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賴了不是?”武不常揮了揮手,“别叫我師父,我可沒答應收你們做徒弟,快給我起來。”
誰知發一和石頭齊聲道:“你不答應教我們,我們就跪着不起來了。”
武不常看着兩人,咧嘴笑道:“臭小子,别以為這樣就吓到我了,如果你們是這樣想的,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武不常笑呵呵躺在了草床上,一手扶着腦袋,側着身子看着兩人,“地上冷不冷,嗯……想必膝蓋很疼吧?呵呵呵……”說着,他打了個哈欠,似乎睡意來襲,“你倆個臭小子跪着吧,我可是要睡了。”
說罷,他還真堂而皇之的睡了過去,竟然還打起了呼噜。
發一和石頭兩人跪了片刻,見他還真的忍心,石頭玩心大起,張口大聲呼道:“我一定不會和别人說武大叔每天都擠馬奶來釀酒,也不會說他用馬場的鐵私自造劍,更不會說他還偷過馬場千夫長大人的酒,而且……”
石頭的聲音很大,着這大半夜的,隻要一嚷,别人認真一聽,那可是得清清楚楚傳遍整個離島啊!
“得了,得了,算我怕了你們了。”武不常從床上翻身起來,臉上故作無可奈何,但其實心裡卻是美滋滋的,“别嚷嚷了,我答應你們還不成嗎?”
武不常似乎是很不情願,其實,發一和石頭哪裡又知道,其實武不常早就想找個人繼承自己的衣缽了,但是放馬場裡來往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重刑犯,他待在這裡的幾年,連一個入眼的都沒有,這不,這次一下子來了發一和石頭兩人,既能吃苦,人又不算太過死闆,其實是深得武不常歡心的。
而他賣弄這麼一下,不過是給自己築台階,襯托自己師父身份罷了。
武不常把兩人拉了起來,道:“但是話我可要說在前頭,沒得到我的允許,你們不能有逃跑的打算,這件事情,我到時候自然有安排!”他說得神神秘秘的。
兩個無知少年,以為他終于在兩人的威逼下就煩,心裡還在竊喜,熟知反倒是自己被武不常給算計了,當即頭點得如同撥浪鼓:“好的,師父,我們記住了,我們一定聽師父你的話。”
“嗯,那好,那為師就和你們說說,為師當年的英雄事迹!”武不常突然來了精神,“當年劉氏還未稱王,渤海還未分裂,你們的師父我,可是号稱渤海王國第一高手,打遍渤海無敵手的,嗯,那時藩王起初舉兵,我作為駐武将軍,随賢王一起平定内亂,那時候,是多麼的風光!”說道精彩處,武不常竟然兩眼放光,整個人容光煥發,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年。
發一和石頭聽得聚精會神,都手托着腦袋。
“那時我橫掃六城……”
“師父,别光說你厲害了,說說你為什麼要躲到這裡吧?”
“對啊,是不是打不赢别人了躲進來的?”
兩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去去去……”武不常努着嘴,瞪着兩人,“我說你兩個是特意搗亂是吧?”
話說着,面容上已有了一抹掩藏的哀傷,然後,哀傷便又轉為憤怒。
“哎,當年,我随賢王爺平定叛亂有功,當時的皇室見王爺戰功赫赫,竟有蓋過王權的趨勢,當時鎮藩軍一路南下,橫掃各路叛軍,眼見最後就要成功的時候,朝廷突然頒下八道金令,撤了王爺的帥令,還給王爺扣上了意圖謀反的罪狀,竟然将王爺打入大牢,最後被人毒死……”武不常說到這裡,臉上充滿了懊惱之情。
當年他也曾勸阻八賢王不要回去,但為了忠君,八賢王還是毅然辭去降職,奔赴京城。
“後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吧,王爺被害,真正的亂臣賊子浮出水面,但是再也沒有人能像王爺那樣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了,劉氏與大有氏勾結叛軍分裂渤海,最後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近十五年,但每次想起,武不常仍然會燃起滿腔的怒火。
“所以師父心灰意冷,就藏進了離海馬場,再也不問世事了?”發一看着武不常已斑白的鬓角道。
武不常默然點了點頭,過了許久,他才又轉為平時咧嘴大笑的模樣,道:“好了,你們兩個臭小子,快回去睡吧,明天按照往常時間早起,我要開始訓練你們!”
武不常的話讓發一和石頭興奮無比。
“不過,這件事情,你們誰都不可以告訴!”武不常叮囑道。
第二日,發一和石頭很早就起床将一天要割的馬料準備好,将馬兒上下刷得幹幹淨淨,才趕出了馬圈,然後就來到鐵匠鋪找到武不常。
雖然離海馬場的生活艱苦,但二人自幼慣了,倒是習慣了這種單調的生活,另外他們每日又有馬血馬奶來喝,兩人年少不知愁,倒也把這裡的清苦絲毫不放在心上。
兩人歡歡喜喜的來找武不常,齊雙雙跪倒地上,拜了個師父禮,站了起來,問:“師父,是不是等你忙完了,就開始學習劍法了?”
武不常嘿嘿一笑,指着打鐵竈旁的兩個木桶道:“學習劍法?先把這兩口大缸灌滿,一人一口缸,全都要海水,不許參淡水。”
這鐵匠鋪到馬場唯一的一個海口足有一裡左右的距離,發一和石頭一聽,不覺心裡詫異。
“你不是說今天要教我們學劍的嗎?”石頭不解的問,“難不成你想騙我們給你當免費的苦力?”
“就你小子話多!”武不常擡腳就要踢他,“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我這麼安排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難道還要你來教?”
石頭吐了吐舌頭,不敢再争辯。
而發一,則拎起了木桶,朝海邊跑去了。
石頭素來跟随發一哥,見發一什麼都不說,那便也隻好拿着木桶,心裡極不情願的去給武不常打海水。
雖然路程不近,但發一幾乎都是過跑。
他相信那天夜晚武不常确實是在後山練劍,而這麼短的時間,他既然能從後山回到鐵匠鋪,這麼說明自己這個師父沒有欺騙自己。
他心裡藏着父母的仇恨,藏着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飛雪小姐,為了報仇,為能在将來的一天待在飛雪小姐身邊保護她,所以他必須變強!
發一将自己那缸水注滿後,又幫石頭,這個時候,石頭早就累得成軟腳蝦了。
而沒做逃跑打算的發一和石頭,就這樣在馬場過上了一段時間穩定的生活。
不過,至于他們拜武不常為師,學習武藝,過了三個月有餘,武不常仍未教二人練劍,這十分打擊石頭的積極性,隻是發一極少抱怨,石頭見發一如此,他隻能跟着,偶爾偷些懶。
而武不常訓練兩人的方法層出不窮,有時候叫二人從後山的樹林搬些大石頭到鐵匠鋪來,搬不動的,就隻能推,結果好不容易弄來了,他又叫兩人弄回去,這叫兩人大呼不解。
有時武不常又把自己打造的馬蹄鐵馬鞍等鐵器綁成一堆,挂在兩人雜馬步的手上,過了些時日,武不常往兩人身手挂的鐵家夥越來越多,有時就是吃飯的時候也要背着幾十斤鐵器。
日子沒多少改變,隻是有一天,武不常突然找到馬場大人,說冬天來了,他打造鐵器不太利落,想找兩個人做學徒,他又裝了兩天病,就這樣,把發一和石頭弄成了他名義上的鐵匠鋪學徒,二人之前放馬的工作,就更輕松了。
雖然,兩人馬場的生活雖然變了許多,但是半年快過去了,武不常竟還沒有打算教兩人劍法的樣子。
發一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心裡也非常不解,直到有一天,石頭再也忍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