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将有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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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兵在吳郡吃了閉門羹,心中怨氣無處發洩,竟将怒火撒在了百姓身上。
如此一來,三吳百姓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先後遭豪強、叛軍、官軍三重肆虐。
百姓不堪受辱,除了一部分躲入深山老林外,大部分被河西趁機收留,遷往夷洲島。
不到半個月,劉穆之等人從吳郡遷走了數萬百姓,大大充實了夷洲島人口。
正當河西上下對此樂此不疲時,一件突發事件讓衆人不得不被迫中止遷徙人口。
“你說什麼?!近期有暴風雨襲擊?你确定?”
在劉穆之目光逼視下,孫處十分肯定地點點頭,道:“以卑職多年經驗來看,這場暴風雨恐怕小不了。”
“為了安全考慮,卑職建議水師暫時不要再出海了,以免出意外。”
“嗯,也罷!反正大家也忙活了大半月,正好趁機休息一下。”
暴風雨突然降臨,固然讓劉穆之不爽,但對天師道而言,卻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細數孫泰麾下三大得力幹将,不得不提一下徐道覆,他是天師道中最有軍事才幹的人。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巡視城防,猛然間一擡頭,卻發現天空氣象大變。
徐道覆心中一動,将巡邏之事交給部下,他自己忙轉身向城内跑去。
近來,孫泰一邊安撫教衆,一邊派人打探北府兵動向,欲尋找破敵機會。
而劉牢之雖沒什麼政治遠謀,但行軍打仗十分在行,幾乎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正當他束手無策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大呼小叫。
“天師,天師……您快出來,天有異相!”
孫泰聞言疾步來到外面,卻見徐道覆手指向天空,正滿臉驚喜地看着他。
孫泰不解其意,忙擡頭向天空望去。
隻見正上空碧藍如洗,而在東北方向上,卻有大片羽毛狀以及馬尾狀卷雲出現。
一團團雪白色雲團,以極快速度向這邊飄來,逐漸在天空盡頭堆積成黑灰色陰雲。
看到這神奇一幕,孫泰面露狂喜,嘴中喃喃自語道:“天助我也啊……”
聞訊趕過來的孫恩好像也猜到了什麼,臉上隐隐有興奮之色。
獨盧循一人,因其出身北方,始終不明所以。
徐道覆向孫泰深深一躬道:“天師,北府兵劫掠三吳,使得上天震怒!”
“今特遣三官大帝以無上神通,助我破敵啊!”
“若在下沒猜錯,天顯異相分明預示着将有暴風雨降臨。”
“隻要能将北府兵引誘南下,定可借上天之力一舉消滅我教心腹之患。”
孫泰、孫恩、徐道覆自幼生長在南方,又盤踞海島多年,皆知每年六七月,沿海一帶總有飓風暴雨襲擊。
當地百姓總是深受其害,而天師道有時也會借機發展信徒。
飓風暴雨威力有大有小,帶來的危害也不一樣。
但隻看眼前異象,孫泰相信這一次風暴威力絕對小不了。
“原來是暴風雨要來……”
剛剛還一頭霧水的盧循,這下也全明白了。
于是乎,他也像徐道覆那樣,立即向孫泰躬身請命。
“天師,劉牢之雖說身經百戰,但從未在江南待過,定然不會想到有風暴來臨。”
“而暴風雨來勢兇猛,絕非人力可抗拒。”
“隻要布置得當,趁風雨來臨時,突襲北府兵,定可一戰定乾坤。”
“哈哈哈!”孫恩亦是喜若狂。
“定是三官大帝憐恤我教起事不易,特以無上神通助我等一臂之力。”
“可……可是怎樣才能引誘劉牢之盡快南下呢?畢竟這雨期很快會過去。”
“這……”聞言孫恩、盧循沉吟不語,将目光轉向了孫泰。
“此事易耳!”孫泰兇有成竹道。
“願聞天師高見。”孫恩、盧循、徐道覆等躬身道。
“北府上下貪财好色,隻需以此為突破點,不難使其上當。”
“我們可派出人手北上散播謠言,稱吳興慘敗使我教元氣大傷。”
“貧道迫于北府兵強,不得不攜财寶退回海島。”
“爾等且說,以劉牢之等人之貪婪,若聽說此事後會作何感想?”
衆人眼前一亮道:“劉牢之絕不會任我等帶着财寶逃走,定會舉重兵南下。”
“沒錯!吳興之戰,已讓北府上下嘗到了甜頭。”
“如今面對更大誘惑,他們絕不會無動于衷。”
“更何況,那一戰讓北府衆将對我教實力産生誤判,以為我教不堪一擊。”
“他們隻會認為貧道是真的要逃亡海島,卻不會想到其中有詐。”
孫泰目中精光一閃,又道:“一旦劉牢之中計南下,就是我教報仇雪恨之際。
……
沒過多久,三吳一帶謠言四起。
說什麼吳興慘敗使長生軍傷筋動骨,天師道衆人欲攜财寶退回海島。
謠言很快傳到了北府衆将耳中,一聽說會稽城内彙聚了無數财寶,北府衆将紛紛蠱惑劉牢之南下。
“大帥,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萬一讓賊寇帶着财物退回海島,那我等恐悔之晚矣。”
“不如大軍即刻南下,将叛軍聚殲在會稽郡内。”
“竺将軍所言甚是,今賊寇主力已失,餘者不足為慮也。”
“然若任其逃亡海島,恐遺禍無窮。”
“今宜趁機将孫泰賊衆一舉消滅,以除後患。”
耳中聽着衆将聒噪,劉牢之眉頭緊皺。
他當然也想拿下會稽,不光是眼饞财寶,更想在三吳找一立足之地。
然對于聚殲天師道叛軍一事,他則興趣缺缺。
當初其與孫恩陣前搭話,雖然拒絕了對方招攬,卻多少聽進一些‘勸谏’。
尤其擔心将來朝廷給他來個‘狡兔死,走狗烹’,因此他才想着放天師道一馬。
待拿定主意後,劉牢之掃了衆人一眼,語氣莫名道:“諸位,且先住口,聽老夫一言。”
“按說掃滅叛亂乃你我義不容辭之職責,可平定了叛軍之後呢?”
“大家别忘了,北府兵南下以來,爾等曾多次縱兵劫掠地方。”
“那吳郡太守為何公然拒絕我軍入境?不就是對爾等所做作為不滿嗎?”
“隻不過眼下匪患嚴重,吳郡太守才沒有将此事捅到朝堂上。”
“可一旦戰事結束,憑此一條足以讓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一落,現場立馬一片死寂。
北府衆将面面相觑,這才意識到自身處境危險。
“不知以大帥之意,我等該如何做才能免除禍患?”孫無終問道。
“昔日,孫恩在陣前招攬老夫,雖然大部分言論甚是無理,但有一點倒提醒了老夫。”
“自古以來,功臣良将甚少能得善終。”
“究其根本無非是飛鳥已盡,良弓無用罷了。”
“故老夫以為,此次南下會稽,應以奪寶為主,至于叛軍則不要一網打盡。”
“嗯,大帥英明!”
當下計議已定,劉牢之也不通知謝琰,即率三萬精銳南下。
……
當劉牢之帶着北府精銳,獨自撲向會稽時,劉穆之也在與衆人議論眼前形勢。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卻見一精壯漢子信步闖入。
“禀右司馬,會稽急報。”
“會稽?”
劉穆之一聲驚呼,忙道:“快,快拿來我看看。”
來人趨步上前,把密函奉上後退下。
劉穆之打開一看,頓時面色劇變,叫道:“不好!劉牢之危矣!”
衆人聞言心頭猛跳,紛紛意識到三吳形勢恐将大變。
别管北府兵怎麼軍紀敗壞,但确實是目前平定叛亂的主力軍。
假若北府兵出了意外,那三吳局勢鐵定将徹底糜爛。
也正是知道個中緣由,以袁山松為首的吳郡官員,哪怕拒絕了北府兵入境,卻也沒有将其劫掠地方之事捅到朝堂上。
“右司馬,究竟出了何事?”
劉穆之先長出一口氣,讓内心平複下來,才沉着臉道:“三日前,劉牢之以心憂天師道叛軍東逃海上為由,親率三萬精銳南下會稽。”
衆人聞言無不臉色大變,因為水師将領孫處早提醒他們,稱近來天氣将大變,水師戰船不宜出海。
此時卻傳來了劉牢之率軍南下消息,如何不讓衆人心神劇震。
“劉牢之也是一代名将,怎能不明天時?此時南下不是送死麼?”
“呵呵,劉牢之一向隻在北地厮殺,根本不了解江南氣候多變,尤其春夏之交,那更是說變就變。”
“如此說來,這一次北府兵将在劫難逃?”
“即便劉牢之僥幸逃脫,北府兵恐怕也會元氣大傷。”
“除非……”說到這兒,孫處忽然停下了。
劉穆之皺着眉頭問:“除非怎樣?”
“除非借助河西水師,由吳郡出兵,橫渡海灣,在上虞登陸偷襲天師道後方,或能挽回敗局。”
“呵呵!暴雨來臨後,海面浪高風急,水師怎能出海?”
“不過呢,作為盟友,在下覺得還是得讓袁太守派人提醒一下劉牢之。”
說完劉穆之嘴角挂着一絲莫名笑意,屋内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衆人全看出來劉穆之此舉不懷好意,卻也都沒有說什麼。
站在河西人立場上來看,自是希望天師道實力越強越好,江東越亂越好。
因為隻有這樣,才有利于河西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