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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節不負此生

鐵血鑄新明 故土難離 3149 2024-01-31 01:13

  第一卷風起于飄萍之末

  盧象升怔怔的盯着秦浩明殺氣騰騰的黑臉,風霜凜冽的邊關之地捶打着這個江南出身的白面秀才,拿筆的手已經成長為軍中拿刀的漢子。

  原先的幾分文弱如今再無分毫,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剛毅決然。

  還是年輕人有銳氣啊,自己難道垂垂老矣?如此誤國誤民之事允許妥協嗎?

  “好,你放手去做,注意分寸火候。

  本督立馬向天子禀報其來龍去脈,斷不能百務掣肘,事事妥協,否則,國将不國?”

  蓦然間,盧象升給秦浩明激起心中豪情,也不詢問秦浩明的具體計劃,走到帥案,自顧奮筆疾書。

  秦浩明望着提筆專注寫奏疏的盧象升,才三十九歲的年齡,頭上已經有幾縷銀絲,心中頗有幾分感慨。

  大明不缺像他這樣一心為國之人,但也不缺像八大晉商那樣的漢奸賣國賊。

  都說煩惱皆因強出頭,故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說。

  這世道不興孤直忠臣,比的就是人多勢衆力量大,故朝野上下俱都結黨而營私。

  晉商幾代傳承,獨享大明鹽業之利。在利益的結合下,他們和朝中大臣權貴勾搭在一起,早已成長為龐然大物。

  範永鬥、王登庫、梁嘉賓據是晉商中的佼佼者,可以想象他們有多大的勢力。

  然而愈是如此,為禍愈烈,愈要趕快除此毒瘤。

  自己早就是死過一回的人,前世作為一個大頭兵,無權無勢,任人擺布,家國大事無可操心。

  這一世,哪怕如流星般匆匆而過,勢要留下璀璨的烙印。

  人的一生太短暫,但如果碌碌無為地過一生,那就太長了。

  現如今,既然有如此好機會,安能再留遺憾?

  隻不過八大晉商也并非可以任人宰割,否則,焉能如此風光?

  所以說方式手段還要有所講究,斷然不可連累到盧象升,同時也要注意保護自己。

  “嘿嘿……這下夠這幫孫子喝一壺。盧督和秦将軍趕緊想個法子,千萬莫放過他們。”

  戚綱接過盧象升用火印封好的奏疏,笑呵呵的扯着張松榮,親自充當傳令兵,離開帥帳出去安排。

  “破虜,此戰過後,不如安下心來去國子監學習一段時日,争取大比之年高中進士。

  若此,憑你的威望及簡在帝心,高中三甲應當無憂,不僅可以成就一段佳話,對你今後的仕途也有莫大好處,如何?”

  盧象升用濕潤汗巾随意的抹了一把顯得有些倦怠的臉,趙縣幾萬戶的百姓、天雄軍将士的性命俱都壓在他身上,容不得半點懈怠。

  可秦浩明個人前程,他也一直放在心上。

  莫讓山野埋玉石,以至于珠玉蒙塵。

  自己愛其才,竭盡全力挽留他在軍中為大明效力,是否耽誤他的前程?

  雖說秦浩明成長得很快,現在已是從三品府軍前衛指揮同知,但盧象升知道,以他的年齡和資曆,這已經基本到頭。

  即使天子寵愛,頂多到參将甚至是總兵,可那又如何?

  這和他的才能遠遠不能匹配!

  能領兵者,謂之将也。能将将者,謂之帥也!

  自己麾下将領張松榮、戚綱、楊陸凱對他贊不絕口,原先品轶皆高于他,然卻甘心接受其指揮。

  其固然有自己的吩咐和屢屢不絕的勝利所緻,但何曾不是他人格魅力,善于凝聚人心軍心?

  盧象升知道,想要軍中漢子心服口服可不容易。不撲下身段和他們打成一片,而用權勢壓人,終究落了下乘。

  能領兵,能将将,兇中有萬點韬略,又有運籌帷幄的能力,此乃帥中帥也!

  可在大明,文官領兵統帥全軍才是正道。

  年齡可以增長,資曆可以煎熬,可要想再上一層統帥全軍,秀才身份将是他的緻命缺陷。

  “至此亂世,科舉功名俱休矣,唯有武功逢其時!”

  秦浩明搖搖頭無奈的苦笑,在盧象升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很是不雅的四肢張開,癱倒在寬大的太師椅上。

  累,實在是累。

  最近受時局所迫,一直在左右騰挪四處謀劃,勞心勞力拼命厮殺,未曾有片刻好好休息。

  可多爾衮的大軍還在城外,時刻提醒他,如何能夠松懈?

  唯有随時随地調整心态身體,如此方有精力應付接下來的戰事。

  看見秦浩明的姿勢,盧象升先是啞然一笑,繼而有些心疼。

  衆人隻看到他人前成功的風光,期間諸多籌謀百般艱辛,唯有他知曉。

  站起身,按住想要規規矩矩坐好的秦浩明,盧象升緩緩的走到他對面太師椅坐下,皺着雙眉沉吟片刻方才說道:

  “破虜言語總是讓人耳目一新,振聾發聩!

  隻是話雖如此,卻是浪費了你的才具,今後單獨統率一軍機緣無疑減少,讓本督頗為糾結。”

  “盧督無需如此!今外有建奴寇邊,内有西賊作亂,天下事糜爛至此,正是大明男兒大顯身手之際。”

  秦浩明有些感動,但同時還有些内疚。

  說實話,他從頭到尾沒有想過給崇祯皇帝打長工。

  來此的目的已經完成,那就是解救盧象升,改變他悲慘的命運。

  順便涮涮自己的聲望,給自己積攢一層保護傘。

  畢竟他知道,在大明,若是無權無勢無保護傘,單憑一個秀才的身份,想經商發财招兵買馬驅逐鞑虜,無異于癡人說夢。

  那隻不過是一條養肥的豬,随時任人宰割,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無需什麼朝堂大佬、省府衙門出手,便是臨浦縣令或者大家族出手,他都抵擋不了。

  所以在前期,明明肥皂已經生産出來,他都不敢在臨浦銷售,原因就是在此。

  至于說得授從三品府軍前衛指揮同知,不過是個意外,來之前他壓根就沒有考慮。

  包括謀求鎮守大同,那也是随着形勢的發展,臨時起意而已。

  終究從他内心來講,始終有一種大丈夫生于世,自當趁勢而起,豈能處處受制于人的想法。

  概因此時是一個最壞的年代,但也是一個最好的年代。

  秦浩明可以拍着兇脯毫不誇張的說,此時世界的中心在大明。

  大不颠尚未崛起,老美從未聽說,倭寇還隻在和鄭芝龍做生意,倒是荷蘭馬車夫開始四處活動。

  不過也不足為慮,相比較而言,大明民間私營的經濟力量遠比同期西方強大得多。

  當英國的商人手工場業主擁有幾萬英鎊已經算是巨富的時候,江南商人動用幾百萬兩的銀子進行貿易和生産已經是很尋常。

  鄭芝龍海上貿易集團的經濟實力達到每年收入幾千萬兩白銀,此時荷蘭的東印度公司還根本無法與之相抗衡。

  正如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窦說的一樣:中國物質生産極大豐富,無所不有,糖比歐洲白,布比歐洲精美……

  人們衣飾華美,風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禮,談吐文雅。

  可是不過彈指數百年間,鞑虜占領華夏大地,實行愚民政策之後,漢之文明漢之衣冠漢之魂魄俱……

  在秦浩明心中藏着一個夢想,消滅鞑虜隻是人生目标之一,引領華夏漢人走向世界才是他的終極目标。

  可若是靠朝堂衮衮諸公及隻知道勤奮的崇祯帝,他認為還是自己利用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優勢更加現實。

  “難得破虜小小年紀便兇懷大明,淡泊名利,立志至誠。佛曰,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倒是本督着相,執着于虛妄。

  現如今鞑虜尚盤踞在城門口,本督卻在此泛泛空談,真是本末倒置,讓你見笑。”

  盧象升雖說還有點惋惜,但他本是豁達之人,自嘲一句,便就此揭過。

  實則心裡想,反正來日方長,今後想法改變也猶未可知。

  秦浩明展顔一笑,有點心虛,不敢就此事多跟他讨論,而是就此分析起多爾衮接下來有可能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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