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風鎮裡熱鬧無比,有史以來也沒有這麼熱鬧過,回風鎮外,姬烈正在押解着他的俘虜往回走。
姜離牽着小黑鳥的手,眨了眨眼睛。
小黑鳥也眨了眨眼睛。
“很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哦。”
“這便是說定麼?難道沒有什麼信物嗎?”
小黑鳥眼巴巴的看着姜離,以前桐華姐姐也會讓她保守一些秘密,而每一次,她也都會收到桐華姐姐為秘密而付出的代價,有時候是一枚漂亮的簪子,有時候是一根五顔六色的彩帶,總之,得有東西。
“當然,你不可以反悔,也不可以耍賴。要不然,要不然就永遠也長不大。”姜離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小黑鳥的眼睛很是怪異。
小家夥舔着嘴唇,一幅饑餓的樣子:“小黑鳥從不耍賴,不過,好美好美的大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唬弄小孩子?保守秘密都得有禮物!”她強調了一下‘禮物’二字。
原來是要禮物啊,姜離哭笑不得,想了一想,解開手甲,把手腕上的珍珠手鍊取了下來,替小黑鳥戴上,邊戴邊道:“你收了我的禮物,就得替我保守秘密哦,我不是什麼大姐姐,你可以叫我先生,或者大哥哥也行。”
“可你就是一個大姐姐啊,我知道了,難道女的就不能做商人麼?”小黑鳥轉動着眼睛,狐疑的看着姜離,另一隻手則摸着手腕上的珍珠,她在海邊長大,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這麼一竄珍珠手鍊,可以買好多好多個小黑鳥了。
姜離笑了。
就連那個中年騎士也笑了。
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家夥呀,姜離看到小黑鳥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小女娃,當小黑鳥還在窗戶裡面偷看時,她就已經看到了小黑鳥,而且她也知道,小黑鳥在回風鎮很受歡迎。
“好聰明的小女娃。”
這時,那馬車裡又傳出來一個聲音,很是輕柔。
‘還有一個姐姐?’小黑鳥緊張了。
果不其然,車簾挑開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從馬車裡走出來,朝着小黑鳥格格一笑,然後把車簾卷起來。還有人?小黑鳥覺得很不妙。接下來,馬車裡伸出一支雪白的手,抓着車棱微一用力,一個很美很美的女子站在了車轅上,手裡抱着一把琴,靜靜的看着小黑鳥,笑了一笑。
“倒底有多少個漂亮的大姐姐?”小黑鳥忍不住的嘀咕。
“沒了,就三個。小不點,依你看誰更漂亮?”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跳下車來,揉了揉小黑鳥亂糟糟的頭發。
小黑鳥一下就讨厭這個女子了,因為她沒有把小黑鳥算在内,而且還把小黑鳥的頭發弄亂了。
“小婵,不得放肆!”
抱琴的女子喝了千嬌百媚的女子一聲,又抱着琴朝姜離欠了欠身,微笑道:“公子見笑了,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乃是大雍的女公子,蔡宣豈可……”
“嗯,我是一個商人。”姜離假咳了一聲。
名叫‘小婵’的女子吐了吐舌頭。
‘這三個女人,一個叫姜離,一個叫小婵,一個叫蔡宣,她們都很漂亮,姜離最漂亮,是最有可能嫁給領主大人的人。’短短的一瞬間,小黑鳥便将她們的名字統統記住了,她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危機感。摸着手腕上那滑溜溜的珍珠,心想,我要不要還給她?如果不還給她,是不是就不能騎大火鳥了?
好為難呀,小黑鳥一時決定不了。
姜離問道:“這裡有酒肆嗎?”
“沒有,領主大人說了,以後會在鎮子外面再建一個鎮,把酒肆設在哪裡。那會是天底下最大的酒肆。”小黑鳥信誓旦旦的說道,她不想讓她們瞧不起回風鎮。
“小不點騙人,天下最大的酒肆,你當是《墨香樓》嗎?”名叫‘小婵’的女子刮了一下小黑鳥的鼻子。
“我不是小不點!”
小黑鳥怒了,瞪大着眼睛怒視小婵,像是一隻陷入憤怒中的小鳥。
三人呆怔,那中年騎士卻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嗚嗚……”
就在此時,城外響起了号角聲,大火鳥的身影出現在鎮子上空。
“誅邪,誅邪。”
小黑鳥朝着大火鳥奔去,緊緊的握着手腕上的珍珠手鍊,深怕一個小心點便摔壞了,她已經決定了,這是保守秘密的信物,與騎不騎大火鳥無關,也與嫁不嫁給領主大人無關。
“唳!”大火鳥猛地一頭紮下,穩穩的落在小黑鳥的身前,小黑鳥抱住它的脖子,格格直笑。
“看來,真的是他。”
街道的另一頭,抱着琴的女子眯着眼睛看着大火鳥。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随後也不知想到了啥,臉蛋唰的一下紅透了。
“在燕京時,他是虞烈,在橫山走廊時,他是薛烈,在這裡,他又是姬烈。他可真是多變呀。”抱琴女子文靜的笑着,輕輕瞟了一眼姜離。
姜離拉下了面甲。
“領主大人回來啦!”
“快看哪,俘虜,海盜俘虜!”
成群結隊的俘虜被押進了鎮子,正在觀看把戲的鎮民們一股惱湧到城門口,圍在兩側,他們的親人很多都死在了海盜的手裡,此刻領主大人得勝歸來,他們早就準備了各種東西招待這些海盜們,那是一籃籃的爛果子,一捧捧的臭泥巴。
“砸死你們,還我的兒子!”
“他們都該被砍頭,把頭插在戟尖上!”
“領主大人威武!誅邪威武!”
俘虜被押入軍營,短短的兩百步距離,每個俘虜都像是從臭泥潭裡撈出來的一樣,天鄙青葉頭上挂着爛菜葉,鼻子上有團稀糊糊的泥巴,盡管都不痛,可是卻很臭。真不知道這些豬是上哪尋來的,難道是茅廁裡嗎?平生第一次,天鄙青葉覺得海盜的前途很是黯然。
激昂的人群漸漸散去,但是卻沒有回到各自的屋裡,而是又湧向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攤位,現在他們已經不再膽怯了,因為領主大人回來了,并且當衆宣布這些商人都是真正的商人,所有人都可以與他們交易,前提是公平公正。于是,領民們提上了山貨,擰着鹹魚,開始與商販們讨價還價,像編鐘那種昂貴的東西對他們沒有半點用處,他們也換不起,然而,一些小玩藝卻頗受青睐,譬如,磨得很細很細的針,麻布絲線等等。
“又見面了。”
姬烈在老巫官與殷雍的陪同下走向集市,在集市的入口處看到了那輛漂亮的馬車,也一眼就看見蔡宣。
“我是應該稱呼你薛烈還是姬烈?”蔡宣微微笑着。
“姬烈。”
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卻已滄海桑田,如今姬烈身在回風鎮,與燕京城有萬裡之遙,再也不是燕國的二等男爵。而對面的女子卻半點也沒變,依然那麼美麗,那麼文靜,眼睛就像一汪清水,不帶任何雜質。
“蔡小娘怎會來到這裡?”
姬烈翻下馬背,朝着蔡宣走去,誰知,眼前卻突地一晃,千嬌百媚的小婵站在了姬烈面前,鼓着紅嘟嘟的小嘴:“離我家小娘遠點,你這個,這個登徒子。”說着,說着,臉蛋越來越紅。顯然,她還記着去年在雪峰要塞時,姬烈曾經一把将她摟在懷裡。
“小婵不得無禮。”蔡宣抱着琴向姬烈福了一福,又指着身旁的姜離道:“這是,這是姜先生。”說着,她的臉上也紅了一下,很是輕微。
大人物啊,姜姓是大雍的國姓,就算不是侯族子弟也是侯族本系。姬烈早就從殷雍的口中知道了這個大人物的存在,但是卻很奇怪,他們怎麼會來到這裡?按照他們說法是順便路過,順便?順便去大海麼?不過,這支商隊帶着加蓋了雍公玉印的碟文,除非想與大雍開戰,不然,誰都不敢去招惹他們,而一般的毛賊,他們自己就能收拾的妥妥當當。
狐疑歸狐疑,姬烈卻不得上前幾步,朝着姜離抱了一拳:“戎甲在身,不便見禮,還望姜先生莫怪。”
“那是你的鳥嗎?好神駿啊!”姜離指着不遠處的大火鳥和小黑鳥。
“是的,它叫誅邪。”姬烈答道,不管是誰,在第一次看到大火鳥的時候,都會如此震驚。
“誅邪,很好聽的名字,可以喚到近前來麼?我想摸摸它。”說着,姜離掀起了面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