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求助杜峰
紀子期像溺水的人般,伸手抓住杜峰兇前的前襟,眼裡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嘴唇不斷顫抖,眼露乞求,“杜峰,小雨被樓一抓走了!我求求你!你幫我把她救出來好不好?
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你做什麼,我都依你的!杜峰,幫我救出來好不好?我求求你!”
那眼裡的低到塵埃裡的卑微,那猶如瀕死之人的苦苦哀求,那滾燙的淚,那孩子一般渴求大人庇護和垂憐的神色,灼傷了他的心。
杜峰心痛得難以複加!
他的期期,他的期期!一向在他面前倔強肆意、鮮活靈動的期期!何曾有過這種心如死灰形如枯槁的可憐模樣?
該死!那人該死!
杜峰心中發誓,定要抓到那人後将他碎屍萬段!
他用力将她摟在懷中,像抱着失而複得的珍寶,在她耳邊低語:“期期,不要這樣說!我不準你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拼了命,也一定會将小雨救出來,将抓她的那人帶到你面前,任你處置!”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懷中的紀子期在他的完撫下,慢慢鎮定下來!
杜峰于是輕輕松開她,大聲道:“杜康!”
杜康應聲從屋裡走了出來。
“期期,你在這裡等着!好好睡上一覺,我保證,等你醒來的時候,小雨和那個抓走小雨的人,就會出現在你眼前!”
“不!”紀子期抓住正欲上馬的杜峰的衣袖,咬着唇哀聲乞求:“杜峰,求求你!帶我一起去,我保證乖乖不添亂!好不好?帶我一起去?”
這樣的紀子期,讓杜峰心軟得一塌糊塗。
于是帶着紀子期,騎着追風,來到了衙門口,敲了敲大門。
裡面的門房慢悠悠又帶着怒火道:“敲什麼敲?都什麼時辰了,衙門早下了,有事明天一早過來!”
話沒說完,隻聽得一聲巨響,那衙門厚重的紅木大門竟然哄的一聲,被杜峰一腳踹開,直直癱倒在了地上。
門房驚地從裡面跑出來,手裡拿着一根木棍,邊朝杜峰劈來,邊大叫:“來人啦!有強盜啊!”
杜峰一把抓住木棍,一甩手,那人被摔飛了出去,撞到衙門的牆上,暈了過去。
這一響動在黑暗裡格外的刺耳,不一會衙門各處便跑出了許多衣衫不整,拿着刀劍的衙役和捕快。
将杜峰和紀子期二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杜峰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冷聲道:“将你們府尹大人叫出來!”
一幹人等面面相觑。
幾個年長些的捕快認得那是軍中的令牌,立馬奔向了後院。
正和美妾行着燕好之事的府尹大人,一聽軍中有人持着令牌上門來,立刻軟了下來。
身下的美妾正到享受處,眯着眼哼哼唧唧,突然間身上的人停了下來,被吊得不上不下。
于是一雙白嫩的玉腿纏上府尹大人的粗腰,不依地扭了扭。
若是以往,府尹大人定會被她的媚态誘住,将正事先放一邊,過足了瘾再說。
可今日府尹大人毫不憐惜地将她的腿用力一掰,套上衣衫起身下了床。
被掀到一邊的美妾杏眼圓瞪,似是不敢相信似的,眼睜睜看着府尹大人奔出了房間。
良久美妾才回過神來,抓起床上的枕頭用力朝着房門扔了過去,發出一聲欲求不滿地嬌吼:“張懷仁,以後别想進老娘的房門!”
府尹大人跌跌撞撞地來到衙廳,見到被人圍住的杜峰與紀子期,看清杜峰手中的令牌,忙一拱手,“不知這位将軍如何稱呼?”
杜峰将手中令牌收回懷中,拱手道:“在下威遠将軍杜峰,杜家軍杜元帥之子,見過府尹大人!
今日在下闖入貴衙門,是有一夥賊人光天化日之下,挾持了本将軍未婚妻的妹妹,本将軍未來的小姨子!
特來向府尹大人調派人手,将那夥賊人捉拿歸案!”
府尹大人的額頭頓時冒出了汗,涼飕飕的。
這還了得?在他治下,竟發生搶劫朝廷官員家眷的事?
去年好不容易因賞術大會積下的好印象,豈不立馬就破滅了!
那他的前程?
賊子可恨!
府尹大人頓時來了火,立馬道:“杜将軍,在未找到杜夫人的妹妹之前,這衙門中人請将軍任意調遣!”
然後又朝立在一旁的師爺道:“将所有這兩日休息的捕頭捕快通通喊回衙門!”
衙門人手有限,總共不過百來号人!
隻因此處離學院比較近,杜峰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要到人手,追查小雨的蹤迹!
隻希望去請調護衛軍的杜康能早點到!
杜峰簡單的将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道:“發現樓九行蹤的賞銀一百兩黃金!樓九身邊有一武功高強之人,名叫樓一。
各位十來人都不是他對手,一有消息立馬來報,莫白白丢了性命!”
一百兩黃金!乖乖隆地咚,那可是一萬兩銀子!按他們的月銀來算,得幾百年才能掙得到的銀子!
衆捕快和衙役的眼睛頓時直了,一個個磨拳擦掌,哪怕花個幾日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找到樓九的蹤迹拿到賞銀!
張府尹也被那一百兩黃金給誘得直吞口水。
然後細一品味,發現了不對勁!
樓九?不會是上次在賞術大會上砸場子的蘭海樓氏樓九公子吧?
确實聽說他來了天順,隻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怎麼會去搶個小娘子?
好死不死的,還是威遠将軍未來的小姨子?
張府尹隻覺得自己的頭劇烈地痛了起來!
這樓九公子,真是他張懷仁的克星!
他擡眼看向站在杜峰身邊的小女子,膚色白皙,五官精緻,淚盈于睫,明明面上神色凄楚,偏眉間一股英氣,柔弱與剛強相互交織一起,讓人一見難忘!
好個氣質獨特的小女子!張府尹不敢多看,隻看了一眼,便别開了臉。
自認見識過各色美人的他,也覺得這女子樣貌雖算不上絕美,加上那氣質,便算得上是個頂尖的美人兒了!
若她妹妹同她一般,也難怪樓九公子會被糊了心,沖動之下做出這等蠢事!
如此想着的張府尹頓時又覺得汗毛豎了起來,若這妹妹也是如此絕色,萬一那個樓九公子年少把持不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錯事,到時又該怎麼辦?
張府尹偷瞟一眼面色鐵青,渾身散發着戾氣的杜峰。
心中忍不住歎息,隻盼那個樓九公子不是個急色之徒,不至色欲薰心!否則,這事可真不好收場了!這二人定不會善罷幹休!
這邊被綁架的小雨,不久後便幽幽醒了過來。
一睜眼便看到上方的粉色紗帳,還有滿眼的華貴玉器,身下的褥子比絲綢還要滑,手摸上去帶着涼涼的觸感。
這是哪裡?
小雨一驚,直直坐起了身。
脖子後面有些酸痛,然後被樓九指使樓一抓住她的那一幕便浮現在她的腦海。
楞神間聽到門被推開,穿着華服的樓九公子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到床邊,彎腰俯視小雨,“小丫頭,醒了?”
小雨雙手抱膝,縮到最裡面,擡頭看向樓九公子。
樓九公子帶着惡意的笑臉,瞬間轉成了驚豔的措愕!
他萬萬沒想到,他一怒之下抓回來的小丫頭,竟長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芙蓉臉!
他對小雨原本沒有什麼印象!
那日在花船上,小雨的位置正好背着他,他也沒心思去留意一個小丫頭的長相,隻偶爾聽到有人小雨小雨的叫,便記住了這個過份簡單又好記的名字!
接着花船落敗之後,他三番五次的求見,容大人始終不再見他!
今日又厚着臉皮上門求見,塞了好些銀子給那門房,才得知原來容大人前幾日就已回了京城!
樓九公子雖出生商家,可家中與朝中官員關系密切,一些小官見了他,還得巴結一二,何曾受過如此的冷落和羞辱?
怒氣沖沖回往天順新買的宅子的途中,聽到一人說:“小雨,你等會,那是宋成明他爹,我過去打個招呼!”
樓九公子擡頭一看,正是那之前見過幾次的蘇謹言!
想起在賞術大會上他的嘲笑,花船上的失利,以及這些日子的羞辱。
樓九公子惡從膽邊生,指使樓一将小雨綁回去。
哼!你們不讓小爺好過!小爺也不能讓你們好過!
樓九公子原本揣着千百種整人的法子,進了安置小雨的房間。
心中打定主意,定要将這半年來受的閑氣,在這個丫頭身上發洩出來!
哪知這一看之下,樓九登時楞得說不出話來!
那千百個整人的法子像含在小雨眼中的淚一樣,一眨一眨地,沿着她的臉頰流到下巴,沒入膝間,不見了蹤影。
黑緞子一樣柔軟的發,襯得那如玉的臉,像前兩天吃的剛剝開的新鮮菱角,粉粉嫩嫩,又白又脆。
那含着淚的眼眸,像泡在井水裡的紫玉葡萄,晶瑩剔透,眼裡帶着小動物般的哀求神色:請不要傷害我!
樓九公子就好像看到了一副絕美的畫,一件稀世的珍寶,忍不住就有了想要珍藏起來小心呵護、慢慢欣賞的念頭!
這樣的容顔,就該配這世上最滑的緞子,最美的珠钗,最貴的宅子,最優秀的男人!
眼看那珍珠般的淚又要溢了出來,樓九公子一下慌了神。
“哎,你莫哭!你莫哭!”
本來強忍着淚的小雨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小聲啜泣了起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聲音像剛露尖的小荷一般,又嬌又嫩,還有着小女孩特有的軟糯。
樓九公子的心頓時像被春水泡住了般,酸酸軟軟,隻想着奉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盼能得到她的展顔一笑。
他又上前兩步,伸出手想要安慰她。
小雨吓得整個人縮成一團,臉埋在膝間,渾身發抖,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樓九公子看向自己的手,忍不住收回輕輕刮了一下自己的臉,幹嘛吓着人家小姑娘?
他後退幾步,站到桌邊,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小雨姑娘,你不要哭,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餓了沒?我叫人給你準備吃的!
你喜歡什麼?珍珠?首飾?綢緞?我叫人馬上送來給你挑選!”
然後走到門口,大聲道:“來人!去巧匠閣将那裡最貴最精美的珠钗包回來!
去綢緞坊将那裡最滑最亮麗的錦綢包回來!
去天下第一樓将最出名最好吃的食物全部做一份送過來!”
門口小厮正準備離去,樓九公子又道:“半個時辰内要是不到,小爺讓你們統統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立馬飛奔而去。
正在哭泣的小雨,聽到樓九公子的吩咐,一下子驚呆了!
樓九公子轉過身,見小雨停止了哭泣,正咬着唇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見他望回她,便垂下眼将臉微側。
樓九公子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對着小雨笑嘻嘻道:“小雨姑娘,你别怕!我就坐在這,離你遠遠的!
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小雨低着頭不出聲,樓九公子繼續道:“小雨姑娘你姓紀是不是?你還有個姐姐是不是?你還有個弟弟是不是?
你今年多大了?你住在哪?你爹娘呢?你平時喜歡做什麼?喜歡吃什麼?”
丢出一連串問題的樓九公子,等了一會沒等到小雨的答複,又繼續道:“我真名叫樓帶,名字特難聽是不是?我祖父希望我能多帶些弟弟妹妹來,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别看外人都稱呼我樓九公子,其實我爹就我一個!我嫌名字難聽,便對外也自稱樓九!
我家鄉在蘭海,你一定沒去過。
那裡有座雪山,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皚皚,那裡的天空特别的藍特别的高,像湖水一樣。
那裡有條湖,特别的純淨特别的藍,一望見底,像天空一樣!……”
伸長耳朵的小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什麼比喻?天空藍得像湖水,湖水藍得像天空?
樓九見她笑了,心中像吃了蜜一樣的甜,“蘭海夏天也很涼爽,不像天順又悶又熱!
但到冬天的時候,那雪厚得有三四歲小孩那麼高!
一腳踩下去,不見了半截身子!我最喜歡在冬天的時候,帶着旺丁,哦,就是我養的一條獵狗,去山上追兔子!
那些兔子呆呆的,見了人也不曉得跑,全身雪白雪白的,瞪着紅紅的眼,豎着耳朵,直楞楞看着我!
哦,就像你現在一樣可愛!”
小雨本來聽得有趣,不由又看向了樓九公子,帶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神情。
哪知他最後突然來一句,兔子像她一樣可愛!
她已十二歲,雖未識得情滋味,也知道樓九公子是在出言調戲她!
而且跟吳三多的戲語不同的是,樓九公子的語氣很真誠,很自然!
她不由面紅紅垂下眼。
樓九公子心中更是柔軟,年輕的面容更加溫柔,“我就捉了一對兔子回去,又舍不得殺,便養了起來。
随知那些兔子一窩一窩的,生得又多又快,不出幾個月,我的院子裡到處都是兔子。
我倒是無所謂,可誰知有隻兔子跟着我爹去了他的院子,爬到了他的床上,把晚上來侍候的姨娘,吓得半死!
我爹忍無可忍之下,警告我要不扔了,要不殺了!
我祖父也不幫我。
我隻好将那些兔子全部送回了山上。
然後每年冬天的時候,都去山上看一回。
每抓到一隻兔子,就想着這隻兔子,是不是我當初養過的那一窩呢?
然後逗弄一會,就放了它離去!
小雨姑娘,以後你要是去蘭海的話,我帶你去看兔子好不好?”
正處在敏感尴尬年紀的小雨,聽他一會生得又多又快,一會侍候的姨娘,羞得将臉越埋越低。
心道,這人好不害躁!當着她的面,說這等不要臉的話!
還有,誰要你帶我去看兔子,我才不會去蘭海!
樓九公子卻已打定了要将她帶回蘭海的念頭,他輕輕低聲道:“小雨姑娘,你随我回蘭海可好?我一定會将天下最好最好的東西,通通帶到你面前,任你挑選!”
小雨自是不願,可也很聰明的知道,她現在在人家手上,這個時候不能随便出言頂撞,便緊閉雙唇不出聲。
這時,門外傳來小厮的敲門聲,“九公子,巧匠閣和綢緞坊的掌櫃帶着珠钗和綢緞到了!”
“讓他們進來!”
一行人魚貫而入,快速的将那些珍珠首飾各色錦緞放在了桌上。
于是,本來就華貴的屋子更是珠光寶氣,燦爛得眩花人的眼。
小雨打定主意是不會要的,可還是被這些從未見過的巧奪天工的珠钗,和色彩鮮亮的錦緞,給震懾得移不開眼。
樓九見她眼中露出的震驚,得意一笑,揮手讓那些閑雜人等出去候着。
然後站在那堆珠钗旁,一件一件挑選。
“這支做工不錯,隻是這紅寶石老成了些,現在你戴不合适,可以留着你大些了戴!
這支花式奇巧,就這珍珠質地差了些,我讓人換顆上好的東海明珠!
這支質地不錯,略為隆重了些,适合外出見客的時候戴!
這支小荷樣式的,簡單得來渾然天成,最适合現在的你!”
樓九公子拿起那支钗子,興沖沖地走到床邊,就要往小雨頭上插。
小雨搖着頭不依,掙紮間兩人雙雙倒在了床上。
話說樓九公子還真是沒什麼邪念,隻想着将最好的東西送給小雨。
可在外人看來,卻是樓九公子将小雨壓倒在了床上。
這纨绔子弟,正在逼迫良家子就範。
至少破門而入的杜峰和紀子期,以及一衆捕快,看到這副景象時,心中就是這個想法!
這樓九公子,也太急色了吧!
“小雨!”見到此情景,紀子期面色慘白,搖搖欲墜,一旁的杜峰不由伸手扶了她一把。
聽到響聲的樓九公子,手下動作一頓,正想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已被人一把揪起來扔到了地上。
小雨看到紀子期,忙起身撲她懷裡,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抽抽噎噎的,“姐!嗚嗚……”
紀子期心痛不已,整個心就像被人揪住了般難受,跟着淚如雨下。
小雨,我的妹妹小雨!“别怕,小雨,姐在這!姐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被摔到地上的樓九公子還沒來得及呼痛,聽到小雨嬌柔的低泣聲,忘了自己身上的痛,忍不住心疼了起來,“小雨姑娘,你莫哭啊!”
一衆人見兩人衣衫完好,樓九公子又焦急心疼的模樣,一時面面相觑,這什麼情況?
見小雨還是嗚嗚地哭,樓九公子急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就想去拉小雨的衣衫。
未接近便被杜峰大力将他的手扭了過來反剪在背後。
“啊!痛!痛!”
杜峰并未手下留情,從小錦衣玉食的樓九公子,哪曾受過這種痛,立馬大呼小叫了起來,然後痛聲呼喚他從不離身的侍從,“樓一!樓一!”
背後杜峰殘忍的聲音陰恻恻地響起:“你是說那個大個子嗎?已經被本将軍廢了武功,讓人綁了帶去了衙門!”
樓九公子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妙,嘴上還不肯認錯,“本少爺到底犯了什麼罪?天順衙門要出動捕快,擅闖民宅?”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算不算罪?”杜峰手上一用力,樓九公子痛得額頭直冒汗,英俊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
“本少爺,本少爺不過是請小雨姑娘來做客?何罪之有?”
杜峰懶得同他逞口舌之争,眼光一掃屋内的衆捕快,“各位先出去!本将軍要先審審這賊子!”
怕是要先動用私刑了!衆捕快心領神會,默不出聲地悄悄退了出去。
杜峰一腳踢向樓九公子膝間,受痛的樓九公子便跪在了地上,無力站起。
杜峰走到紀子期與小雨身邊,沉聲道:“期期,人交給你了,你說怎麼處置我便怎麼處置!”
懷中的小雨已停止了哭泣,隻身體還在害怕地抖個不停。
一向以為自己慈悲心軟的紀子期,面對着失而複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雨,心中不由泛起了殺機。
“若我說要殺了他呢?”她的聲音很輕,卻冷得像石頭,讓人絲毫不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
小雨在她懷中擡起了頭。
“那我便殺了他!”杜峰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與情人對話,說出的卻是殘忍的話語!
樓九公子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兩人看他的神情,就像看一個死人一般!
紀子期未料到杜峰答得如此的幹脆,就好像她說想要吃紅豆糕,他說好我去買,一樣自然平靜!
可紀子期卻明顯能感覺到,他說的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開口說殺了樓九公子,杜峰必定會毫不心軟地下手!
真正要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時,心中受現代平等思想和法律道德影響的紀子期,還是下不了決心。
樓九公子渾身顫抖,癱軟在地,忍不住開口求饒:“别,别殺我!我隻是将小雨姑娘擄了來而已,我隻是想帶她回蘭海而已!
我什麼也沒做成,别,别殺我!”
紀子期驚訝地看向懷中的小雨,剛剛進屋的時候,明明看到樓九公子壓在小雨身上!
她拉開小雨,上下左右仔細瞧了個遍,看小雨衣衫完好,隻發髻略有些淩亂,壓在兇口的大石終于放下心來。
隻是她還有些不放心,怕小雨年紀小受了欺侮也不自知,便小心翼翼問道:“小雨,你将從被樓一綁來,到姐進來前,這中間發生的事原原本本,一個細節也不放過地講給姐聽!”
“我醒來沒多久,想起被樓一綁來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裡覺得好害怕。
不一會樓九公子進來了,開始來到床邊和我說話,他伸着手我以為他要摸我,吓得直哭。
他就退到了桌邊,叫我不要哭,又問我喜不喜歡珠钗?喜不喜歡錦緞?肚子餓不餓?
接着便吩咐門外的小厮半個時辰内,帶着珠钗錦緞還有食物回來!
然後就開始讓我同他聊天,他問我的姓氏,問起你和小風,還問爹娘在哪?家在哪?又介紹他自己的名字,講蘭海的故事!
講蘭海雪山、天空、湖水,還有小兔子的故事!還說要帶我一起去蘭海!
後來那些珠钗錦緞送來了,他就選了一支小荷樣式的,說要戴在我頭上。
我不肯戴,他非要幫我戴,然後你們就進來了!”
小雨此時說完後,發覺自己剛才的害怕不過是虛驚一場,對自己剛剛撲在紀子期懷中哭泣的行為,感到有些羞愧!
“他,真的沒碰你哪裡嗎?”紀子期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姐!”小雨臉瞬間漲得通紅,聲如蚊呐,“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懂的!”
紀子期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你剛剛撲過來抱住姐,又哭個不停,我還以為你受到了欺辱,真是吓死姐了!”
小雨有些不好意思:“他說要帶我去蘭海,我害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姐和小風,再也見不到爹娘,一見到你,就忍不住哭了!”
一旁哆嗦着的樓九公子忙大聲喊冤:“小雨姑娘已經幫我作了證,我真的沒碰她!你們快放了我!”
紀子期盯着他恨聲道:“若不是我們來得及時,你會一直都這麼規規矩矩嗎?
樓九,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你的罪行自有府尹大人定奪!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杜将軍,請将他交給衙門處置!”
杜峰喊了一聲,一衆捕快衙役進來後,拿起繩子就要綁癱在地上的樓九公子。
樓九公子拼命掙紮,“我不走!我祖父是現任的樓氏大當家,我是未來的樓氏大當家!你們敢綁我?”
衆捕快綁繩子的手,便滞住了。
杜峰冷眼從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樓九公子想起剛剛他對自己的毫不手軟,乖乖閉上了嘴。
于是捕快麻利地動手,三下二下,便将樓九公子綁了個結結實實帶了出去。
回到紀園的時候,毫不知情的小風,已在蘇謹言的陪伴下睡着了。
見到二人安全回來,蘇謹言松了口氣,“子期,小雨,你們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小雨,你沒事吧?”
小雨點點頭。
紀子期見蘇謹言眼睛還有些紅腫,知道他肯定是擔心她們偷偷哭過,心中感動,柔聲道:“少爺,我們都沒事!都很好!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去學院!”
蘇謹言離去後,小雨拉着紀子期的袖子,哀聲道:“姐,今晚我們和小風睡一起好不好?”
紀子期鼻頭發酸,嗯了一聲。
小雨其實是個膽子蠻大的小姑娘,也就是剛醒來那會被樓九吓着了。
後來樓九不停地哄着她,讨好她,還講故事給她聽,她早就将害怕抛在了腦後。
然後剛見到紀子期那會,想起今天的遭遇有些後怕,才哭得凄涼!
現在紀子期睡在她旁邊,中間隔着小風,那一點後怕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這後怕一消失,好奇心就上來了,她睜着圓圓的眼,問紀子期:“姐,剛剛那不是你們學院的射禦夫子杜夫子嗎?
怎麼又變成将軍了?姐你又怎麼想到去找他的?你跟他很熟嗎?”
紀子期一時語塞,支吾道:“那個,我,嗯,他不是夫子嗎?學院的學子們會在私下傳他的來曆,我也是聽别的同學說的!
今天少爺跑來告訴我你被樓九綁架的消息時,恰好他在,就找他幫忙了!”
“那杜夫子真是個好人!姐,我們要找個時間好好謝謝他!”
“嗯!”紀子期心不在蔫地應道。
這事情一落地,紀子期想起自己曾經抓着杜峰地衣襟懇求他,隻要他願意救出小雨,他說什麼,她都聽他的,他做什麼,她都依他的。
渾身就不自在了起來。
紀子期不是不谙情事的少女,更何況杜峰從未掩飾過他對她的企圖與欲望!
在她還是男子的時候,就已有了苗頭,在發現她是女子後,更是毫不遮掩!
時時刻刻想着将她吃幹抹淨!
杜峰對她,就像獵人對獵物,猛獸對小獸,将軍對城池,猛烈地兇狠地,一往無前地,進攻再進攻,直到她繳械投降為止!
這烈火一般的情感,強迫着她燃燒與共舞!
紀子期心中本能的恐懼!她擔心自己像那飛蛾一樣,熱情地奔向烈火,最後的結局,卻是連渣都不剩!
于是,她除了逃避,隻能逃避!
隻是以前她還可以堅守着陣地,不退一寸一尺,如今她已向杜峰說出了那樣的話,萬一杜峰真的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時,她又該怎麼辦?
她想起杜峰那雙狼一般的眼睛,時不時展露着尖利的獠牙,看向她時充滿了嗜血與欲望!
如今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那厮怎會放過?
那她怎麼做呢?不甘不願地就範?還是誓死不從?
不行!紀子期心中本能地選擇了後者。
而且還不能讓杜峰提出過份的要求!那麼她就必須先下手為強!
必須先跟他說明,昨天說的那些話,是沖動之下說的,請他莫當真!
他救出小雨的大恩情,以後做牛做馬也會報答的!
還有那一百兩黃金的賞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出!
她現在手上已經有了二千兩銀子,大不了找蘇謹言程清她們借點!
至于唐大公子,嗯,算了,那個還沒搞定,這個就先放一邊吧!
就這麼定了!
紀子期長長吐出一口氣,拿定主意後,感覺心裡輕松了不少!
轉頭看見睡得一臉香甜的小風和小雨,不自覺帶上笑,閉上眼慢慢睡去。
小雨的事情發生得突然,解決得也快,不過兩三個時辰的事,按理說,應該沒有人知道才對。
但,這裡面不包括唐大公子!
倒不是唐大公子有多麼的神通,而是樓九公子身份的緣故!
作為唐氏商行的競争對手之一,自樓九公子進入天順以來,唐氏商行便有專人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
雖無法像密探般,對他的吃喝拉撒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畢竟他身邊有個蘭海第一高手樓一。
不過大緻的行蹤還是有所了解的。
包括陪着工部侍郎容大人去過幾次倚紅樓,在花船上碰到唐樹與其争壓甜娘,與唐大公子等人鬥數并落敗,在容大人處吃了閉門羹等等。
隻是樓一功夫太高,小雨被抓走隻是刹那的事,這種幾個呼吸間發生的事情,唐氏卻未得知。
但先是樓一被抓去衙門,接着樓九公子被抓去衙門,這麼重大而且絲毫沒有遮掩的事情,唐氏商行的人自然也關注到了。
然後一打聽,才知道樓九公子抓走小雨的事情,以及杜峰和紀子期帶着衙門的人,前往樓九公子的宅子抓人的事情。
唐樹深知侄兒對紀子期的心思,一收到消息立馬就告訴了唐大公子。
于是唐大公子一大早來到學院,第一件事情便是安慰紀子期,以及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是他能幫忙的!
“子期,今兒一早,二叔告訴了我昨晚樓宅發生的事情。你沒事吧?”唐大公子俊朗的面容上充滿擔憂。
------題外話------
可能看完這章後,有親親會疑惑為何會輕易放過樓九,大大在這裡解釋一下:
1、樓九的人設并不是一個大惡人,隻是一個比較自我的纨绔子弟,有善良的一面,也有可恨的一面。
否則在賞術大會之後,他會找人報複蘇謹言,在花船上輸了後,會讓身邊的樓一出手,但他都沒有這樣做。
從他對樓大當家的敬愛中,可以看出樓大當家對自己的獨孫寵愛而不溺愛,一個心中有所畏懼的人,其本性就不會太差。
2、如果男女主真的殺了樓九洩恨,樓大當家斷了後必會瘋狂反撲,那接下來的情節就變成了權謀迫害了,這個跟本文的設定沖突。因為如此,大大一開始設定樓九這個人的時候,就沒想把他寫成大惡人。
3、大大也不想讓女主手上沾上鮮血哈,大惡人除外,如肖守仁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