕引起小孩兒跟着擔心,他笑笑揉着相蘊和的發,向小孩兒保證,“沒關系,阿父替你找阿娘。”

  “你阿娘這麼厲害,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恩,阿娘不會有事的。”

  相蘊和一臉認真。

  相豫小心翼翼把小姑娘抱在懷裡。

  半年不見,他的小阿和瘦了許多,身上沒有二兩肉,抱在懷裡硌得慌,一看就知道吃了好多苦,他心疼得厲害,恨不得提刀宰了追殺她的人。

  “阿和,你放心,阿父一定替你報仇。”

  相豫道,“尤其是追殺你的楊成周,阿父要将他碎屍萬段!”

  相蘊和眨了下眼,“阿父,不用啦。”

  “怎麼不用?”

  相豫道,“要不是他,你也不會吃這麼多苦,你看你,身上都瘦的沒肉了。”

  “真的不用啦。”

  相蘊和搖頭。

  “你這孩子,都什麼情況了,還講究以德報怨?”

  相豫喋喋不休,“像楊成周這種人——”

  “他已經死啦。”

  相蘊和道。

  “?”

  怎麼死的?

  “我救了石都,石都把他殺了。”

  相蘊和道。

  相豫後知後覺,這才想起自家女兒身邊有着這麼厲害的一個人。

  “大哥,阿和厲害着呢,不用你替她報仇。”

  衆人七嘴八舌,把楊成周怎麼死的告訴相豫。

  不止楊成周的死,還有一路走來發生的大小事情,都事無巨細告訴相豫。

  相豫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覺得離譜。

  不是,你們說的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小阿和嗎?

  他是看着阿和長大的,小姑娘嬌弱病怯,是盞風吹吹就倒的美人燈,性子與他和貞兒截然不同。

  他沒當反賊之前,每天最擔心的事情不是阿和受了别人的欺負,便是阿和被人騙了去,門口路過一隻螞蟻,他都覺得這隻螞蟻會咬阿和一口。

  這種情況下,别人告訴他,他的小阿和不僅有自保能力,還救了這麼多的人,掙下那麼多的糧草,這話聽起來比他今天就能當皇帝還離譜?

  “你劫持了楊成周?”

  相豫看了又看面前的小姑娘。

  “恩。”

  相蘊和點頭。

  相豫眼皮一跳,“你殺了山賊?”

  “是呀。”

  相蘊和再次點頭。

  相豫臉色有一瞬的古怪,“你掙了金珠扳指金瓜子?”

  “這些人全是你招募的?”

  “對呀對呀。”

  相蘊和小臉微擡,笑眯眯看着相豫,像是在等待誇獎的小孩兒,“阿父,我是不是好厲害?”

  “......”

  相豫瞳孔地震,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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