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尴尬的,畢竟老王對弟兄們說援兵來了的時候,那感覺真是皇帝陛下的精銳齊出,馬上就要吊打夷男。結果河對岸喊的是“定襄都督府都督……侄兒”,侄兒那倆字沒聽到。
然後老王說來的是張公,前面忘了加個小字。
準備來個會師握手,小張公的鮮卑狗腿子慫的讓人無話可說,見面就喊“爺爺”這是多大的面子!
呼延挺一把年紀,也羞臊的不敢說話,隻是在那裡用鞭子抽着自家的兒郎。
“張公!”
王祖賢上前見禮,張德連忙回禮:“王将軍!”
“耶耶!”
“你咋來了!”
王祖賢一看,王萬歲這小子居然也來了,頓時叫罵道,“你個不省心的畜生,老子讓你好好過日子,你他娘的……”
然後發現張德還在旁邊,王祖賢收了聲,然後狠狠地瞪了一眼王萬歲。
王萬歲嘿嘿一笑,拎着一串耳朵:“耶耶,看,我割的。”
一群河北道的漢子頓時哄笑:“王哥,你家大郎不錯嘛。”
“讓兄弟們見笑了,這瓜慫就是不讓人省心。”
老王尴尬地說道。
張德騎着黑風骝,遠遠地看去,然後問道:“夷男……就這麼被你們沖垮了?”
老王摸了摸腦袋:“不怕張公笑話,那蠻子其實是自己被吓着了。張公那信号放出來,鐵勒狗都傻了,掉頭就跑。”
卧槽……老子這穿雲箭很給力嘛。
本來心說還得用上沒良心炮啥的,現在一瞧,這玩意兒還是用來開山修路吧。
“你們這次,發了啊。”
張德搓着手,感慨萬千,“王将軍,瀚海那邊營帳,聽說棄了?”
“當時哪想到夷男盡起二十萬大軍要玩命。所以好些東西沒帶走。留了三四萬娘們兒在那兒,還有十來萬牛羊,骨力幹的老東西也被扔那兒了。”王祖賢說着,對張德道。“張公,糧食不夠了,我看這回抓的活口,不少啊。”
“糧食管夠。”
老張話音剛落,周圍一陣歡呼。
“張公。俺叫林輕俠,河北人,俺這回手殘了,俺兄弟幾個卻還能打。張公,聽說咱們商号給門路,俺們要是去投軍,能不能投定襄軍門下?”
老張嘴角一抽:林輕俠?你和王祖賢并肩作戰的感覺怎麼樣?還好老子家裡沒有叫曼玉的姑娘……
“來年開春,我書信一封,你們要去定襄都督府,自去就是。這回郡王上表朝廷。當有封賞,撈個什長不在話下。”
說罷,他下了馬來,林輕俠堆着笑,要過來牽馬,卻見黑風骝狠狠地打了個響鼻,吓了林輕俠一跳,叫道:“好馬兒!”
“這可是烏骓馬,别瞎伸手!”
老王叫喚了一聲,周遭又是驚呼。王祖賢上前問道:“張公。問個事兒。”
“但說無妨。”
“咱們這回出來,名不正言不順吧?”老王搓着手,然後小心翼翼地湊在張德身旁,“張公。你看郡王上表,到時候咋講?說咱們來搶……做買賣?”
張德笑了笑,拍了拍王祖賢肩頭:“這事,你放一百個心。既然夷男都敗了,那陛下尋一百個由頭,也能給你們封賞。此等大捷。堪比突厥覆滅。”
這時候,懷遠郡王的親衛來了一隊,健馬上騎士下來後連忙行禮:“張公,郡王正在收攏鐵勒殘部,不能來見,還望張公勿怪。”
“無妨。”張德揮揮手,然後道,“去點一旅人馬,先把糧食給卸了,這光景,走是走不成了。就在車鼻部的故地,安置一番,待明天,咱們就分兩路,一路去瀚海,一路回懷遠。”
“是,小的這就去回複郡王。”
騎士走了之後,立刻來了一旅辎兵,趕緊把陸續抵達的馬隊物資卸下,除了拉火藥的馬車沒讓動,這次帶來的糧食,還能夠吃兩天的。
明天分了兩撥,兩頭安置就不成問題。
“王将軍,你看這回,能抓多少人?”
“張公,這得看郡王的意思。”王祖賢說着,壓低了聲音,“再一個,我瞧見定襄軍的蘇定方将軍,在這兒好幾個月了。”
啥?!
老張雙眼圓瞪:蘇烈他娘的在李思摩這裡?!
“帶我去見蘇将軍,我有要事!”
這光景蘇烈也在那裡休整,部下掃蕩了一圈之後,也沒力氣去追鐵勒人了。不過搜刮了一番,倒是油水富足,夷男手下精騎,别的不敢說,合用的甲具兵器,還真是不少。
“蘇将軍!”
張德見到蘇定方的時候,這貨正在撕扯着一條牛腿,吃的正歡,卻見張德來了。
老張和他互相沒見過,但都知道對方。
“烈見過小張公。”
“蘇将軍,德有要事告知!”
帳篷清了場,張德連忙道,“蘇将軍,趕緊返回定襄,兵部有司要查定襄都督府。叔父用了外出剿匪的名頭對付過去,但事情不能久拖。夷男兵敗的功勞,蘇将軍拿不到大頭,否則到時候,兵出轄區三千裡,外朝肯定過不了關!”
蘇烈一驚:“小張公,我明天就走!”
“記得多割點人頭,這邊功勞拿不到,就全算在白霫和契丹頭上。現在大雪,返回大洛泊,大概要十天。我南歸之後,就去京城和叔父約好,到時候,就上表朝廷,為蘇将軍等人表功。”
“手下人多嘴雜,此間事體若是說出去,恐陛下震怒啊。”
“無妨,深入漠北,遇鐵勒兵馬尋釁,将軍戰而勝之,乃歸。”張德面無表情,看着蘇烈,“僅此而已。”
這事兒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至于蘇定方遇到鐵勒兵馬在哪兒,有多少,怎麼打的,根本就不是重點。重臣不會來刨根問底的。
蘇烈也是心慌,如今皇帝不是别家,這回他出來,真是被李思摩給坑慘了。不過聽完張德的話,蘇定方也是不由得佩服不愧是長安奢遮少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到時候蘇烈把功勞往上清點,張公謹外朝奏表,這就是個流程。然後功勞沒問題,封賞自然也就沒問題。
比起夷男覆滅這件事情,他蘇烈在草原上不小心遇到鐵勒人然後戰了一場,那就不是個事兒。
言而總之,蘇定方抱的大腿張公謹,夠粗啊!
當年三百騎沖劼利牙帳,才撈了個丁點大功勞,要不是程知節扶了一把,他現在還在發黴。
“那繳獲……”
蘇定方又有些可惜。
“蠻夷素來鄙陋,身無浮财,将軍實乃吃力不讨好,真是讓人感動佩服……”
繳獲,當然是漂沒了。至于兵部過來驗收的那些官兒,怎麼打發,老張當然不會讓蘇定方這個窮逼去搞定,于是他掏出一疊白糖牌票丢在地上:“蘇将軍,你的東西掉了,我幫你撿。”
“哎呀,不用煩勞,烈自己來,自己來……”
蘇烈娴熟地把白糖牌票撿了起來,揣懷裡,看張德的眼神,滿是深深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