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陰森森黑乎乎的一片,江龍以為自己正在走黃泉路,下一刻有可能就會到地府,他生前大的惡事沒有做過,但也并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
心中頗為忐忑。
生前,聽聞過的那些關于地府的鬼神傳說,不時的在腦中浮現。
十八層地獄,油烹,拔舌,刀山,火海……不知道自己會被打入哪一層。
他記不清和多少美女滾過床單,閻王爺不會讓行刑鬼差割掉他的小弟弟吧?
不過時間如水流逝,一天又一天,好似度過了一個世紀,他還是一直沒有飄到盡頭,恐懼與忐忑不安,逐漸被不耐煩所取代。
到底要怎麼樣,總要給個結果吧?
這般把人吊着也太難受了!
人是群居動物,有些喜靜内向的人天天待在家中,不願意出門,但卻不代表能忍受的住這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沒有同伴,沒有親人,沒有歡聲,沒有笑語,甚至是沒有任何信息來源。
更何況江龍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
當太過孤獨時,對于地府和未知的恐懼,反而會一減再減。
牛頭馬面呢?
江龍身體輕飄飄的,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孤寂陰冷,好似還一直在空中晃悠,不知道都過了多久,這種不着力,吊在半空中的滋味實在是糟糕透了。
他有些懷念生前,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不是說人死了,會由牛頭與馬面押解去地府麼?
為什麼那兩個家夥直到現在還不來?
江龍确定,如果牛頭馬面還是這般拖拖拉拉的不來接引,那麼總有一天,他會被折磨的瘋掉!
心情異常煩躁下,他忘了生前犯的那些錯,達不達到讓閻王爺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接受殘酷懲罰的條件,心中開始大膽的腹诽鬼差。
該不是地府去了新的豔鬼,把所有鬼差都給迷住,忘了辦工了吧。
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江龍一個,就在又過了好久時間,他已經膽大到在心底,敢拿閻王開涮時,突然感覺到自己又有了身體,并且兇前,手臂,還有腦袋上,都是傳來了陣陣隐痛。
在這一刻,飄搖,晃悠,懸空的滋味,終于到了盡頭。
身體平躺着,下邊是床榻。
這種踏實的感覺,真好!
沒想到被數十個手持步槍的歹徒緊密包圍,自己居然還能不死?
江龍慶幸!
還以為要去地府見閻王爺了呢。
他不是一個好人,也算不得多惡的壞人,那陣子不小心得罪了一個黑幫的好大,躲到了南雲省邊界,打算避避風頭再殺回去,結果偶遇一群不知國籍的土匪搶錢搶女人,心中一時激憤,路見不平,伸張正義,暗中偷襲,手刃八條性命。
卻沒想不知怎的,被對方的同夥給查到行蹤包圍了起來。
也是他大意,那一片畢竟是對方的地盤。
看來好事也是可以做的,不然被幾十條槍圍着,早就死翹翹了,哪裡還能保住小命!
隻是不知道自己傷的有多重。
别中槍太多,給打殘了那就糟了。
昏迷前,江龍隻記得那些歹徒的槍口冒出一陣陣火光,然後身前蓦然亮起一片銀色的白芒,然後就眼前發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思緒浮動,江龍有些緊張,如果被打成廢人,那還不如死了算了,就在這時,一陣陌生的記憶像是開閘的洪水般傾洩了出來,一波又一波,沖擊霸占他的腦海。
景江龍?
江龍一陣呆愣。
好半晌,沒少看絡小說與穿越神劇的他,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穿越,這種狗血……不對,這原身貌似是豪門少爺,不但有兩個貌美的通房丫環,而且還已經娶了位國色天香的嬌妻。
這種美事比天上掉餡餅砸頭上還要爽歪歪,自然不能再用狗血來形容。
江龍,不對,以後他就叫景江龍了。
他前生無父無母,是個孤兒,稍大後全國遊蕩,四海為家,順便做點無本買賣糊口,除了對曾教授過他拳腳功夫,并時常勸他長大後要一心向善的孤兒院院長有些感念外,就是有些思念幫他破了處男身的那個性感誘人的禦姐白領。
再就了無牽挂,江龍這個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所以對于改姓景毫無壓力。
這個原身也是父母早亡,看來自己還真是和父母無緣啊!
江龍自嘲的笑笑。
不過好在有個疼愛原身的奶奶。
就在他身陷在原主的記憶世界裡時,一陣陣刻意壓低的對話聲,喚回了他的心神。
“老夫人,江龍少爺的身體重新煥發生機,病症大為好轉,不過因為底子弱,所以仍然需要卧床靜養。”說這話時,徐大夫滿臉的不可置信,他行醫幾十年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詭異的情況。
明明已經死了,是死透了,但又活了過來。
死而複活,真是怪哉!
“好的,以後我不會再讓人拿煩心事來打擾他。”景老夫人拍着兇口,心中後怕。
徐大夫點頭,右手撫着花白的胡須,“我去給江龍少爺寫個藥方。”
“來人,給徐大夫備上五十兩紋銀做診金。”景老夫人出手極其闊綽。
聽到五十兩紋銀,景江龍差點倒吸一口涼氣。
繼承了原主記憶的他,自然知道五十兩紋銀是一筆巨款!
景府富庶,是甯遠縣首屈一指的豪門。
景老夫人也很疼愛原身,但原身的月例卻不過隻有五兩紋銀罷了。
現如今正值盛世,物價較低,五兩銀子的購買力等同于他所在世界的一萬塊還多。
五十兩,就是十萬塊!
江龍前世偷過竊過,黑吃黑過,騙過,敲詐過,最多的時候,卡裡能有幾百萬。
不過十萬塊,卻是舍不得說給人就給人。
景府果然财大氣粗!
以後自己有好日子過了,哈哈!
不過江龍剛剛對景府提起興趣,想要了解一下景府都做哪些營生積累了多少财富,就是一陣發愣。
因為在原主的記憶中,居然對景府的家業一點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身體乏力,他肯定要擡手撫額。
有沒有搞錯,原主身為景府現存唯一的男丁,是要繼承并将景府家業發揚光大的,居然不知道景府做什麼營生!
不過無言過後,他從記憶中得到了答案。
原身體弱,多病,請來的大夫都說要讓原身服用溫補藥物,且需靜養,并告誡在二十歲以前,不可以讓原身勞心勞力,不然有礙壽命。
景府隻有這麼一根獨苗,景老夫人自然是捧在手心裡,一直寵着,不讓原身插手府中事宜,于是原主都已經滿十五周歲了,還頭腦簡單的像個孩童。
看來想要了解景府,還得等康複以後自己去一步步探尋。
江龍暗忖。
“謝老夫人賞。”徐大夫臉上浮起一抹欣喜,拱手道謝,果然進景府這樣的豪門診病,才能發大财。
當然,也有風險,一些名聲不太好的世家豪門如果有人得了重病,沒有被醫好,到時豪門中的老爺太太一旦發怒,那上門醫診的大夫的下場可就慘了。
輕了挨頓毒打,在床上修養半年。
重了,小命難保!
這是在古代,沒有人權可講的。
私下打殺了大夫,富人給官府塞點銀錢疏通一下,讓府中下人頂上罪名便是。
景老夫人另一個陪嫁張姜氏這時臉色複雜,本以為小少爺去了,她可以趁機将老對手一家踩到腳底,永無翻身之日,卻不想小少爺竟然又活了過來。
不過即便如此,姚媽媽也是難逃罪責。
女兒犯錯,老對手姚陳氏肯定也要受到牽連。
踩是踩不死了,但能打壓一下老對手,她也是不會放過的。
當即不待徐大夫走出卧室門,就急匆匆跳出來,大聲嚷嚷道:“老夫人,上天憐惜,再加上小少爺真是福大命大,才能重又活轉過來!不過此次李姚氏不分尊卑貴賤,以下犯上,居然敢仗着是小少爺奶娘的身份強行逼迫小少爺,差點害的小少爺……當真是罪不可恕!
請您嚴懲。”
景老夫人出身名門,接受過最好的教育,年輕時雖然刁蠻,卻不失聰慧。
後來丈夫與獨子先後亡故,讓她看破塵世,斂去魯莽與好動,開始喜歡安靜。
人一旦安靜下來,就喜歡思考。
随着年齡增長,經常感悟與靜思,讓得她變的睿智起來。
先前以為唯一的孫兒也去了,所以景老夫人哀傷過度,才一時失态。
現在已然逐漸的冷靜下來。
聞聽到張姜氏,這個昔日陪嫁丫環的話,一雙眉毛不由皺起。
如果是在年輕時,她性格沖動,拿不定主意,且沒有擔當的勇氣,說不得真要嚴懲李姚氏,借此來推脫自己的責任。
但現在……
輕輕擺了擺手,景老夫人微歎道:“此事不怪翠兒,是我吩咐下來,讓江龍早點圓房的。
要怪,也隻怪我太過心急,想要早點抱上重孫兒。”
這個年代,對于婦人的稱呼大多是在婦人的姓前加上其丈夫的姓氏,比如姚媽媽姓姚,她丈夫姓李,所以張姜氏稱其為李姚氏,當然,也要分情況,比如姚媽媽名叫姚翠兒,又是景老夫人看着長大的,對其頗有情份,所以親切的叫一聲姚媽媽小名。
至于姚媽媽這個稱呼,則是景府其他人,對于她的敬稱。
能有敬稱的,在景府中自然頗有幾分地位。
“這……”張姜氏沒想到老夫人居然把責任全都攬在了身上,一時語結。
在這個世間,大多數人是沒有勇氣承認錯誤的。
隻要有一丁點的幹系,就要把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
所以景老夫人此舉,出乎了張姜氏的意料。
但姚媽媽卻是猛然撲倒,跪在了景老夫人面前,用力的磕着頭,滿臉涕淚橫流道:“是奴婢沒有領悟清楚老夫人的意思,辦砸了差使,害的小少爺吐血暈倒,老夫人不必替奴婢遮掩,請降下責罰!”
“我說你沒有錯……”
景老夫人剛剛開口,卻被下跪着的姚媽媽出聲打斷,姚媽媽很少有這般不尊敬老夫人的時候,“景府規矩森嚴,行事有度,不嚴懲奴婢,老夫人日後怎麼服衆?”
“胡鬧!”
景老夫人冷哼一聲,輕甩衣袖,“是你的錯,我必定要懲罰于你,即便你是我陪嫁丫環的女兒,也不能例外。但沒有你什麼事,我卻是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的。
快起來,府中已經夠亂了,你别再給我添麻煩。”
“是。”姚媽媽猶豫了一下,終是低着頭,緩緩起身。
她之所以主動認錯,一是不想讓老夫人背上逼迫親孫子吐血暈厥,差點亡故的名聲,不然老夫人會自責,傳出去後,也會有很多人拿此事來取笑景老夫人。
二則是先前張姜氏發難,口口聲聲說她是仗着是小少爺奶娘的身份,強行逼迫小少爺。
能給自家府上的小少爺當奶娘,自然是件很光彩的事情,而且小少爺目前是府上唯一的男丁,對自己的奶娘肯定會多加照顧。
府上其他的管事,也要高看她一等。
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
她是小少爺的奶娘不假,在景府地位超然,但這個身份讓府上很多人羨慕的同時,也是有很多人暗中嫉妒,即便是小少爺的奶娘,也仍是府中的下人,如果她有什麼逾越的地方,那些人就會拿她的身份來說事。
說她仰仗有哺育過小少爺,不把小少爺當主人看,以下犯上,不分尊卑!
傳出府去,就是主弱仆強。
而聽到老夫人耳中,又怎能容的下府中仆人欺淩自己的親孫兒?
這兩種情況,都是大忌!
所以在平日裡,姚媽媽為人低調,做事也是慎之又慎,生怕被人抓住什麼把柄。
做豪門内的仆從奴婢,一身風光與優厚的生活條件,全都來自府上的主人,主人看重你,你就能在府中呼風喚雨,吃香喝辣,但要是被主人猜忌厭棄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更何況她知道府中的老夫人看破塵世,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轉了性,變的心地善良,不再殺生!
隻不過是少了沖動與殺戾之氣,變的有容人之量。
景老夫人信的佛,雖然也有普渡衆生的意味,但更有金剛一怒,橫屍千裡。
誰真敢把老夫人看成是已經退化了爪牙的老虎,那麼遲早有一天,會死在虎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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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老夫人揮動虎爪,打劫收藏與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