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術女有毒:将軍,請自控

91、端午夜送粽子

  不過此時無人注意他的異常。

  連一向對他的表情動作很敏感的吳三多,此時也專注地在看題。

  此題自是比上題更難,上一題都解不出的幾人,這題更是毫無頭緒。

  紀子期暗地裡教過唐大公子吳三多羅書,明裡教過程清江嘉桐,對他們的術數水平掌握得非常清楚。

  當下也不問他們是否知道解法或有什麼想法,思索片刻後,便直接同五人講了起來。

  剛剛被紀子期驚到的唐大公子幾人,按理說此時應該覺得紀子期能解出題,是相當正常的事。

  可這心裡偏偏就是止不住的震憾!

  當然,被震憾到的何止是他們幾人,還有唐樹、裴先生,以及面色又陰又沉的容大人!

  樓九公子幾人坐得遠些,看不清這六人中誰是主導!若以術數名頭來看,自然以為是名聲在外的術數小神童羅書!

  但唐樹坐得近,看得分明,這兩題的解出人,分明就是那個讓自家侄兒傾慕的紀姓小娘子,紀子期!

  看來這侄兒追女人水平一般,這看女人的水平嘛,倒是深得他真傳!

  唐樹心裡樂開了花!

  輪到唐大公子這邊出題了,出題人自然還是紀子期!

  裴先生不止後背濕透,前兇也濕透了!如果不是外面罩着一件寬松的外袍,整個人怕是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樓九公子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由于有案幾擋着,前面的人看不到,他站在裴先生後面,從後面看去,能清楚地感覺到裴先生外面的衣袍下擺在輕輕晃動。

  此時明明無風,怎麼晃動?

  那就是裴先生自己在動了。

  這時代的人對禮儀猶為重視,若在人前随意抖動,是非常不禮貌和最下層之人才有的行為!

  裴先生身為一等術生,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那就是隻有一個可能!

  他在害怕!所以他的雙腿在不自覺地顫抖!

  樓九公子站直身子,面上輕松的神情斂去,走到了裴先生的旁邊。

  他這才看清,裴先生額上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汗。

  樓九公子心中戈登一下。

  他擡頭看向容大人,容大人英俊的面容上陣陣扭曲,面色沉如鍋灰,在那一刻竟讓樓九公子覺得醜陋之至!

  他突然意識到,他将又一次栽倒在天順人的手中!

  難道這天順,果然是他命中的克星?

  樓九公子緊咬下唇,心中湧起陣陣不甘心!

  兩柱香時間過去,裴先生歎口氣,拱手向着唐大公子等人,苦笑道:“各位才高,裴某甘拜下風!”

  竟是直接放棄了第三輪比賽!

  蘇謹言心中呵呵道:算你識相,否則再鬥下去,隻會讓更難看!

  容大人猛地起身,用力一甩衣袖,怒哼一聲,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怒火也不知是沖着樓九公子還是唐樹。

  他身邊的随從從微楞中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去。

  樓九公子狠瞪裴先生一眼,腳一跺不甘心地追了出去。

  吳三多在後面大喊:“别忘了付花船的銀子!”

  奔跑中的樓九公子腳下一滞,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扔給了站在外面的花船小厮。

  樓一緊跟在樓九公子後面,轉瞬這邊的五人便隻剩下了裴先生。

  裴先生看着已走遠的幾人,想出去又覺心中不平,面上神色幾變,終是拱手向唐大公子道:“唐大公子,不知這題的解法可否告知在下?”

  唐大公子看了紀子期一眼。

  紀子期走上前來,向着裴先生行了個禮,“先生想知,學生自是知無不言!”

  裴先生這時方知,原來出題的竟是眼前這個小女子。

  聽完紀子期的解題思路後,裴先生一時有些恍惚。

  就是如此簡單又直接嗎?

  那先前他出的那兩題呢?也有如此新奇的解題方法嗎?

  “謝姑娘賜教!不知先前在下出的兩題,可是姑娘解出的?”

  紀子期點點頭。

  “不知姑娘解題的時候,用的是何種思路?”

  紀子期于是便将自己解題的方法又重新講了一遍。

  裴先生聽完後,思索片刻,此時面上的敬意,已不似方才那般帶着無可奈何和羞囧了。

  他拱手真誠對着紀子期道:“姑娘思路奇特,解題手法簡單直接,在下佩服!

  裴某先前敗了還心有不甘,可聽姑娘這一講解,便知姑娘術數水平遠在裴某之上許多,故敗在姑娘手下,裴某覺得不冤!

  不知姑娘可否方便告知尊姓大名?”

  紀子期微微一笑,回禮道:“在下棋林學院紀子期!”

  唐樹眼上的笑意早就止也止不住了,在送走最後一位外人裴先生後,立馬喚來胡管事,擺上了最好的酒菜。

  經過剛才緊張又刺激的鬥數後,面對滿桌的佳肴,衆人方覺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來。

  唐樹帥先起筷後,其餘一衆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一時席間隻聽得到筷子與碗碟碰觸,以及咀嚼食物的聲音。

  差不多五六分飽後,在心中懷疑了許久的吳三多,終于忍不住了,“紀子期,你到底是誰?”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其他人不懂,唐大公子與羅書卻是懂的。

  紀子期口裡塞了一半的菜,牙齒與舌頭正不停地與食物奮鬥,聽到此言擡起頭來。

  隻是她嘴裡還沒停下,看到衆人齊齊停筷看向她,當下便覺得面孔有些發熱,不好意思起來,忙擡起手臂擋住自己不斷蠕動的嘴。

  吳三多直接看向蘇謹言,“小蘇子,你跟哥哥老實交待,先前那教咱們的術數高人到底是誰?”

  蘇謹言于是瞟了一眼紀子期。

  雖沒明說,答案已不言而喻。

  僅管心中已有了猜測,在聽到真實答案的時候,唐大公子手中的筷子還是不自覺掉在了地上。

  紀子期終于将口中的食物咽下。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感覺兇口舒暢了不少後,起身向着唐大公子吳三多及羅書行了個禮:

  “子期并不是有意欺瞞三位!當初少爺拿出題的時候,我方知原來曾與我有過沖突的唐宋與吳三多是少爺的朋友!

  那時我心中一是害怕二位會找我麻煩,便求少爺不要說出我的名字,二是那時年幼有些好勝之心,忍不住想出題試試你們的深淺!

  到了後來,慢慢成了習慣,就沒有特意提起此事了!”

  程清和江嘉桐此時方知,原來這三人背後一直有紀子期在指點術數,難怪以前水平中上的吳三多能這麼輕易地考上棋林學院,且這幾次月考均在甲上前五!

  羅書心中有多震驚不得而知,因為他的面孔隻露出了一刹那的驚愕,便回複了如常。

  吳三多心中卻有千萬匹馬呼嘯而過!

  想不到咱三人挂在嘴邊念念不忘的高人,原本以為是一道骨仙風的世外高人,哪知竟是先前三番兩次與唐大公子偶遇并發生磨擦的小娘子紀子期!

  吳三多看向唐大公子變得透明蒼白的臉,瞬間覺得安慰了,然後又露出些許同情的神色。

  最受打擊的那人是唐宋!

  先前以為人家有意接近,數次試探知道不是,進而産生了好感後,偏又發現眼前之人,并不是他主動示好便可輕易求之之人,而是有着同他甚至高于他的高度!

  隻希望唐大公子沒有陷得那麼深,要麼盡全力去追,要麼早日解脫出來!

  唐大公子心中确實陣陣發涼。

  先前他覺得他與紀子期身份過于懸殊,在以家業為重的前提下,有意忽略心中對她逐漸堆積的好感!

  可就像他二叔說的,這少年的心思,就像春天的花兒一樣,誰也無法阻擋它的盛開!

  也沒有任何外因,能擋得住這最真實的情感,最單純的愛慕!

  紀子期身上像有一種魔力,讓他不受控制地靠近!

  在知道她是蘇氏木匠鋪的二當家後,在知道他爹也非常贊賞她之後,他想着,或許兩人之間的差距比他想像得要小得多!

  但是現在,她竟然是他和吳三多羅書三人口中的高人!

  可是驚完後的唐大公子,心中又浮起了無限希望!

  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他和她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了身份的阻礙了呢?

  是不是代表他和她之間,又有了一分可能了呢?

  唐大公子覺得自己的心,怦怦怦怦,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了起來!

  唐樹聽完後,眉開眼笑,越發覺得自己先前的提議甚妙!

  宋兒果真好眼光!

  衆人分開的時候已近黃昏,隐約明白了唐大公子意圖的紀子期,主動表明蘇府有小厮會來接他們幾人。

  唐樹自認很是理解小娘子害羞的心思,便讓胡管事派了花船的小厮護送幾人回去。

  紀子期不好推遲,在與安傑會合後,讓那小厮自行離去了。

  晚上的時候,紀子期躺在床上,想着唐大公子最近的異常,有些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

  先前還以為唐大公子對她的親切,隻是因為大家相處久了熟悉了,而且又是同學,所以便卸下了他的防備與疏離!

  卻不知原來他另有别的心思!

  這下怎麼辦才好?

  雖紀子期曾想過,若有一人家世普通些又性格老實,生得如唐大公子般俊秀的,倒也不失為良伴!

  但不代表她對唐大公子,有什麼其他的企圖!

  現在唐大公子雖未明說,但其心思已溢于言表!萬一他真的哪天親口說了,她又該如何回答,才能不傷他的心呢?

  紀子期第一次覺得年歲小的不好之處,若在現代,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合則聚不合則散。

  這唐大公子年僅十七,搞不好是第一次對女子動了心,若處理得不好,怕是會留下陰影!

  紀子期越想越愁!

  正在長籲短歎的當頭,門外忽然想起有節奏的敲門聲,“咚咚,咚咚”。

  紀子期披衣下床,“小雨?”

  無人應,她繼續問道:“小風?”

  門外之人還是不應她,隻繼續咚咚敲門。

  這兩屁孩,還跟她故弄玄虛!

  紀子期笑着搖搖頭,伸手拔掉門闩,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着的卻是一熟悉的高大身影,帶着風塵仆仆的氣息。

  杜峰?!

  此時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面孔模糊不清,隻能感覺到那眼神的熱切。

  身影投射在紀子期身上,将她完完全全籠罩其中。

  紀子期的第一個反應,便想關上大門。

  隻是她的反應哪裡及得上杜峰?

  杜峰已快她一步,伸出一隻手按在了門上。

  紀子期怎麼用力,那門也紋絲不動。

  索性放下了手,任門開着,雙手環兇,仰着頭直視他在夜裡發着光的眼睛,聲音帶着疏離與戒備,“杜将軍不是回京城了嗎?這麼晚出現在這裡請問有何事?”

  她已經懶得說“孤男寡女恐被人非議還請離去”之類的話了。

  杜峰這厮根本視禮教為無物!

  說完後,紀子期明顯感覺杜峰眼裡的熱度降了幾分,帶上了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哀怨!

  那一瞬,她竟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不由輕輕地移開了眼。

  杜峰舉起手,紀子期這才看清他手上拎着一個包袱,隐隐散發着冷氣和一股棕葉的清香。

  “這是我娘親手包的棕子!我想着你沒有爹娘在身邊,應該會很想念親娘包的棕子的味道,便讓我娘多包了一些!

  又擔心天氣熱,不經放,怕壞了。

  所以跟我娘告了罪,昨日一早騎着追風趕了兩天一夜的路趕回天順!還好時間趕得上,能陪你過個端午!”

  杜峰的聲音很溫柔,許是趕了許久路的關系,有些沙啞,像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在這夜裡特别又性感。

  紀子期初時還擔心他又說出一些“因為想你所以回來了”之類的。

  現在杜峰說出如此溫情的話,她一時怔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杜峰将包袱塞到她懷裡,“放到明天怕壞了,現在去加熱來吃吧!我陪你一起吃!”

  這樣的杜峰,紀子期有些難以抗拒。

  她松開環在兇前的手臂,被迫接住那包袱。

  明明不是很重,卻覺得沉甸甸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快去啊!”見她楞楞的神情,杜峰的嘴角不自覺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很自然地開口催促道。

  “那個,現在太晚了!要不我明早蒸來吃怎樣?”紀子期小心翼翼地用商量的語氣道。

  “為了給你送棕子,我今天一天都沒顧上吃東西,今年還沒吃到棕子!到了明天,就不是端午了!”

  一向霸道的杜峰,突然畫風一轉,換上這種無辜的、可憐的語氣時,紀子期已到嘴邊的拒絕,完全說不出來了。

  她認命地歎口氣,側開身子,“那你先進來坐下等一會!”

  然後又帶着惡狠狠地語氣警告道:“隻準坐在凳子上!别的地方都不準坐!不準亂看!也不準亂動!”

  還好之前做三文治的時候,跟廚娘學了如何生火。

  棕子本身是熟的,許是怕壞,同不知哪裡弄來的冰,用一塊防水的油布包着,外面再裹着一個塞了棉絮的包裹,像現代小時候夏天冰棍的儲存方法!

  很快棕子就熱了,陣陣清香撲鼻而來,原來肚子不餓的紀子期,此時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紀子期端着棕子來到房間的時候,房間裡已點上了燈,桌旁卻不見杜峰的身影!

  難道走了?她擡頭四處一看,發現那厮枉顧她的警告,竟躺在了她的床上!

  紀子期怒火中燒,将盤子往桌上一放,大踏步走到床邊,想開口大聲喝斥他!

  床上的杜峰雙眼緊閉,神情放松,臉上似乎削瘦了些,眼睛下有絲灰影,唇邊已冒出了短硬的胡碴,呼吸平穩,似是已進入了夢鄉。

  先前背着月光,紀子期看得不分明。現在見他一副疲憊的神态,想起之前他說為了給她送棕子,趕了兩天一夜的路。

  心中便生起了一絲柔軟。咬咬下唇,終是沒有叫醒他,轉過了身。

  于是背對着床的紀子期,便沒看到她以為已經睡着的杜峰,嘴角得逞的笑容!

  娘親大人果然英明!

  女人最容易心軟,适當的示示弱,便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瞧瞧,先前還避他不及的期期,現在竟然容忍他睡到了她的床上!

  是不是代表,他很快就可以将她娶回去了?

  杜峰深吸一口氣,那淡淡幽香便吸入了他的心肺間,随着那絲絲氣息傳到了四肢百骸!那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期期的味道真好聞!杜峰感覺到自己的心又開始有些蠢蠢欲動了!

  不行!得忍住!

  杜峰不情願地睜開眼。

  隻是眯了一小會,精神已恢複了不少。

  坐在桌旁昏昏欲睡的紀子期,感覺一道陰影遮住了燈光。

  她睜開眼,看到杜峰已站到了她面前。

  他伸着手,似乎想摸她的臉。

  紀子期下意識地将頭一偏。

  卻見杜峰的手伸向了桌子上的棕子。

  棕子很小巧,他三兩下解開棕葉,塞到了自己嘴裡。

  紀子期暗唾自己一口,感覺面上有些發熱。

  杜峰裝作看不見她臉上的紅暈,拉開凳子,坐在了她身邊。

  然後一連解了三個棕子,放到紀子期面前的碟子裡,“這是豆沙餡的,這是桂花餡的,這是蓮子餡的。

  我娘說怕你吃撐,特意包的小小一個!這幾個餡味道都不錯,你試試!”

  邊說邊拿筷子夾起一個,放到紀子期唇邊,用眼神示意她咬一口試試。

  不知是這伴着油燈的夜太安心,還是杜峰的動作太自然。

  紀子期聞着那香味,隻遲疑了一陣。

  紅唇輕啟,小小地咬了一口。

  一股桂花香在她舌尖漫延開來,紀子期意猶未盡,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嘴唇,又咬了一口。

  那動作在杜峰看來,說不出的乖巧與誘人!

  于是他隻覺得腹中陣陣發熱,口幹舌躁!

  若是前幾天,他恐怕會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可這次回京後,他娘警告他說,名份未定前,不準對人家小娘子随便動手動腳!

  然後他想起離開前,紀子期毫不留戀的背影,也覺得主動出擊久了,該換個迂回的策略了!

  反正既然被他看上了,斷不會有讓她逃脫的道理!

  隻是佳人在側,美色在前,卻隻能看不能吃,這般煎熬真真難受!

  杜峰心中恨恨想:紀子期,爺今天暫且放你一馬!日後定要你加倍補償回來!

  紀子期對他今晚反常的沒有動手動腳的舉動搞得惴惴不安,不知他是真的變了性子,還是隻是暫時的僞裝,下一刻便會露出本性,變本加厲!

  她在心中懊惱起自己一時心軟讓杜峰進房的舉動。

  看着旁邊的小人兒漸漸露出防狼的神情,杜峰暗中氣得咬牙,面上神色在油燈的照耀下,卻更加溫和,“期期,以後若沒經過你的同意,我定不會再對你動手動腳!”

  “真的?”莫非這厮真的轉性了?可他那盯着自己紅唇像餓狼見到肉、壓抑也壓抑不住的炙熱與欲望又是什麼?

  紀子期半信半疑。

  “真的!”杜峰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渴望,頭卻鄭重地向下點。

  這厮說話倒好像是算話的!紀子期腦海中回想起杜峰以往的言行,覺得他此時的承諾,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于是渾身輕松了不少,眼珠一轉,又打起了别的主意:“那你可否别叫我期期?可否别再半夜三更摸來我的房間?”

  杜峰氣結!

  他面上神色一轉,薄唇輕勾,帶着幾分玩世不恭和危險,拉長音調慢慢道:“可以啊!”

  紀子期還在驚詫他今晚竟如此好商量時,卻見他整個人逼近她,距她面龐不過三分,眼裡的火像是油燈在燃燒,壓低的聲音帶着侵略與誘惑,“與剛才的條件對換,如何?”

  紀子期慌忙往後仰,呵呵讪笑,“不用!不用!你就叫我期期吧!”

  若不是她警醒,下一句“想什麼時候來我房間就什麼時候來”差點沖口而出。

  “哼”杜峰從鼻腔輕哼出聲,似輕蔑似不屑,似惱怒又似可惜!

  紀小期的小心肝兒,便随着那哼聲的餘韻顫了又顫。

  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賠臉又賠笑,終于送走了不情不願的瘟神杜峰!

  紀子期長吐一口氣,放松下來後,才發覺自己已是困得不行,碗碟也懶得收拾,滅了燈就上床休息了。

  晚上被杜峰這一折騰,紀子期又睡過了頭。

  直到小雨要去學院時,發現紀子期還未起,便敲門叫醒了她。

  紀子期頂着兩個黑眼圈開了門。

  小雨見她哈欠連天萎靡不振的樣子,疑惑道:“姐,你昨晚幹什麼了?”

  紀子期忙捂住張大的嘴,“沒幹什麼!就是晚上睡得不好!”

  小雨哦了一聲,轉身走時,眼角餘光瞟到她桌上的碗筷,又停下腳步,“姐,你昨晚沒吃飽,晚上還煮了宵夜嗎?

  咦,怎麼有兩副碗筷?有誰來過嗎?”

  “沒,沒誰!”紀子期覺得自己的笑容極不自然,“本來想叫你一起,看看天色太晚了,便作罷了!”

  小雨秀美輕蹙,懷疑的将紀子期上下打量了一番,總覺得自家大姐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于是聳聳肩離開了。

  接下來這幾日,杜峰果然信守承諾,不管是上射禦課,還是私下無意碰到的時候,都一副一本正經正人君子的模樣!

  雖然紀子期其實心裡清楚,這狗改不了吃屎,人的内在與本性不會那麼輕易就變的!

  但不管杜峰出于何種原因,裝出一副人模狗樣的神情,反正對她無害,她也樂見其成!

  三個月已過,紀子期跟回了學院的學業安排表,不過她新加了一項任務。

  便是随着荀夫子一起教授術數課。

  據說這個要求是荀夫子本人親自向兩位院長提出來的。

  他将紀子期在分院的資質測試、入學答卷以及這三個月來的月考答卷,重新研究了又研究。

  終于認定,雖然這些試卷的題目并不難,但從紀子期解題的思路以及速度來看,她的術數水平,絕對是深不可測!

  他很想探探她的底,也對她奇特的解題手法非常有興趣。

  于是便向兩位院長提出了這個請求!

  兩位院長驚詫之餘,覺得荀夫子此舉甚為大膽,又頗為妥當!

  鑒于書院并無規定學院學子不可授課的條例,兩位院長略一相商,答應了荀夫子的請求!

  紀子期先前教過唐大公子吳三多羅書三人,後又教過程清江嘉桐,倒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

  因此第一次在荀夫子的示意下,坐在荀夫子平日授課位置上時,一臉的氣定神閑!

  唐大公子等人略一訝異之下,很快就回過神來。

  倒是甲班其他同學都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課堂上便失去了往日的平靜,相鄰的同學小聲議論了起來。

  “雖說紀小雪同學術數月月第一,可來教我們會不會太誇張了些?”

  “學院裡有學生當代課夫子的先例嗎?這紀小雪同學又破了例?”

  “天,讓我好好想想,這學院到底為紀小雪同學破過多少次例?”

  唐大公子冷眼掃過那些議論不止的同學。

  可這震驚實在太大,平時對唐大公子敬畏有加的同學,此時也不過是瑟縮了一下,又裝作沒看見的神情,繼續與前面的同學竊竊私語。

  紀子期倒是不怎麼在意。

  她拿出一題,面向着前方,笑眯眯道:“各位同學,我手上這道題,除了剛剛荀夫子講的解法外,還有沒有其他的解法?知道的同學可以舉手!”

  議論聲便小了下去。

  唐大公子等人因受過紀子期教導,思路比較開闊,倒是知道其他的解法。

  不過幾人都非常有默契的一緻保持沉默,用行動暗地裡支持紀子期。

  紀子期自是明白,面帶微笑,眼光從幾人臉上一掃而過。

  隻不過看向唐大公子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唐大公子隻覺得她的眼神像陣風一樣快速吹過,還沒來得及對上便已吹向了别處。

  于是,他的人也像被冷風吹過,有些生寒。

  紀子期等了幾個呼吸,見無人舉手,便放下手中的題,嘴角挂上自信的笑容,“這道題,我有三種不同的解題思路!”

  三種?怎麼可能?

  下面的同學驚愕地張大了嘴,連發出疑惑的聲音都忘了!

  羅書眉毛一動,這題他倒是還有兩種解法,不知紀子期的第三種解法是什麼呢?

  顧不上欣賞同學們深受打擊又深表懷疑的表情,紀子期擺正面色,開始講了起來,“這第一種解法是這樣的……”

  紀子期的聲音堅定、清脆,像用手指輕擊上好的瓷器發出的聲音一般,空靈而有餘韻。

  明明不大,卻像暴風雨中的海水一樣,在那些同學們平靜的心湖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明明不高,卻像戰鼓般一下一下,在他們的耳邊激蕩盤旋,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他們年輕的生命裡,曾聽過無數的聲音。

  親人的、朋友的、陌生人的,

  老人的、小孩的、男男女女的,

  情人的、心儀之人的、仰慕之人的。

  可從來沒有這樣一種聲音,像紀子期的聲音一樣,在他們的心裡,引起如此巨大的反響。

  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淺水裡擱淺的一尾魚,張着嘴拼命地呼吸着帶給他們希望和生命的空氣。

  驚愕過後的各人,忙收斂心神,豎起耳朵,減緩呼吸,生怕聽錯聽漏了一個字。

  一個時辰的時間,像幾個呼吸的時間一樣,很快就過去了。

  回過神來的同學們紛紛抱怨,這響鈴的夫子,是不是搞錯時間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下了學?

  紀子期放下手中的題,微微一笑,“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裡!”

  底下的同學們發出難掩興奮的抱怨聲,有大膽的同學便道:“紀小雪同學,我們不休息,你繼續講吧!”

  “貪多嚼不爛!”紀子期笑道:“我布置幾道類似的題,各位今天回去用我方才講的方法多多練習,明天咱們再接着講!

  不過,要是還有不清楚的,下午下學後,可以來找我!”

  于是衆位同學意猶未盡又不甘不願地應了下來。

  這天因忙着解答各位同學的疑問,紀子期走得晚了些。

  剛出學院門口,便見到焦急的蘇謹言。

  他一見到她,便張着嘴嚎啕大哭,“子期,小雨,小雨被樓九公子抓走了!”

  “什麼?”如同被一盆水突然間澆了個透心涼,紀子期遍體生寒,抓着蘇謹言的胳膊不自覺用力,“你說清楚點!”

  蘇謹言邊抽泣邊斷斷續續道:“今天下學後,我和小雨一起回蘇府,路上碰到宋成明老爹,我便過去打了聲招呼!

  一轉身便聽到小雨的驚呼聲,然後見到樓九公子身邊的樓一擡手劈向她後頸,一把将她扛上肩飛奔而去!

  我和安傑邊跑邊大聲呼救,可一眨眼,樓一扛着小雨便不見了蹤影!

  啞叔随我爹外出了。我不知道找誰,想着先去官府報案!

  安傑說事關小雨以後的名聲,而且衙門這時候已經關門了,便讓我先來找你!

  子期,你說該怎麼辦好!”

  蘇謹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紀子期面色蒼白,腿一軟,若不是抓着蘇謹言的手臂過于用力,差點摔倒在地!

  樓九!樓九!

  那個幾次與他們結怨的樓九,那個明顯心地并不善良的樓九,那麼嬌俏可人的小雨,落在他手上,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紀子期哪怕連想一下,都覺得有把鈍刀在心上緩緩割過,血淋淋地痛,痛得她五髒六腑像被人狠狠絞在一起,大力地撕扯又撕扯!

  小雨!小雨!

  直到視線變得模糊,紀子期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眶早已蓄滿了淚!

  她緊咬下唇,一時六神無主!

  怎麼辦?該怎麼辦才好?

  此時的紀子期前所未有的唾棄自己,鄙視自己的無能為力!直到口腔傳來一陣血腥味,她才清醒過來!

  不,她不能就這樣幹等着!

  小雨!小雨一定還等着她去救她!

  紀子期猛地一伸衣袖,用力擦去臉上的淚。

  這個時候她必須先冷靜下來!

  她必須找到能幫忙的人來解決這件事情!

  冷靜下來的紀子期,腦海裡立馬浮現了杜峰的名字!

  她幾乎是連考慮也沒考慮,就沖進了學院裡。

  她詢問過門房後,朝着杜峰的住所跑了過去!

  杜峰!杜峰!我求求你一定要在!隻要你在,隻要你幫我救出了小雨,以後你說什麼你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剛遛完馬回來的杜峰,便見到紀子期小免子一般,驚慌失措地朝他跑了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露出驚喜,遠遠地就看到了紀子期紅腫的眼,臉上的淚和唇上的血珠!

  杜峰的眼瞬間變得如野獸一般,露出噬血的光芒,嘴角帶着殘酷的冷意!

  誰欺負了他的期期,誰就拿命來償!

  他大踏步地朝着紀子期奔去。

  紀子期收不住奔跑的腳步,一頭撞進了杜峰懷中。

  杜峰伸出手将她環在懷中,感覺到懷中的人兒,像秋天落葉一樣,簌簌抖個不停。

  紀子期擡起頭,那雙含淚的眼裡的擔驚受怕,唇上的傷口,還有好像随時會昏過去的,沒有半點血色的蒼白面色,讓杜峰想殺人的心更加沖動。

  像怕吓到她似的,杜峰說出口的話卻異常的輕柔,“期期,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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