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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自作主張

終宋 怪誕的表哥 2896 2024-01-31 01:10

  沱江奔流不息,在金堂峽與雲項山城擦肩而過,又下簡州、資州、富順監,由泸州彙入長江。

  年節才過,繼簡州失守之後,資州亦迅速失守。

  潼川路安撫使、兼知泸州的朱禩孫急忙遷富順監之人力物力至虎頭山城。同時,宋軍都統張實橫舟于沱江江面,準備迎戰紐璘。

  雙方各自布置,互相打探,也漸漸摸清了對方的兵力。

  紐璘号稱五萬大軍,實則一萬五千兵力,戰船兩百餘艘,連破簡、資二城,士氣高昂;

  張實号稱六萬大軍,暫時隻召集二萬兵力,戰船五百餘艘,因位居下遊、又先丢兩城,士氣不免有些低落。

  對這一戰,張實并無信心。。

  他似乎還未從馬湖江之敗的陰影中走出來,對水戰有恐懼。而紐璘用兵遠比兀良合台謹慎。

  川蜀宋軍面對的遠不止是紐璘這一路兵馬,汪德臣對苦竹隘、大獲城正在展開激烈的攻勢,使蒲擇之捉襟見肘,并無兵力支援張實。

  “朱安撫使,可否調蜀南兵力前來?”這日張實終于還是向朱禩孫開口問道,“聽聞成都一戰,慶符知縣李瑕又立了功?”

  朱禩孫道:“魏文伯擔心蒙軍攻叙州,數日前已調李瑕守岷江。”

  “荒唐!”張實道:“簡、資二州已被奪,蒙軍大肆制船造舟于沱江之上。不先守泸州,反守叙州,魏文伯有私心,朱安撫使不責他,反任他胡為?”

  朱禩孫不悅,道:“其顧慮并非沒道理,成都尚有數千蒙軍,若是偷襲叙州,擊張都統之腹背,又如何?”

  “雲頂城尚在,蒙軍安敢棄成都?”

  “戰事無定論,小心為上啊。”朱禩孫道:“此事,我已派人問過李瑕的意見,他亦是認為慶符軍守叙州更為穩當。”

  張實問道:“朱安撫使隻要下了調令,還能調不來一點兵力嗎?”

  朱禩孫終于不悅,反問道:“張都統,兩萬人守江猶不足,差這一千人嗎?”

  張實一滞,默然不語。

  朱禩孫目光落處,發現張實的背不再筆直,已有些佝偻,且說話時總是避着人的眼睛。

  這個川蜀大将已沒了以往的自信

  “唉。”朱禩孫長歎一聲,緩緩道:“張都統也該明白,魏文伯、李瑕皆朝中丁丁相之門生。我雖受命措置叙泸防務,也該顧慮他們意願。李瑕願守叙州、不願來泸州,強調過來,區區千餘人,于戰事有益否?”

  張實苦笑,道:“我是想到史俊破兀良合台之事,覺得那小子是個福将。”

  朱禩孫點點頭,不再提李瑕之事。

  他當然看得明白,魏文伯不願支援泸州是出于私心。

  至于李瑕,也許是真擔心叙州防務出問題,也許是因與魏文伯同為丁黨總之,是讓人有些失望。

  時間漸漸到了二月中旬,紐璘命麾下大将完顔石柱為前鋒,當先順沱江而下,遭到了宋軍的阻擊。

  雙方展開激戰,蒙軍順江而下,占了地利,士氣亦更好。

  其船隻多為牛羊皮所造小船,十分靈活,士卒紛紛躍上宋軍船隻短兵相接。

  鏖戰之際,又有兩千蒙軍騎兵從兩側山谷殺出,由兩岸夾擊宋軍,搶奪船隻。

  張實布下的第一道防線由此被蒙軍撕破,隻好退守長江口。

  紐璘穩紮穩打,一路建造浮橋,水陸并進,欲趁勝與張實決戰

  對于宋軍而言,勢态至此已極為不利。

  朱禩孫顯然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突破了沱江防線,一旦蒙軍再擊敗張實,便可直逼重慶,動搖整個川蜀防線。

  他再也顧不得蒙軍是否有攻叙州的可能,嚴令叙州必須出兵支援泸州

  叙州。

  “知州說什麼?李瑕的兵馬不見了?”

  江春疑惑地反問了一聲,完全不明白這是何意

  元宵節過後,魏文伯便調了李瑕協防叙州,很快,李瑕欣然領命,與祝成帶了六百慶符軍、六百長甯軍北上,抵達叙州。

  當時魏文伯大喜,宴請李瑕,一起盛贊了丁大全,且定下了要死守叙州的主張。之後李瑕便領着這一千兩百人駐守岷江上遊。

  沒想到今日卻有人來報,這支兵馬不見了。

  “是啊。”魏文伯面露憂容,道:“有人看到他領兵溯江而上了。”

  “溯江而上?往哪去?嘉定?眉山?成都?”江春很是吃驚,道:“莫不是他發現了蒙軍蹤迹、去追擊了?”

  “問我,我如何得知?”魏文伯很是不悅,道:“你與李非瑜熟悉,可知他為何如此?以往這般不聽調派、擅自作主?”

  江春忙搖頭不已,道:“非瑜向來最是聽上差吩咐,絕不會自作主張,今次如此,想必是事出有因。”

  “不會是投蒙了吧?”魏文伯忽向前傾了傾身子,低聲問道。

  江春一愣,隐隐覺得他這語氣不太對。

  這句話本該是正色叱喝才對,然魏文伯語氣裡卻有些試探問詢之意。

  “不會,非瑜不是這等人,他家小還在慶符縣。”江春嘴裡應着,心中已感到了憂愁。

  這李瑕,既知蒙軍南略,不去守泸州、不駐守叙州,擅自帶兵離開,到時無論如何都是一樁大罪,莫要被牽連到了才好。

  魏文伯更是愁得幾乎要将胡子捋秃了,不住喃喃道:“到底是去了何處眼下朱安撫使命我派兵支援,可叙軍一共僅三千守軍,萬一敗了”

  “知州,安撫使既有調令,怕是不得不從了。”

  “這李非瑜!”

  魏文伯低聲罵了一句,終是隻能調守軍千人,沿長江北岸前往支援張實

  二月二十一,夜深,張實望着沱江與長江的交彙處,聽着那滔滔水聲,臉色愈發愁苦。

  他已數日難眠。

  以往在餘玠麾下時張實屢立奇功,但獨當一面之後卻每每受挫,如今更是想不出在這樣的地勢當中要如何破敵。

  忽然,有士兵小跑着過來,低聲道:“将軍,有人要見将軍,還給了這個”

  張實低頭一看,訝道:“是他?”

  半個時辰後,朱禩孫被喚醒過來。

  “張都統?何事?蒙軍襲營了。”

  “不是。”張實的聲音裡帶着興奮之色,道:“我有破敵之策了。”

  朱禩孫大喜,便聽他緩緩說起來。

  “我有位同族兄弟,名叫張威,曾駐守雲頂城多年,去歲被姚世安逼迫,無奈之下投降了蒙古。但他對我大宋忠心耿耿,不願久侍鞑虜,願撥亂反正。”

  朱禩孫臉上的喜色漸消,疑道:“若是蒙軍使詐又如何?”

  “我與蒙軍交戰多年,何曾見過這些蠻夷能使計謀。”張實道:“且我與張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我信他。”

  “張都統。”

  “朱安撫使信我一次如何?”張實道:“請朱安撫使明日暫代軍中事務,我親自見張威一面,商議裡應外合破蒙軍之計。”

  朱禩孫才醒來,腦子還有些混沌,不由揉着臉思索。

  “安撫使是不信我?”

  “非也,但此事”

  張實堅決道:“馬湖江一敗,實我平生奇恥大辱,蒙蒲帥不棄,繼續留用我守叙泸,今歲若不能破敵,我何顔再領兵。便是明知冒險,我亦不願錯過這機會,還望成全。”

  朱禩孫長歎一聲,終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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