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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科場眼淚、同行刁難

紅樓之公子無雙 司馬匪鑒 2530 2024-01-31 01:12

  宛平城俨然一座京師西南雄關,東西長六百多米,南北寬三百多米,總面積二十萬多平方。

  城池内有翁城、羅城,南北無門,東西開兩城洞門,順治、永昌,城郊市集、村鎮密布,西面盧溝橋橫跨永定河,它承載了十三世紀馬可波羅的足迹、無數商隊讀書人的足迹。

  這日挨近孔廟的坊間飯店、茶館、酒鋪,人流雲集。

  落榜的有人捶兇頓足、嚎啕大哭,有的失魂落魄、借酒澆愁,科考選拔上的人,又有一種優越感,有的寫詩嘲諷他人,有的春風得意、沾沾自喜。儒教至此,醜态十足。

  良鄉諸生魏無知也在過關之列,此人在家鄉小有名氣,關于他“無知”的名字,倒是少有人嘲笑,據說大有來曆。《論語,子罕》篇,孔聖人說“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有鄙夫問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因此,根據孔聖人的解釋,“無知”反而是一種謙虛、好事。縱使私底下有一部分讀書人不尊敬聖人、辱罵孔子孟子,甚至拿“無知”二字嘲笑魏無知,他也不以為忤。

  坊間店鋪内,寬敞大堂,三五知己成群結隊,讨論話題都是這回科考。夥計、酒保、茶保來回穿梭。

  “魏兄,大順第一神童賈子禮也過關了,據聞他卷面不潔,被墨汁浸染,我等沒看過他的卷子,不知學政大人何以取他?”

  魏無知溫言笑笑:“賈子禮的時文、試帖詩,在下看過了,雖也不是十分優異,但也無可指責,定在前十,是很公正的。卷面不潔是無心之舉,據說是同座的司馬匪鑒打擾的……不過他那首詩已經傳開了……”

  “原來如此,究竟是何等妙筆,還請魏兄明言,我等洗耳恭聽。”

  魏無知輕搖湘妃竹扇:“賈子禮詩雲:寶藏在山間,誤認卻在水邊。山頭蓋起水晶殿,珊長峰尖,珠結樹巅。這一回,崖中跌死撐船漢,告蒼天,留點蒂兒,好與朋友看!”

  “此詩果然有妙處,‘誤認卻在水邊’,點明非是他打翻墨汁,是無心之舉,倘若八股、試帖詩過關,卷面不潔也可原諒,倒也無人指責劉學台了。”

  “學台大人還是擔心的,卷面不潔,本就能判為下等,可賈子禮館閣體練得還行,學台大人見此回了一首詩,此事必然傳開,又是一段文人佳話了。”魏無知道。

  “噢?是何詩?說來我們也聽聽,不僅能飽飽耳福,也讓落選的同仁有個借鑒之處。”

  魏無知輕笑道:“劉學台詩雲:寶藏将山跨,忽然間在水涯。樵夫漫說漁翁話,詩句雖差,文字卻佳,怎肯放在他人下。常見得登高怕險,哪曾見會水溪殺。”

  “難得!難得!這是一段佳話了!”

  “昔有朱慶馀近試上張水部:洞房昨日填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張水部回詩,朱慶馀聲名大震。今日賈子禮此舉,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最難得的是,魏兄乃羅師兄表親,他對事不對人,以直抱怨,此乃真君子,毫不諱言,這份心兇、氣度,可敬可佩!”

  賈琮與匡六合、張茂才、王應麟角落一桌,側耳傾聽,後三人微微一笑,他們三人也取中了,過幾天便要送往貢院。

  匡六合是孝子、苦讀型,十四歲了,說是“肯下十年苦功夫”也不為過。張茂才是涿州天才,十三歲,王應麟則是宛平本地人,據他說家境殷實,他年齡最大,十六七歲,這四個山海盟元老,個個皆是八股精英,其中王應麟考過一次鄉試,落第了,這回是第二次。

  他們正聽着,中間靠左一桌唯有一位生員,自個兒斟酒、不點菜,方巾斓衫,面目無神,喝着喝着忽然嚎啕大哭,頭伏于桌,頓時吸引了所有考生目光,賈琮望過來,此人正是他同桌考生司馬匪鑒,司馬匪鑒哭道:“我無顔面見桑梓父老矣!”

  一時椅子、條凳與地面木闆的摩擦聲響徹全場,有不少生員過來安慰,魏無知當先勸慰道:“司馬兄何必自慚形穢,勝敗乃兵家常事,科場如戰場。何況現下隻是頭場科考,後面還有錄科、錄遺呢!若有信心、鴻志,何愁不過。”

  也有不少人感同身受,動了恻隐之心:“不錯,不錯,縱使今年不過,還有下一個三年,人生有幾十個三年,和八股耗一輩子,一個考官眼瞎也罷了,不可能每個考官都眼瞎。”

  司馬匪鑒以手袖揩拭眼角淚水,搖頭晃腦:“多謝諸位仁兄好言勸慰!奈何在下非家境殷實者!我選為房山縣學生員,已是滔天大幸!想昔日房山桑梓,老母勞累至死,春種秋收,去了賦稅、徭役,筆墨紙硯之費尚有何幾?忝為諸生,幸能免去家中二丁徭役!然筆墨紙硯、時文子集、趕考住宿之費,全賴桑梓父老捐贈矣,今不能中?安能回耶?”

  匡六合不禁聽得潸然淚下:“司馬兄也是我同年了,但生員過千,我也不知你現狀。既然家中使費蜩螗,然而每年歲考,重定等級,司馬兄若肯努力,判為一等,領些官府補貼,亦不是難事啊。”

  “你匡兼達是大孝子,曆來得縣尊看重,又有賈子禮幫忙,于你不算難事,卻何以難倒我等諸生哉?一等廪膳生名額有定。我司馬匪鑒非不努力耶?奈何無權無勢耶!”司馬匪鑒緊閉雙目,熱淚滾滾:“到得回鄉,父老失望,流言蜚語似于萬箭穿心!聲律啟蒙、四書五經、七五雜句、唐宗宋祖……吾哪本不熟耶?”

  賈琮冷眼旁觀,他能場場順利,得益于活過一世,甚至于記憶中的某些格式、文章他能抄襲過來改進利用,再加上一些應對急智,平日練習積累。若非如此,坐在那裡哭的人,不是司馬匪鑒,而是他賈琮。

  賈琮不會同情心泛濫,那一世經曆的冷漠、這一世的勾心鬥角,讓他變成了看什麼都沒有安全感、充滿質疑,且不說司馬匪鑒險些讓他科考失利,就目前來看,司馬匪鑒明顯用處不大,所以他隻是冷漠地注視。

  現下又有幾個秀才紛紛把目光看向賈琮,魏無知溫文爾雅:“賈山海,久仰大名!今日咱們先不論虛的,司馬兄誠為可憐。你賈子禮是國公世家之後,不缺銀錢,可願助他一臂之力?如此,我等生員皆感你海量!”

  匡六合于心不忍,于賈琮旁邊小聲道:“子禮,咱們幫幫他吧。”

  這是一個小小的難題,如果賈琮推卸,對他山海盟盟主、第一神童的名聲,想必有所損害,魏無知雖然不像針對他,順手推舟卻玩得不聲不響,這個魏無知,比羅國奇更可怕!

  賈琮冷冷地漠視,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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