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看相算命的老和尚已是白髯飄飄,卻目光矍铄,一身普普通通袈裟在身卻也顯得神采奕奕,氣度非凡。
石逸湘指着不遠處的老和尚,說道:“水兒姐姐,我差點忘了說,這裡看相算命靈驗是不假,可這位和尚大師有條古怪的規矩。”
傾城不免好奇:“什麼古怪規矩?”
“他每日隻為十位有緣人看相算命,而且這十人隻能選擇一種算法,否則就不靈驗了。”逸湘解釋道。
“哦,還有這種規矩。”
“看相算命有很多種方法的。比如看面相、看手相、解簽文還有測字。”逸湘繼續解釋道:“求問之人隻可選擇一種,若是與他無緣,是求不來的。”
傾城倒是安然:“走,既然來了就去試試,看看我與這河神廟是否有緣。”
此時,老和尚正在向衆位善男信女說:“有勞各位施主了,今日你我無緣,都請回吧。”
因事先對這條規矩有所了解,這些善男信女倒也不勉強,紛紛順從而走。一時間,老和尚的算命桌前冷清下來,當他一見到傾城,雙眼忽然發亮,她尚未開口說話,他卻捋着白髯說道:“這位女施主,老衲今日與你有緣,不知施主想算什麼?”
石逸湘很意外:“水兒姐姐,你今天真走運,不如讓大師算算你的姻緣吧。”
“姻緣?”老和尚一聽,兀自笑起來:“哈哈哈。”
“大師為何發笑?難道我說錯了嗎?”石逸湘嘟嘴。
“從這位女施主的步态身形來看,老衲敢斷言,她已有身孕,既是婦人,又何來姻緣之說?她的前段姻緣未了,是算不得的。”老和尚說道。
他的話在傾城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她急切說道:“大師,不瞞您說,我如今是失憶之人,對過去已毫無印象。我這身孕倒是不假,隻是困惑着我,我究竟是何許人也,萬望大師能指點一二,不甚感激。”傾城行禮。
老和尚和藹說道:“你我有緣,老衲自當實話實說。不知女施主想如何算法?”
傾城早已想好,即刻說道:“那就測字吧。”
老和尚指指面前攤開的空白處:“那請施主寫下你心中所想。”
傾城坐定,提筆寫下一字。
老和尚看着那字,沉吟了一會人,就兇有成竹說道:“施主毫不遲疑寫下此字,看來你定然是宮門中人。”
“宮門?皇宮嗎?”石逸湘看看姐姐又看看老和尚:“這隻是一個全字,哪有那麼玄妙。”
“逸湘,莫打岔,聽大師說話。”傾城阻止妹妹的胡言。
老和尚微微一笑,微眯雙目:“一人一王便是全。全者,圓滿之意也。女施主寫下此字乃吉兆。人中之王必是出自帝王将相之門,故老衲斷言女施主是出自宮門,至于是不是皇宮,嘿嘿,老衲不是大羅神仙,還沒有準到那個份上,請施主見諒。”
“難道水兒姐姐會是哪國公主?”石逸湘撓着自己的頭:“也沒聽說哪個國家丢了公主啊,呀,難道是皇妃?還是王爺的女人?”她一通亂想。
老和尚搖頭:“應該不是公主身份。”
傾城存心為難,說道:“大師,那如果我寫的是個金字,又該何解?”
老和尚這才說道:“正因女施主未寫下金字,老衲才敢說你不是公主身份。金代表身份高貴,金枝玉葉者可為金。隻可惜,你少寫了兩筆,意義自然就不同了。”
“大師可曾算出我家中還有何人?”傾城急于想知道這些。
老和尚也不含糊,不假思索地說道:“該有的都有。”
傾城猶豫了一下,問道:“那我的記憶還能找回來嗎?”她的心狠狠糾緊,看着老和尚的反應。
老和尚又是一笑,淡然回道:“記住,全乃大吉大利之意,一切随緣,切莫強求。老衲言盡于此,請女施主斟酌。今日十卦已滿,老衲該去念經了,請慢走。”他這是送客的意思。
“多謝大師。”傾城想要謝禮,卻發現沒有帶銀子:“逸湘,你身上可有銀子?”
“出門時忘帶了。”石逸湘有些不好意思。
老和尚擺手道:“不用,不用,與有緣之人說有緣之話,這銀子是不用的,隻要真心一顆即可。”
傾城雙手合十“那就多謝大師了。”
石逸湘看着天色:“水兒姐姐,我們也該回去了,馬車還在外頭等着呢。”
“好。”傾城嘴上應着,心裡卻翻江倒海着。若大師的話靈驗,她的身世無疑是顯赫的,可天下之大,哪兒才有她的親人。想要“全”,談何容易。
見她不說話,石逸湘明白了幾分:“姐姐,别再想了,都是一個緣子使然,你這麼善良美麗,老天爺會可憐的。”
“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有誰會加害我?對方究竟是什麼人?我和他們究竟有何仇怨?”
“我也不清楚。”石逸湘又是嘟嘴,這是她最近經常做的動作。
“忘情散為何不是緻命的毒藥,對方讓我喝下忘情散到底有何目的?忘情,要我忘記誰的情?我又将誰給忘了。”一連想了那麼多,傾城的頭又開始作痛:“啊,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石逸湘被吓到了,立即勸道:“你别這樣,别這樣!别想了,姐姐,你一定會好的,隻是時機未到。大師不是也說,你有大吉大利之象。”
“姐姐,人人都說這裡的河神靈驗,那位大師更靈驗,你就相信這一次吧,河神會保佑你的。”
傾城定定神,等頭痛慢慢緩解後說道:“對不起,逸湘,我們回去吧,真是對不住,又吓到你了。”
坐馬車回到石家,傾城整個人都處在遊神狀态,晚飯也沒有心思吃,隻是盡量應付了一下,吃了個半飽。石逸航問起今日之事,也是逸湘說得多,她說得少。
見她如此精神不濟,石震雄體貼她,考慮到明日會登門拜訪王縣令,就讓她早些回房休息了。
傾城回到房内,獨自承受着心中的那份孤寂與失落。河神廟内大師的話久久揮之不去,每字每句像是烙在了心裡。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又讓石家人擔心了,可她已經盡力隐忍,隻有當夜幕降臨,獨自睡在床榻上之時,才覺得此時的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逸湘說得對,她很勇敢,她試圖讓自己更加勇敢面對這一切,可自己的心是不會騙人的,她是在硬撐,撐着自己堅定走下去。一晚,隻需今晚,明日的自己将重新笑對沒有過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