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花船鬥數(改章節名)
什麼情況?
吳三多幾人眨眨眼,紀子期也眨眨眼。
雖說這唐家二叔風流不羁慣了,可哪有見面就問人家說了婆家沒?莫非看上紀子期了?
隻有唐大公子明白他二叔暗指何意,或者說是想做什麼,看着紀子期一臉别扭的神情,壓低聲惱怒道:“二叔!”
唐樹對衆人各異的臉色絲毫不放在心上,對自家侄子的威脅更是不放在心上,“子期若是沒說婆家的話,可以考慮考慮我們家宋兒!
宋兒雖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頗有他二叔我幾分風姿!
隻是這性子卻随了他爹,又老實又古闆!從來不懂讨小娘子歡心!
二叔我真擔心他這輩子都讨不到媳婦,做一輩子的孤身寡人!
今日二叔我一見你,就覺得甚合眼緣,不如你就可憐可憐我家宋兒,嫁與宋兒做媳婦吧!”
天下四大商行的下一代當家人,還擔心讨不到媳婦?
這下子連後知後覺的江嘉桐,都明白這其中的古怪了!
滴溜溜的圓眼睛,在紀子期與唐大公子身上轉來轉去!
這兩人,何時有了那種關系的?
江嘉桐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吳三多及程清,則咋舌于唐二叔的大膽直接,這也太犀利了吧!
小雨則是樂見其成,蘇謹言及羅書恍然大悟後,心中想的是,原來還可以這樣啊!
隻有小風漲着臉,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可惜現在無人有時間關注到他。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紀子期身上。
紀子期開始還抱着僥幸的心思,求救似的看了唐大公子一眼。
唐大公子的眼睛又深又黑,像一汪深泉,緊張又專注地等着紀子期的答複。
紀子期心中一個激靈,移開了目光。
她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不知道該用何種理由才能完滿圓過去。
老道的唐樹本就沒想着人家馬上就有回複,他隻是看着自家一向眼高于頂冷靜淡然的侄子,變成一副磨磨叽叽的樣子,有些怒其不争!
身為唐家人,就該有唐家人的驕傲!成就成,不成就放手!做事總要放手一博才成!
于是索性先捅破這一層窗戶紙,最少先留個深刻印象再說!
至于這以後如何,那是唐宋自己的事了。
他能做的,也就隻能幫到這裡了。
唐樹大笑兩聲,“子期被吓着了吧?二叔我一向愛開玩笑,看到優秀的小輩,心裡頭總想着牽牽線,搭搭橋!
你莫放在心上!要是吓着了你,二叔向你賠禮道歉!”
然後伸手拉過站立在一旁的甜娘,勾着眼睛含情脈脈的望着她,聲音溫柔似水,“好甜娘,你看我剛剛不小心得罪了小娘子,可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哄是不是?
你幫我唱支小曲兒哄哄她吧!嗯?”
甜娘臉微紅,媚眼流轉,啐了他一口,轉着身對着衆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甜娘人甜聲甜歌更甜,歌聲似纏綿的水,流過衆人心田,飄飄蕩蕩,哀哀婉婉,随着這下午的風穿過花船的紗缦,飄散開去。
衆人隻覺得有種股漲的情緒溢滿心田,又酸又暖,又不舍!
唐樹的眼睛裡流露出深情,和着甜娘的曲子一拍一和。
這時,門外花船管事來報,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二爺,隔壁花坊的貴客聽到歌聲,想請唱曲的姑娘過去獻唱一首,說,說是重重有賞!”
歌聲于是停了下來。
“重重有賞?”唐樹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嘴角挂起一絲不達眼底的冷酷笑意,慢條絲理道:“還有什麼重賞,是二爺我未曾見過的?”
外面管事的雙腿早已顫得不行了,豆大的汗珠叭叭掉在油着紅漆的木闆船上,形成一灘水漬,映着他蒼白絕望的臉。
聽到唐樹語中的冷意,他再也受不住,腿一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重重磕在木闆上,發出咚咚的響聲,“對不起!二爺!請二爺恕罪!小的,小的也是身不由己!”
“哼!”唐樹帶着嘲諷輕哼一聲,也不屑為難一小小管事,“老胡,二爺我的性子你就算摸不透七分,這五分總是有了的!
相信你過來之前,已向對方說明了二爺的身份!
可你還是冒着惹二爺不痛快的風險,過來打擾二爺,說明那邊的貴人你同樣得罪不起!
二爺也不為難你!你去傳個話,就說,我唐二說的,想聽曲子可以,過來這邊,大夥一塊聽聽!
我也很想瞧瞧這天順,到底是誰不把我唐二放在眼裡!”
胡管事感激地又磕了幾個頭,忙過去回話。
不一會,那花船裡傳來一個年輕公子的怒罵聲,“沒用的東西!這麼點事也辦不好!”
另外一溫潤男子聲音道:“九公子,莫與下人一般見識!正好,我也想會會那唐二!”
那九公子這才閉了嘴,朝着胡管事吼道:“給爺滾出去!”
胡管事擦着汗走了出來。
真沒見過這麼不識禮的少年公子!還好隻是在這天順待個十日,若是再長些日子,我老胡也吃不消了!
這邊花船的紗缦被掀開,魚貫進入五個人。
為首那人赦然是當時賞術大會上鬧場子的樓氏商行的樓九公子,難怪這胡管事不敢得罪他!
後面跟着的是從不離開他身的樓一。
再後面一位白衣公子,約二十五左右,斜眉長眼,儀表堂堂,氣度非凡!
連不可一世的樓九公子都在他面前彎下了腰,紀子期不由在心中揣測那人的身份。
唐樹敏感地意識到身邊甜娘的氣息變得急促。
他擡眼一看,甜娘緊咬下唇,兇脯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位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向着這邊笑了笑,輕聲喚了聲“甜娘!”
吳三多幾人頓時睜大了眼,有戲!
甜娘看着他不出聲。
那白衣公子柔聲道:“甜娘,我今日去倚紅樓找你,媽媽說你今日有客外出了,你可知我心裡聽了有多難受?”
甜娘撇開雙眼,離得近的唐樹看到她眼眶泛起了一絲紅意。
他伸手挑起她下巴,微笑卻堅定地看着她眼睛深處,“甜娘,來者是客!你是二爺的人,有多大的冤多大的愁,當着客人的面,這基本的禮儀還是要有的,你說是不是?”
甜娘眼裡浮起水霧,唐樹輕撫她的臉,像撫摸一件絕世珍寶般溫柔,“你現在有了二爺,以後二爺定不會再讓你傷心落淚!過去的,就讓他自然地過去!二爺喜歡的是現在的你,将來的你!
如若你的從前,因為少了二爺的參與,而受了不少委屈,二爺定會參與在你的将來,好好地補償你!”
無論這話是真是假,可這動人的情話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
紀子期渾身的雞皮都起來了,高手!絕對的高手!
甜娘的淚流了下來,面上卻泛起了笑。面上的梨渦兒旋轉成優美的弧形,楚楚可憐!
明明久經風塵,偏偏那一笑,卻像情窦初開的少女,初次識得情滋味的不勝嬌羞!
久經風情的唐樹,就在這一笑裡,失了魂,丢了心,心尖兒直打顫,眼睛裡泛起了更熱烈的光!
那白衣男子的臉卻瞬間蒼白!
唐樹替甜娘擦去臉上的淚,牽着她的手,像呵護珍貴的愛人一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上前來。
甜娘向着白衣男子及樓九公子行了一個禮,身姿優美,儀态萬千,聲音嬌媚甜美得令人心緊,“甜娘見過容大官人,見過樓九公子!”
禮畢便挨着唐樹立在一旁,像倚着大樹的嬌花。
容大官人指尖微顫,聲音卻依然的溫柔無比,“小甜,早說過不必如此多禮,也不必如此稱呼我,你還是喚我阿容吧!”
不知是唐樹的倚靠讓她有了自信,還是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甜娘話雖對着容大官人,眼卻仰望着唐樹,軟軟道:“小甜和阿容早已不在了,奴家現在是甜娘,隻能是甜娘,也隻會是甜娘!
容大官人若歡喜甜娘的話,可到倚紅樓找秦媽媽安排,甜娘自會盡到該盡的本份!
隻是今日奴家是随着二爺出來的,自是二爺的人,眼裡隻看得到二爺!還請容大官人莫為難奴家!”
唐樹含笑看着她,一個大力将她摟進懷中,眉一挑風流之極,“隻有今日才看得見二爺嗎?二爺我昨日可是跟秦媽媽說好了,這接下來的三個月你可都歸二爺我了!”
甜娘雖是青樓女子,當着衆人的面被唐樹摟入懷中,面上還是不禁帶了幾朵紅雲,她将臉懷入唐樹兇膛,嬌聲道:“那這三個月,甜娘都是二爺的人了,不光這人,這心也是!隻盼二爺莫要負了奴家才好!”
甜娘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花船上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紀子期早在唐樹将甜娘當着衆人的面擁入懷中的時候,就将紅着臉的小雨和好奇的小風拉入了自己身後,并讓二人捂住了耳朵。
容大官人身形一個激靈,面上神色越發蒼白,隻看着眼前相擁的二人,眼裡發出蛇信子般的冷光。
花船上的溫度頓時冷了幾分。
唐大公子幾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一旁,尴尬不已。
樓九公子心中嗤之以鼻,這容大人還真是個多情種子!
話說這樓九公子自去年賞術大會搗蛋不成,被他祖父樓大當家拎了回去。
隻是不管是有意縱之,還是無意為之,他這一舉動陰差陽錯下,始終還是為樓氏在天順打開了名頭。
面對唯一的獨孫,樓大當家不忍過于重責,而且樓氏的未來終歸系在他一人之上。
想着自己這孫兒讀書也不成,于是年初開始,便讓自己大兒樓九公子的爹開始帶着學做生意,與人交際。
樓九公子做生意如何暫不得知,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法倒是深得那些貴人喜愛,間接也談成了不少生意。
因此樓大當家開始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跟進。
這次前來天順,是因蘭海要重建靈王府。
靈王府在蘭海已有兩百年,不知是哪朝王爺的府邸,也不知是何事荒廢了數十年。
樓九公子此次前去京城,便是想着與工部中人活動活動,将這項事情攬了過來。
後經人搭線認識了這工部侍郎容大人,因容大人此次端午過來天順遊玩,便牙一咬,忽略天順帶給他的晦氣,跟了過來。
從古至今,男人談生意,自免不了去花街柳巷。
前幾日無意間去了一次倚紅樓,容大人一見甜娘,登時便變了臉色,甜娘也隻留了片刻後,便推說身體不适離去了。
甜娘離開後,容大人面色凄凄,樓九公子察顔觀色,猜這二人之前定是有些糾葛,隻是不知是何事。
于是接連兩日便邀着去倚紅樓。
甜娘幹脆連見都不見了。
樓九公子心中有氣,可見容大人隻一個勁的喝悶酒,也不敢過于放肆。
今日又過去,倚紅樓的秦媽媽說唐二爺見甜娘心情不好,帶她去了大運河邊的花船遊湖散心。
容大人又巴巴地跟了過來。
可這二人給臉不要臉,當着容大人的面,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狠狠打了容大人一個耳光。
樓九公子看着容大人陰冷的眼神,知他動怒了。
他眼珠直轉,心想若替他解決了眼前這一問題,那靈王府的活肯定接定了。
轉眼看到站在一旁的羅書和蘇謹言,憶起這是去年在賞術大會上見過面的兩個小子。
心中一動,俯身在容大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容大人嘴角勾起笑容,可轉瞬那笑容便像雨水落入雪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大人是驕傲的,原本他可以報出自己名号,讓眼前那礙眼的老小子自動離開,主動将甜娘送上。
可他不想甜娘傷心。
更不想萬一這老小子不識擡舉,到時他下不了台面硬搶,那這仗勢欺人,與人争奪青樓女子的名聲,定會傳回京城嶽父家。
今年正值調職的緊要關頭,少不了嶽父的頂力相助,這名聲是萬萬不可落下的。
可他也咽不下這口氣。
甜娘随時可見,但這老小子那嚣張的樣,他卻看不慣,也容不下,非得狠狠踩在腳底羞辱一番才行。
既然這樓九有把握打他的臉,他自是求之不得。
當下便同意了樓九的請求。
樓九公子上次在天順賞術大會上栽了個大跟頭,正想着要想方設法找回場子,以洩上次遭到羞辱的心頭之恨。
他笑中帶刀,“這位羅大榜首,蘇小榜首,好巧,又見面了!”
蘇謹言自是認得他,當日他還和啞叔攔住過想要偷溜的樓九公子,雙方印象比較深刻。
羅書卻已忘了樓九公子。
他用眼神詢問蘇謹言,蘇謹言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就是賞術大會上砸場失敗,被他祖父揪着耳朵回去的那位蘭海樓九公子!”
羅書了然的哦了一聲。
此時既然到了小輩間的交流,唐樹便不好面了。
于是唐大公子站了出來,雙手一掬謙和有禮,又不失風範,“在下唐氏唐宋,今日這宴客的主人之一,樓九公子請坐!”
兩人作為黎國四大商行之一的下代當家,年歲又相仿,自懂事起就聽過對方的名号,見面卻是頭一遭。
樓九公子被唐大公子的氣勢震住,想着兩人身份相當,心知不能在氣度上輸給對方,便将蘇謹言與羅書先放一旁,回禮道:“在下樓氏樓九,今日叨擾唐大公子了!”
兩個虛禮一番,眼見唐樹與容大人已落坐,便坐了下來。
其餘人也一一落座。
一番介紹和客套後,樓九公子轉回剛才的話題:“上次在賞術大會上,是小弟失禮了!還請羅大榜首和蘇小榜首不要放在心上!
自那次起,小弟見識到了天順的術數水平之後,心中甚是欽佩!感歎這天順挨着京城,吸了不少皇氣,真是人傑地靈!
此次又再次碰見,恰好在座各位都是棋林學院學子!小弟這一時興起技癢,想與各位切磋一番,不知唐大公子意下如何?”
“不知樓九公子想如何切磋?”明知來者不善,唐大公子卻絲毫不顯怯懦,眉眼淡然,大有泰山崩于面前亦不動聲色之勢。
唐樹心中暗暗點頭。
“你棋林學院六人算一方,我樓氏三人算一方,雙方各出三題,互相解答,三局兩勝!”見對方入了殼,樓九公子笑花了眼,“你們人數雖多,也不要覺得占了便宜。
小弟身邊這位是負責天順的新任賬房,一等術生裴先生!你們即入了棋林學院,稱得上三等術生。
不過裴先生久在商行,已許久未曾研習術數,雖等級高過各位,也未必能勝過各過!”
唐大公子面色有些陰沉了,這鬥數一向是在同等級之間進行,或低等級向高等級挑戰,絕無高等級向低等級挑戰之理!
這樓九公子卻好不要臉,先前隻說切磋,卻不說穿名号,擺明是早就做好了此打算。
其實唐大公子心中早知他定會借機生事,隻是身為主家,無論對方提出何等挑釁,都得大大方方應下才是正理!
當下那陰沉便散去,與吳三多羅書對望一眼。
二人眼中也有些凝重,卻知此事今日無論如何也是避免不了,便對着唐大公子略一點頭。
唐大公子眉眼一揚,看不出是笑還是嘲諷,“承蒙樓九公子和裴先生看得起,在下便鬥膽應下了。
在下和這五位同學入學時間短,還未參加三等術生的考試。
不過托九公子吉言,下月考試定會順利過關!”
在容大人後面進來的除了他的随從外,另一人便是樓九公子口中的一等術生裴先生了。
他三十出頭年紀,其貌不揚,隻眼角生着一粒朱砂,格外引人注目。
聞言面色有些鐵青,卻又不便出聲。
樓九公子上次在天順踢到鐵闆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他心中當時還嗤笑莫供奉為何會如此失算,與一衆小兒比試,結果陰溝裡翻了船。
哪知今日,樓九公子商量都不與他商量,直接就劃下了道。
對方擺明身份還是術生,他作為一等術生,赢了臉上無光,輸了更是顔面盡失,甚至會比莫一還更慘。
畢竟莫一當時比的,還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術數,隻能算得上是奇技淫巧,勉強與術數搭了個邊。
但今日,他們比的可是實打實的術數。
裴先生越想越覺得心中郁悶,不但不能當衆拆自家主子的台,還得想方設法将這台柱子撐起來。
沒被歸入到比賽人員之列的蘇謹言,心中卻狂笑不已!
樓九,你個踩了狗屎運的傻小子,小爺我等着看你這次又如何丢臉!
樓九公子也不理會唐大公子話語中的嘲諷,“這比賽嘛,有點彩頭才有趣味!這樣吧,咱們就來個無傷大雅的彩頭吧!”
衆人還以為樓九公子會說出以甜娘為彩頭的要求。
甜娘面色有些發白地偎在唐樹身邊,唐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不過樓九公子隻是猖狂了一些,并不是無腦子之人,那容大人一看就是将甜娘放在了心上的,怎能容得外人将她當成貨物般當衆輕侮?
“就以今日這兩艘花船的花銷為賭注吧,輸的一方請客!”
倒也是個聰明的!
唐樹及唐大公子均擡頭看了他一眼。
“來人,備案幾紙墨!”
不到幾個呼吸,胡管事已送了案幾和紙墨進來。
唐大公子笑不達眼底,“樓九公子遠來是客,就請樓九公子一方先出題!”
樓九公子也不推辭,看向身邊的裴先生。
裴先生一拱手,“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說完起到案幾邊,一手挽住袖袍,另一隻手拿起毛筆,飛快地寫下一行字,然後将筆擱下,作了個請的動作。
唐大公子六人回了禮,一一走到了案幾邊。
由于人比較多,這題便隻能三三兩兩輪流看。
唐大公子看完後,幾乎沒做任何思考的,便将紙遞給了羅書。
按理說紀子期這三個月的月考成績均在羅書之上,理當先讓她看才是,或者說最少會考慮一番。
但自古以來,這男尊女卑、遇事男子出頭女子靠邊的思想,始終深深刻在普羅大衆心裡。
深知紀子期水平的程清、江嘉桐和蘇謹言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羅書接過題後,看了片刻,面上現出與他平時極不相稱的激動與嚴肅兩種奇怪的神色。
激動是因為他對解題的狂熱,嚴肅是因為這題他一時半會根本解不了。
唐大公子和吳三多看到羅書的表情,神情更加凝重。
如果羅書都解不了,他吳三多更是解不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吳三多隻看了一眼,便将題交給了挨在羅書身邊的江嘉桐。
江嘉桐也早已收起了那張表情豐富的臉,秀眉微皺遞給了程清。
程清是知道且相信紀子期水平的,接過紙便和紀子期一齊看了起來。
這題程清也不會。她用眼神詢問身邊的紀子期,然後紀子期調皮地向她眨了兩下眼睛。
程清的眼睛頓時彎了起來,嘴角扯起了絲絲笑意。
不過埋頭苦思的唐大公子吳三多羅書三人,并未看到這二人的小動作。
樓九公子悠閑地喝着茶,過了差不多一柱香時間,見幾人并未有動靜,得意一擡下巴,“怎麼樣?這題解得出還是解不出?這時間有限,唐大公子盡早決斷才是!”
唐大公子望了望羅書,羅書搖了搖頭,他正想認輸的時候,忽聽紀子期小聲道:“唐宋,我解得出!”
聲音雖小,對唐大公子三人來說,既似天籁又似炸雷。
吳三多一拍腦袋,這會怎麼将紀子期給忘了?這家夥可是連續三月月考都在羅書之上的!
唐大公子此時的心裡可沒那麼好受了,欣喜、寬尉、難堪、丢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
作為一個男人,遇到問題還要靠自己心儀的女子才能解決,唐大公子的自尊在那一刻受到了打擊。
羅書直接将紙遞給紀子期,“講!”
紀子期一招手,幾顆腦袋便湊了過來,圍成一個圈。
她壓低音量,小聲地講起了答案及解題思路。
這邊樓九公子鼻孔朝天,不屑地輕哼出聲,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幹什麼?還不是一樣解不出!
紀子期講解完畢後,唐大公子吳三多及羅書呼吸便急促了起來,然後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激動,不敢置信,以及疑惑!
是的,疑惑!
為何紀子期的解題思路與講題方法與那高人一模一樣?
唐大公子的眼角,看向正在一旁與小雨小風偷偷做着小動作的蘇謹言。
他與蘇謹言也算相識多年。蘇謹言雖因年幼性情有些頑樂,卻絕不是分不清輕重之人!
眼下這個當頭,他毫不在意,而且還有心思與小雨小風偷着玩耍,說明什麼?
說明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場賭局的結果!
說明他對場中的某個人抱有萬分的信心!
唐大公子深深看了一眼紀子期。
卻見她面上神色平靜如常,好像解出的這題與初級學院夫子出的題一樣,簡單得根本不需要思索!
這邊的樓九公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唐大公子,這結果如何,爽快地給個答複吧!”
唐大公子站直身體,轉身面向樓九公子,面上的凝重之色并未褪去。
一旁的唐樹不由皺緊了眉,原本偎在他身旁的甜娘也感覺到不好的氛圍,身體不由坐直了。
唐大公子一拱手,樓九公子正以為他要認輸,卻聽他道:“這題的答案是…”
旁邊端着茶盞喝茶的裴先生,一口茶便梗在了喉間。
好不容易費力咽下,卻有幾滴進入了氣管,嗆得他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這一下發生得太突然,裴先生震驚之餘,剛開始都忘記了掩上口鼻。
于是那咳嗽便沖着樓九公子去了。
樓九公子厭惡地一擡手臂,擋住了裴先生噴出來的口水。
裴先生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忙擡起手臂,用袖子遮住口鼻,轉向一邊。
樓九公子立時知道有些不妙了!
他并不出聲,隻盯着裴先生,期望等他咳完了,能從他嘴裡說出與唐大公子不一樣的答案。
可惜,樓九公子的念想終是要落空了。
終于停止咳嗽的裴先生,大力呼吸兩口調整了氣息後,站起身對着衆人道:“在下剛剛多有失禮,請各位貴人莫見怪!
唐大公子的答案,是對的!”
甜娘微不可見地籲了口氣,唐樹的表情也松了開來,隻是讓他奇怪的是,為何那六人面上神色并無欣喜,反而帶着一絲怪異?
程清在最初的欣喜後早已恢複了平靜。
紀子期本就覺得平常,江嘉桐卻是因為對紀子期的信任,隻恍然了一下就恢複了如常。
隻唐大公子吳三多羅書三人,還未從那疑惑與驚喜中回過神來。
輪到唐大公子這邊出題了,由于剛才是紀子期解出的題,幾人很自然地将目光齊齊望向她。
由吳三多代筆,紀子期神色自若地出了一題。
然後唐大公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樓九公子便帶着樓一和裴先生圍了過去,雖說是三人,實際上能解題出題的也隻有裴先生一人了。
樓一自不必說,樓九公子學業一般,否則他祖父也不會讓他這個年紀,就出來遊曆做生意了。
樓九公子對術數沒什麼學識也沒什麼興趣,看也懶得看一眼,雙手往後一背,悠閑地站在一邊。
對方幾個術子而已,能出什麼高深的題?剛剛不過是僥幸解開而已。
所以樓九公子氣定神閑的很。
樓九公子隻是對術數沒什麼興趣而已,但見識還是有的!
自這鬥數風氣形成百年以來,還從未聽說過有人,連跨三級挑戰還能赢的!
事實上,這連跨三級挑戰的人,也根本從未出現過!
若在初初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了,一旦聽說對方高過自己别說三級,哪怕兩級,立馬便拱手認輸,請對方原諒自己的有眼無珠!
所以說樓九公子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這六人必輸無疑,認為唐大公子之所以在知道裴先生的名号後,還同意與他們鬥數,不過是年輕氣盛,拉不下面子而已!
而他一直表現出來的鎮定,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而賞術大會上莫一遇到莫問慘敗的事情,他與比賽前的裴先生想法一樣,自動的将其歸入到了隻是奇技淫巧不如對方之列!
于是樓九公子的心情從唐大公子應下賽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很輕松。
他甚至幻想着這次生意談成後,他祖父贊許的神情。
因此他看不到在他前面解題的裴先生的面色。
裴先生本就生得膚色暗沉,現在更是黑沉如墨。他萬萬沒想到,這天順棋林學院的術數水平竟已達到了如此高的地步!
隻是幾個小小術子,就算下月考試合格,也就是一三等術生,可他們出的題,竟已達到了一等術生之上的水平!
要知道,他們這是臨時決定的,并不是提前約定好,可以向學院夫子求題的鬥數賽。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題出的難度高也很正常!畢竟學院裡有三等術師的存在!
可現在不是!
這種臨時的鬥數,雙方臨場能想到的題,必是日常夫子授課時出的題,也就是說與他們身份難度相當的題!
而現在這難度如此之大,遠超三等術生的水平,裴先生不由大大震驚這棋林學院的術數水準!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這題是紀子期出的,這六人中目前也隻有她能解得出!
五月的正午時節,又未到用冰的日子,雖在花船上,河面有微風穿堂而過,但在這緊張氣氛的籠罩下,這屋裡的人還是覺得有點悶熱!
現時最覺得熱的怕是要屬裴先生了!
他隻覺得身上的裡衣緊緊貼在後背上,粘粘的讓人非常不舒服,風吹過時,帶來一絲濕寒之意,似一直滲入到骨子裡。
良久,裴先生終于解了出來,他長長籲一口氣。
站在他身後的樓九公子卻有些不滿意,心裡泛起了嘀咕。
幾個小小術子出的題也要思考這麼久?這裴先生是因為太過謹慎還是因為能力有限?
這題裴先生雖是解對了,他卻絲毫不敢松懈。
答題與出題是兩種能力。
答題多少帶了一些僥幸,若那題剛好碰到過,偶爾超出水平許多的題也能解得出。
但這出題不同了,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多數是與自身水平相當的題。
如今對方随便一出題,已讓他花費了大量的腦力與心血。
他便知今日是遇上了勁敵,于是能否全身而退已不做考慮了,隻想着不要輸得太難看!
不得不說,裴先生在對自已與對方能力評估方面,要比莫大家莫一勝上一籌。
但這對結果有沒有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這次拿到題的幾人,沒有再像上一題那樣,一人一人傳閱,而是像紀子期給他們講題時,幾顆腦袋湊到一起,圍成一個圈。
唐大公子左邊是吳三多,右邊卻是紀子期。
由于頭挨得近,近得他能聞到紀子期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少女幽香。
唐大公子一時心神微蕩,心猿意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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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莫輕寒的《纨绔世子霸寵呆萌公主》
郝連寶珠生來就是個腦子一根筋的公主,她的母親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廢妃,可想而知她應該得吃很多苦,不過她有三好:顔好,父王好,夫君好,嫉妒得她幾個姐姐直咬手指,其實這隻是僞宮鬥僞宅鬥,因為郝連寶珠還有個别名:傻寶,就連她母親都懶得跟她較真,每天把她喂得飽飽的,養的美美的,放出去,殺傷力堪比十萬鐵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