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大勝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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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兵敗如山倒!
數萬叛軍在北府兵追擊下,沒命地向南逃竄,場面極其壯觀。
這時,北府兵完全露出猙獰一面,他們肆意砍殺着叛軍。
即便是獻上武器、跪地投降者,也被北府兵斬殺掉。
北府兵根本不在乎對面是天師道骨幹,還是被脅迫的普通百姓,眼中隻有殺戮。
面對北府兵瘋狂殺戮,天師道叛軍隻有一個勁兒向南逃。
可南邊不遠是浙江,除了孫恩等寥寥數人坐船逃走外,數萬叛軍已是無路可逃。
在亂軍中,除了男子青壯外,還有大量女子,密密麻麻,差不多有數千之多。
她們啊啊尖叫,帶着滿臉的驚惶失措四散而逃。
除了女子外,還有叛軍遺留的大量糧草與金銀珠寶,全是叛軍從世家抄掠來的。
看到滿眼女子與金銀珠寶,原本像兇神惡煞一般的北府兵,忽然收了戾氣。
再沒人理會潰逃的叛軍,步卒們有的把弓箭背回背後,還有地索性扔掉手中長矛。
他們直接一把抱住從身邊跑過的女人,帶着哈哈淫笑撒腿向滿地财貨奔去。
騎兵們更是仗着馬快,專撿漂亮女人往馬鞍上放。
一時之間,原本井然有序的北府兵,頓時亂作了一團。
這就是當年縱橫天下的北府兵,已在不知不覺中堕落腐化。
得虧這次遇到的是一群烏合之衆,不然,劉牢之恐怕還得遭遇一次慘敗。
朝廷大軍南下平叛以來,連戰連捷,先後收複了義興、吳興兩郡,讓謝琰與劉牢之兩位主将風光無限。
各将領更是氣焰嚣張,紛紛認為叛軍已不足為慮,蕩平叛亂指日可待。
殊不知,前幾戰,天師道折損的都是外圍力量,其根基仍在。
且經短暫整頓,孫泰以五千精銳為骨幹,配以狂熱信徒,最終整編出五萬教軍。
……
“叔父,侄兒無能,打了敗仗回來。”
看着跪在地上,一身狼狽的侄兒孫恩,孫泰暗中歎了口氣。
他這個侄兒從小自視甚高,從起事以來,一直鼓動他北上攻打建康、滅亡晉室,全然不把朝廷放眼裡。
當初,接到朝廷援軍南下消息,孫恩就力主與之正面決戰。
孫泰想着,總是壓制孫恩也不是辦法,遂借機命其帶人北上支援許允之等部。
一來讓孫恩見識一下北府兵厲害,打掉對方心中傲氣;二來也為整頓會稽争取時間。
結果不出預料,北上援軍大敗而回,他侄兒孫恩垂頭喪氣地回了山陰城。
“靈秀,這下你總該清醒一些了吧?”
“侄兒慚愧,已明了叔父苦心。”孫恩心悅誠服道。
“嗯,這就好!”孫泰欣慰地點點頭。
見叔父沒有責備之意,孫恩愈發不安道:“叔父,這一敗會不會影響我教大業?”
“影響肯定有一些,但還不至于動搖我教根基。”
“且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打了敗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孫泰目中精光閃閃。
“叔父此言何意?”孫恩不解道。
“大勝之後,北府衆将必已起了輕視之心。”
“接下來我們隻要略施小計,還怕對付不中計?!”
“哦?難得叔父已有了破敵妙計?”
“哈哈哈,劉牢之自取死路,貧道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
在孫泰叔侄欲重整旗鼓時,吳郡地方官正跟北府衆将緊張對峙。
大戰之後,北府兵迫切需要一個地方休整。
而由于義興、吳興兩郡連遭官匪肆虐,早已殘破不堪。
劉牢之遂帶着部下向東前往吳郡,殊料竟被吳郡太守袁山松所阻。
起因還是劉牢之縱兵劫掠地方,消息傳來後,引起吳郡豪強極大警惕。
顧陸朱張等吳郡世家擔心殃及自身,紛紛力挺袁山松,禁止北府兵進入吳郡。
袁山松領着衆人站在城頭上,目光陰沉地盯着城下猶如土匪一樣的北府兵。
但見人人腰腹鼓起,馬背上竟還橫着一些搶來的年輕女子。
吳郡上下看到這一幕,無不暗暗搖頭。
這就是朝廷依為柱石的北府精銳?哪裡還有半點軍隊樣子!
劉穆之悄悄瞄了一眼左右,暗道一聲好,假裝怒道:“北府兵怎會如此目無法紀?竟敢私下劫掠地方。”
“劉都督好大的膽子,莫非仗着麾下兵多将勇,已不把朝廷放眼裡?”
“哼!自打謝幼度去世後,再沒人能管得了北府兵。”
“原本王恭活着時,劉牢之還忌憚一二,如今恐怕已嚣張狂妄到沒邊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下老夫必向朝庭參他一本,告他個縱兵劫掠之罪。”
劉穆之這一開腔,猶如捅了馬蜂窩,其他人紛紛對劉牢之指手畫腳。
“哼!”袁山松也怒哼一聲,重重一甩袍袖。
雖然他沒有接腔,可陰沉的臉面已顯示出,他正處在爆走邊緣。
劉穆之強忍内心喜意,拱手勸道:“諸位息怒,眼下朝廷正需仰仗劉将軍平定叛亂,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拿下對方。”
“大家還需稍安勿躁,等日後大勢底定再告狀也不遲。”
“也罷,老夫且容他劉牢之暢快幾日,日後再跟他一起算總賬。”
袁山松寒着臉道:“不過,鑒于北府兵軍紀敗壞,老夫絕不允許其進駐吳郡一兵一卒。”
……
當城頭上吳郡衆人議論紛紛時,城下北府衆将見城門始終緊閉,不由感到一陣惱火。
劉牢之略一沉吟,向後招了招手:“傳令,諸軍暫時原地待命,無忌你去上前叫門。”
“遵命!”何無忌匆匆一拱手,迫不及待的向城門馳去。
“城上人聽着,快去通報袁太守,就說劉都督奉命剿滅叛亂,路過貴地,”
“請快些打開城門,放我大軍入城,暫駐幾日。”
袁山松壓下心中不快,朗聲道:“諸位千裡迢迢,率衆來援,老夫銘感五内。”
“然滬渎城小缺糧,恐無法容納數萬大軍所需,還請諸位移駕他處。”
“什麼?!”
這下何無忌傻眼了,過好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急忙叫道:“袁太守此言何意?”
“沒什麼意思,眼下叛亂四起,城内民心不穩,為免帶來恐慌,外軍不得入城!”
此言一出,頓時激起了千層浪,北府衆将均是一楞,紛紛将目光投向了劉牢之。
而劉牢之也不傻,他從袁山松淡漠的語氣中,聽出對方似乎對北府兵十分不滿。
不過,他并不了解其中緣由,還以為對方看不起他們這幫出身粗鄙的武夫。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讓劉牢之與北府衆将感到十分不滿,随即一股惱怒湧上心頭。
大将劉軌不住怒喝道:“老子千裡迢迢而來,難道連城門都進不得嗎?”
袁山松不甘示弱道:“誰知爾等是不是包藏禍心,老夫可不想不清不楚地掉了腦袋。”
“袁太守,你這話是何意?莫非我等做了什麼錯事,得罪了閣下?”劉牢之皺眉道。
“哼!劉将軍做了什麼龌龊事,難道自己不清楚麼?”
“若非看在爾等平定叛亂有功,老夫非等上書朝廷,參爾等一本。”
劉牢之冷冷一笑,眼中殺機凜冽,恨不得立時下令攻下城池,殺光吳郡上下。
袁山松同樣不甘示弱,為了震懾北府兵,他讓數百河西護代替羸弱的郡兵。
在北府衆将眼皮底下,數百軍士忽然扛着數架大型床弩出現在城頭上。
他們面容森冷,架着床弩對準了城外北府衆将。
劉牢之登時陷入為難當中,退出吳郡,意味着低頭,這對剛剛登上北府大帥的他而言十分不利。
但若強行進城,先不說此舉将帶來多大麻煩,光是城頭那些床弩都足以讓他卻步。
“退兵!”沉默良久,劉牢之咬着牙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