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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穩妥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245 2024-01-31 01:10

  蒙哥汗八年,正月初八,紐璘趁宋軍年節懈怠之際,攻克了簡州。

  重占成都之後,紐璘相當于扼住了岷江上遊,可順岷江而下,攻打叙州,但他行軍謹慎,決定還是先拿下簡州。

  簡州即簡陽,有“天府雄州”之稱,在成都東面一百裡,地處沱江中遊。

  拿下此地,紐璘便可控制沱江,由沱江直抵泸州,切斷了叙、泸之間的聯絡,進而順利擊敗叙、泸的宋軍。

  還有一個好處是,沱江比岷江更方便運送辎重,可用于今年戰事。

  紐璘的戰略目的與兀良合台相同,順長江直指重慶府,與另幾路大軍會合。

  首戰告捷,蒙軍據岷江、沱江上遊,開始以牛羊皮制造筏子,對下遊的叙、泸虎視眈眈

  這一年是大宋興昌六年,一直到正月十四,叙州城才收到簡州失守的消息。。

  叙州知州魏文伯得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松了一口大氣。

  “如此,蒙軍已無攻打叙州的必要了?”

  魏文伯前幾日便得到了紐璘要侵略叙、泸的消息,各方傳來的都有,甚至還有南邊慶符縣傳來的。

  他緊張了十餘日,終于得知簡州失守了,想來蒙軍便可沿沱江而下,直接攻泸州,再去重慶不對,泸州有重兵駐守,該是泸州守軍擊退蒙軍才對,戰火不至于波及到叙州。

  魏文伯思考到一半,及時糾正了腦中的想法,正色又道:“本待與紐璘決一死戰。”

  江春卻是問道:“知州所言甚是,但”

  “但什麼?”

  “但蒙軍未必不會攻叙州,一旦讓他們在長江以南立足,叙州可就太危險了,陷孤立無援之絕境啊。”

  魏文伯這才悚然而驚,一想也是,北面成都的蒙軍随時可順泯江而下,與東面泸州的聯系萬一被切斷了,蒙軍再渡過長江,便完全包圍了叙州。

  “不會吧?”魏文伯問道:“張都統早有準備,到時會迎擊蒙軍。”

  江春的眉頭不由深深皺起,小心翼翼提醒道:“興昌四年,張都統在馬湖江大敗了。”

  魏文伯撫着長須,很是苦惱,試探道:“敗了一次,這次該不會再敗了吧?”

  “豈敢談必勝?”

  “萬一敗了,蒙軍會掉頭攻叙州?”

  江春真的有些不煩惱了。

  講來講去,講這麼久了,這個知州還抱着僥幸,一直糾結在這個問題上。

  這輔官便是不如主官好當。

  “知州啊,蒙軍便是不攻進城,也必定要在叙州境内洗劫一番,到時你我治下子民何辜?”

  魏文伯深以為然,心知如此一來,官途可就毀了,遂問道:“依載陽之意,如何?”

  江春道:“調兵增援泸州,知州以為如何?”

  “叙州兵力守城尚且不足,豈有餘力增援泸州?”

  江春終是抛出自己的主張,道:“慶符縣李瑕屢有戰功,可調其協防沱江,知州以為如何?”

  魏文伯撚着須尾,思索起來。

  江春還在暗地裡罵魏文伯是個傻子,魏文伯卻忽然問了一個讓江春無法回答的問題。

  “倘若蒙軍是佯走沱江,實則走岷江、攻叙州,又如何?”

  江春一愣。

  魏文伯又道:“若調走慶符軍,而蒙軍又兵出岷江,切斷了泸州支援的路線,我等豈不亡矣?”

  江春張了張嘴,發現這位知州其實一點都不傻。

  再仔細一想,這一戰很可能出現的結果是,蒙軍順沱江擊敗了泸州兵之後便直撲重慶了。哪怕要掠奪叙州,有慶符軍增援,叙州便有損失、也不會太多。

  到時比較各州府的功過,這邊也許還算是有功的。

  反而是把慶符軍調過去,萬一跟着張實栽了,叙州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知州之意是?”

  魏文伯道:“我等嚴防蒙軍順岷江而下,調慶符軍扼住長江南岸。載陽覺得如何?”

  兩個老油子你一句、我一句,皆是很尊重對方的樣子。

  江春隐隐覺得,自己像是要被魏文伯說服了。

  怎麼看,這般布置都更穩妥一點。

  他不自覺的微微颌首,道:“知州所言甚是啊”

  嘴裡那個“但”字含了良久,江春猶豫着該不該說。

  魏文伯鄭重道:“莫看蒙軍擺出一副攻泸州的樣子便掉以輕心,我等宋臣有守土之責,必須保叙州不失。”

  “是,是。”

  “我看,明日的元宵燈會也罷了吧,當此時局,該以戰局為重。”

  江春問道:“既如此,元宵燈會之花費”

  “唉,該已到了各商戶手中,隻看能追回幾成喽。”

  江春又是一愣。

  簡州失守的消息是今日才到的不假,但紐璘要南下的消息卻是十日前便到的,這筆錢

  出了衙署,江春隻覺晦氣。

  他自知不如房言楷那般勤勉但還算是清廉的,沒想到這次卻攤上這般連蠅頭小利都不放過的上差。

  “這點骨頭也啃,同樣是丁黨走狗,比李非瑜差遠了”

  這日還家,轎子才落在府門前,江春便聽門房上前道:“阿郎,有客來訪,這是拜帖。”

  江春接過看了一眼,道:“豈還需拜帖,人呢?”

  “在偏廳相候。”

  “下次再有慶符縣來人,請到大堂相候。”

  “小人明白了”

  江春先去更了衣,方才到偏廳,隻見李昭成正端端正正坐在那裡。

  兩人之前見過一面,在李瑕的婚禮上。

  “哈哈,李賢侄來了,令尊可好?”

  “家父無恙,讓小侄來給通判送些元宵禮,還捎了韓伯父的禮物。”

  “坐,坐,不必多禮。”江春含笑又看了李昭成一眼,贊道:“李賢侄一表人才啊,可曾婚配?”

  李昭成有些腼腆,應道:“謝通判關懷,小侄自幼便訂了娃娃親。”

  “哦?我聽聞李家是遭了難方才躲在郝道長處,女方家裡不曾悔婚?”

  李昭成道:“是小侄有幸,未遭嶽家嫌棄。”

  江春掩着眼中的失望之色,撫膝道:“好,好”

  李昭成又行了一禮,說起正事,道:“聽聞蒙軍攻克了簡州,且在大肆造船、沿沱江修浮橋,似有水陸并進,兵發泸州之勢,知縣有意請令協防沱江,想問通判是如何看的。”

  江春暗暗心驚于李瑕情報之快,道:“此事今日我便與知州商議過。然,蒙軍若是佯攻泸州,實攻叙州又如何。”

  李昭成顯然愣了一下。

  “這造的船隻在沱江,怎搬到岷江?”

  江春道:“以防萬一罷了。”

  “可此戰”

  江春擺了擺手,歎道:“賢侄想說的,老夫皆明白。但這是魏知州之意,小心無大錯啊。朱安撫使、張都統未下調令,必是有信心守住沱江,豈須你我操心?”

  李昭成無奈,隻好應道:“如此,小侄這便回複知縣。”

  “賢侄不如留下過完元宵?”

  “謝通判美意,家中父母在,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

  李昭成離開江春府邸,卻并未離開叙州城,而是拐進一條小巷,四下看了看,敲開了一處宅門。

  “李郎君回來了,怎說?”

  “魏文伯無意調慶符軍增援沱江。”

  姜飯一愣,問道:“為什麼?”

  “怕丢了叙州。”

  姜飯不明白,又追問道:“明擺着蒙軍要先打泸州啊,叙州怎會丢了?”

  “魏文伯不想冒險,怕是信不過張實,叙州在上遊,他賭蒙軍打敗張實後會直接去重慶。”

  “李郎君你莫怪我笨,但我還是不明白。”姜飯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李昭成道:“你我不敢做主,派人回慶符縣請知縣定奪吧。”

  次日是正月十五,李瑕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招過了韓祈安。

  他随手将李昭成傳來的信件丢過去。

  “請以甯先生辛苦一趟了,我讓高年豐帶兵與先生同去。”

  “是否帶李西陵同行?”

  “不必了。”李瑕道:“李昭成既參與了,李西陵不會出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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