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孫石毅是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來皇帝的旨意,他心裡暗自着急。
“老爺啊,這皇上就沒個準話,莫不是介意之前的流言?可是這趙王的兒子都指婚了,沒道理不管咱們沁兒啊,咱們沁兒可才是受害者呢。”
孫石毅的夫人急得嘴角起了泡,一時又覺得是趙王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一時又懷疑到皇後身上。
“老爺你說,那一位能眼睜睜看着咱們沁兒入宮麼?會不會是她使了什麼法子絆住了皇上,皇上這才想不起咱們的沁兒。”
孫石毅瞪了她一眼,“不要命了,竟然妄議皇後?!”想了又想,搖搖頭,“皇後機敏,性子卻剛直。我看十有八九還是趙王那裡,那日我出宮之時,隐隐看到趙家的馬車停在東門口。”
“真是作孽啊!”孫石毅的夫人恨聲道:“他們家庶子都得了皇上的指婚了,為何還不放過我們沁兒呢?!”
孫石毅也覺得棘手,“這樣吧,再等兩日,若宮裡還沒有動靜,我再想個法子讓你帶沁兒進宮,設法見皇上一面。”到時候最好把事情坐實了,便是皇後不同意,也阻攔不得了。
孫石毅想起趙王放出的那個流言,心裡一動,若真在宮裡面發生這樣的事兒,救人的又是皇帝,那沁兒進宮便是闆上釘釘的事兒了。到底該如何做,他還得再思量思量。
孫石毅這邊有了主意,孫沁兒那裡卻鬧開了。
“娘,爹爹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如就讓我進宮吧?我一定有法子讓皇上見我的。”說到這裡,孫沁兒眼眶一紅,“這麼久沒見,皇上隻怕已經把我忘了吧?”
孫石毅的夫人拍拍女兒的手,“你别急,你爹都替你想好了,再等兩日的功夫就成了。你也别不開心,這樣,娘陪你去上香,權當是散心可好?”
孫沁兒滿臉不甘,到底不敢太過違逆孫石毅,點頭應下了。
這一邊,尚婉清與蕭沐浔正在看許笙的迷密信。
“萬幸已經收到信了,可以确定左洋和末兒都沒事,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卻沒有将藏身的地方說與許笙知道,是發不出來,還是在提防着誰?”
尚婉清歎了口氣,“隻怕沒那麼簡單。還是得讓許将軍萬事小心着些。”
蕭沐浔點頭,“許笙心裡有數。這封信是給千雪的,讓人送過去給她,也好讓她安安心。”
尚婉清笑了,“看來許将軍是兇有成竹啊,這個時候還有工夫寫家書。也不用别人,我親自給千雪送過去。這幾日她都在瑞臨那裡,我順道去看看瑞臨,那孩子都會爬了。”
說到瑞臨,兩人的臉色都輕松許多,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慈愛之意。
“咱們瑞臨也大了,皇後是不是該給朕生個小公主呢?”
蕭沐浔手一伸将尚婉清摟進懷裡。
兩人好一陣溫存,尚婉清面有赧色,輕推了推他,“這是禦書房呢,皇上也收斂着些。”
蕭沐浔大笑,“皇後的意思,不是禦書房便可任朕為所欲為?那晚上皇後可要記着這話了。”
尚婉清嗔他一眼,拿了給千雪的書信起身離開。
千雪果然是在瑞臨這兒。
瑞臨長得愈發好看了,眉眼像足了蕭沐浔,皮膚水嫩嫩的,手腳胖乎乎跟發開的饅頭一眼松軟,他已經能抓着被子蠕動幾步了。
千雪拿着小布偶站在床沿逗他,“瑞臨,快來千雪姑姑這裡,快過來。”
瑞臨笑得傻乎乎的,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口水流了一兜。見到尚婉清,瑞臨立刻嗷嗷叫了起來,然後在千雪手裡的玩偶和尚婉清兩者之間猶豫了一會,這才朝尚婉清咦噢咦噢地叫喚。
“娘娘一來瑞臨都不理我了。”千雪很是吃味。
尚婉清大笑,“别不服氣,等你肚子裡的小寶寶出來了,你看他是偏心你還是偏心我。”
千雪摸着肚子笑起來,“連我都偏心娘娘,他自然也是偏心娘娘的。”
“好了,嘴巴跟抹了蜜兒一樣。瞧瞧,給你帶什麼過來了。”尚婉清晃了晃手裡的書信,千雪眼前一亮,随手搶了過去。
“這是……”
尚婉清忍不住再次笑起來,“去吧,這裡有我呢。”
千雪紅着眼睛出去了,尚婉清抱起瑞臨,掂了掂,“咱們瑞臨又重了呢。”
春和笑着附和,“可不是,小皇子可是一天一個樣兒。娘娘,奴婢方才聽說,孫石毅大人又進宮見陛下了呢。”
“喔?莫非又出了什麼事麽?”尚婉清想了想,“他是一個人進的宮?”
春和點頭,“是,奴婢瞧着他神色不大對,看起來有些陰沉。”
尚婉清心裡有了預感,“多半不是什麼好事。讓禦膳房準備些熱食,一會皇上來了好用。”
“奴婢這就去。”
尚婉清估算得很準,不多時蕭沐浔便來了。
“瑞臨呢?”
“喂過奶正睡着呢。”
蕭沐浔笑了,“一會過去看看他,這幾日忙沒去,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認得朕。”
“那是自然的。瑞臨的記性像了我,看一眼就能記得住。”
“皇後可真不自謙哪。”蕭沐浔揶揄。
尚婉清挑了挑眉,“我說的是大實話呢,何必自謙?”
兩人相視一笑。
“看來皇上心情不錯?”
蕭沐浔嘴角噙着一絲笑意,“趙家這次出手太狠了,世家的聯盟勢必被破壞。”
“趙家對孫家做了什麼?”
蕭沐浔故作不喜,“皇後這般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朕想賣個關子都不成了。”
“皇上不說,那我可要找别人問了。”
蕭沐浔這才道:“孫沁兒随母親上山進香,誰知半路竟遇到流寇,差點清白不保,恰好趙平路過,便救了她們母女。隻是……當時被救下的時候,孫沁兒的外衣已經被流寇扯破,與趙平算是肌膚相見,現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
尚婉清凝眉,“趙家下手果然狠。”
“皇後還是一點就透啊!”蕭沐浔歎了一聲,“咱們能看得透,孫石毅這個老狐狸想必也想明白其中的竅門所在。”
“趙家這麼做,可跟之前随便傳個流言蜚語不同,這次那麼多人見到,孫沁兒除了進門别無她法。隻是趙家又得皇上指婚在前,隻怕就是打着讓孫沁兒做小的主意。這孫家雖然咎由自取,隻是這趙家也未免太過膽大妄為。”
“不錯。”蕭沐浔眼裡閃過厲色,“這是把朕也算計上了。”
“孫石毅進宮做什麼?”
“還能是為了什麼,如今他便是知道這是趙家的手筆,一來沒有證據,二來還有個女兒,這時候是不可能把臉皮撕破的。他是想來進宮求個恩典,讓孫沁兒到皇家的佛寺禮佛,就說是為她母親祈福。等這個風頭過了之後,再給她找戶人家。”
“這倒是個辦法。”尚婉清點頭。
蕭沐浔哼了一聲,“他總算沒有糊塗到底。朕已經準了他的請求,擇日便讓孫沁兒入寺帶發修行。”
尚婉清想了想道:“如今孫家與趙家算得上勢同水火了,既然如此,皇上何不趁這個機會,一降一用,孫石毅如今也隻能靠着皇上了,有些舉措不如讓他協助執行。有他在,趙家還有李家隻怕都會收斂許多。”
“朕與皇後想到一塊兒去了。”蕭沐浔微微一笑,“吃了這個教訓,孫石毅隻怕會死咬着趙家了。剩下一個李家,有李進辛在,也攪不出多大的風浪來。”
尚婉清撫掌,“這樣一來,皇上便可安心任用寒門子弟了。陳翰那裡還需要幾個人,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選?”
“李進辛的幾個門生還不錯,讓他自己選幾個。”
“李進辛?”尚婉清笑了,“他可未必樂意,怎麼說他也是大世家出來的,陳翰隻是罪臣之後,讓他的得意門生去給陳翰辦差,他未必會配合。”
蕭沐浔毫不在意,“如何馴服他們,那就是陳翰的問題了。皇後都能輕易辦得到的,他陳翰難道就不成?!”
尚婉清也不再多說,若陳翰能處理好,于他來說确實是一大助力。
“這些事也算告一段落了,皇上接下來要着手蒙學了。”
蕭沐浔也正了臉色,“從開國至今,大世家之所以能傳承至今,便是因為他們有不對外的知識智慧,一代傳一代,這便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如今雖然打破世家的聯盟,隻是若要他們拿出這些珍貴的書籍出來,隻怕沒有那麼容易。”
尚婉清也知道其中的艱難,想了想才道:“皇上所言極是,那咱們便一步一步來。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從前隻想着吃飽飯,如今也開始知道要學些本事好讓自己過得好些。隻是大多數還是選擇當學徒,學一門手藝,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會選擇讀書考科舉。皇上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蕭沐浔雖然出身高貴,沒有受過什麼苦楚,卻也知道百姓的不易,聞言便點頭,“讀書需要進學,需要交束脩,除此之外還要筆墨紙硯,這些都不是一般家庭能承擔得起的。”
“沒錯。”尚婉清接着道,“我認為皇上首先要做的,便是讓百姓能上得起學堂,交得起束脩,買得起筆墨紙硯。”
蕭沐浔笑了,“這可不是一日之功能做到的。”
尚婉清狡黠一笑,“皇上說的是。隻是皇上可别忘了,那麼多大世家開辦學堂,請了那麼多的大儒士,往往卻隻教了那麼兩三個學生。若是能夠想辦法讓他們對外開放,那豈不是一舉兩得?”
蕭沐浔贊賞一笑,“皇後的想法果真與衆不同。若是能夠讓他們自願對外開放學堂,那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尚婉清眨眨眼,“這事不如讓我試一試?”
“好,朕倒是好奇了。”
尚婉清補了一句,“還得向皇上借一個人?”
“陳翰?”蕭沐浔挑了挑眉,“朕親自出馬不好?”
“皇上出面,世家迫于君王威壓,便是答應了心裡也不會痛快,隻怕日後會起波瀾。”
蕭沐浔俯身靠近,“三日為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