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二太太曾氏聽到外面的風聲,還在問二老爺姚啟順這洩露考題的事情會不會牽連到他。二老爺姚啟順滿不在乎地道:“洩露考題的人又不是我,跟我能有什麼關系。再說我跟趙侍郎還是姻親,陳閣老和二皇子都多多照顧着我,打狗還要看主人,那些辦事的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誰知道這大話說得太滿,二老爺姚啟順滿心以為自己不會有事兒,哪知道第二天就有一隊官兵沖進府裡抓人,二話不說就把他和姚錦鴻一起抓起來綁走了。
二太太曾氏追着道:“為何抓我家老爺,我家老爺犯了什麼事兒?你們不知道我家老爺跟二皇子關系很好嗎?”
那些抓人的官兵根本不理會她,一把就将她推到一邊,她險些撞到大門上,其餘人等把姚啟順和姚錦鴻五花大綁起綁起來抓了就走,二太太曾氏又驚又吓,驚慌大哭,“這是怎麼了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的老爺啊,我的兒啊!”
趙氏怕得要死,心亂如麻沒有半點兒主張,等到人都被抓走了,才哭哭啼啼地問二太太曾氏該怎麼辦,“娘,你快想想辦法,這該怎麼辦啊?”
二太太曾氏大哭了一場,還要強打起精神來安撫趙氏,“你先别哭了,趕緊收拾一下回去找你爹想想法子,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把你公公和錦鴻都一起抓走?他們又沒有做什麼壞事兒,抓走他們到底都是為什麼?”
“好,好,我這就回去問問我爹,讓他想想法子救你公公和錦鴻。”趙氏也是慌得沒主意,二太太曾氏怎麼說就怎麼做。
趙氏連忙回房去收拾,一刻鐘之後坐上馬車回去了趙府,隻是等她剛到趙府大門口,就撞見一隊官兵氣勢洶洶地從裡面押着五花大綁的趙侍郎出來。趙夫人追在後面哭得昏天黑地,急切地追問着官兵是不是抓錯了人,趙侍郎不會做洩露考題的事情。
一見此等情形,趙氏更加慌了,急急忙忙就要從馬車上下去,一個沒踩穩,差點兒從腳凳上摔下去,冷不丁右腳被扭了一下,一陣鑽心的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也顧不得許多,一瘸一拐地奔上前去,急切地叫道:“爹,爹,這是怎麼了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趙侍郎掙紮大叫,看到哭得滿臉淚痕的女兒就想沖上前去,無奈他怎麼掙紮也掙不脫,被幾個官兵押着走遠了。
“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們該怎麼辦啊?”趙氏已經六神無主了,在婆家公公和丈夫被抓走了,回來求救,親爹也被抓走了,那崩潰的感覺就像是天都塌下來一般,無端端的冷得仿若四月飛雪,她整個身子都禁不住瑟瑟發抖,慘白着一張臉,雙唇上血色盡褪,瞪着一雙茫然地眼睛無助地看着趙夫人。
趙夫人也是哭得厲害,好半響都拿不出個主意,趙侍郎被抓了,這個家就像沒有了主心骨,她又怕又懼,抱着趙氏哭了好久才停下來,想來想去也沒有好辦法,“你爹平日裡跟陳閣老多有來往,我想我備些禮去陳閣老家打聽一下消息,看他能不能想到什麼法子。”
趙氏一直被趙夫人和趙侍郎保護得太好,從小到大沒有經曆過風浪,一點點小的委屈都沒有受過,一下子遇到這麼大的事情,她也是心神不定,趙夫人怎麼說就是什麼了。
“我,我跟娘一起去吧。”趙氏猶豫着道。
“好。”趙夫人抓緊了趙氏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積攢到更多的力量。
母女兩個坐上馬車去了陳閣老府上,陳大太太接待了她們,陪着她們喝茶聊天,就是不提趙侍郎被抓的事,趙夫人好幾次想要提起,都被陳大太太巧妙地避開了,專門撿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說,絲毫不提任何正事。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趙夫人又氣又急,實在忍不下去了,就把趙侍郎被抓的事情說了,“陳姐姐,實不相瞞,我今日來府上,就是想求見一下陳閣老,想請他幫忙想想辦法,救救我家老爺。”
陳大太太露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不說她先前故意耽擱時間,反倒責怪起趙夫人來,“哎呀,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跟我話家常的。”
趙夫人雖然不及陳大太太有手段,但也不是傻瓜,她哪裡不知道陳大太太先前是故意跟她扯東扯西不說正事,隻是如今需要求陳閣老,再大的委屈都要忍了,陪着笑臉說好話,“陳姐姐,不知陳閣老有沒有在家?”
“實不相瞞,你來得真不是時候,父親今日正好不在家,他有事去了保定府。”陳大太太一臉惋惜地道。
“那陳閣老什麼時候回來啊?”趙夫人急切出聲。
陳大太太為難地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女眷,隻管家中内宅的事務,公公身為閣老,位高權重,很多政事都不是我這樣的晚輩該知道的。”
這話就是委婉地告訴趙夫人,陳閣老不在,陳家幫不上忙,她還是另求她人才好。
“……确實如此,是我要求過了。”趙夫人聽懂了陳大太太的話,一顆心猛然往下沉,想起趙侍郎以前還跟她講過的話又悲從中起,以前趙侍郎還說陳閣老為人如何如何仗義,如何如何樂于助人,現在想來,竟是無限諷刺。
趙夫人勉力握住趙氏的手忍住身體的顫抖站起身來道:“今日打擾了,我就先告辭了。”
“時候不早了,用過膳再走吧。”趙夫人假惺惺地挽留。
“不用了,多謝陳姐姐的好意,我家老爺還在牢裡,我再去找其他人想想辦法,時間緊迫,耽擱不得。”趙夫人明面上是拒絕用膳,但話裡還是透出一股對陳家這樣袖手旁觀連舉手之勞都不肯相幫的埋怨和恨意。
陳大太太被這麼噎了一下,臉上肌肉僵了僵,反正也不是真心想要留趙夫人母女兩人用膳,巴不得趕緊讓她們走了才好,“那我讓人送你們出去吧。”
趙夫人拉着趙氏的手,朝陳大太太行了一禮,然後就滿腹委屈和心酸的離開了陳府。
“娘,陳閣老不願意幫忙,我們該怎麼辦?”趙氏緊張地抓着趙夫人的手,她的父親被抓了,她們卻找不到人幫忙,連後面的陸都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
趙夫人也頭疼得很,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幾乎疼得快炸開,以前趙侍郎在家的時候,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絲毫不要她操心,她隻管享福就好,沒想到如今出了事,她連一個幫忙的人都找不到,隻覺得日子艱難,昏天暗地,舉步維艱。
該怎麼辦?
有沒有誰可以救救自家老爺?
趙夫人把所有能想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後終于想到一個人――二皇子陸瑾祥。雖然二皇子陸瑾明從來沒到過趙家作客,表面上趙侍郎跟二皇子也沒有什麼來往,但是她曾經聽自家老爺說過,他在幫二皇子辦事。更何況二皇子現在就在吏部辦差,如今出了事,二皇子不應該不管她家老爺才是。
如此一想,趙夫人便決定去一趟端王府,找陸瑾祥幫忙。
……
秦|王府裡,陸瑾明在書房裡看底下人傳來的書信,暗衛從陰影處無聲無息地走出來,陸瑾明頭也不擡地道:“情況怎麼樣了?”
暗衛道:“趙夫人先去了一趟陳閣老府上,呆了一個多時辰就離開了,然後又去了端王府,一刻鐘之後才出來。”
陸瑾明抿了一下嘴角,“知道了,下去吧。”
暗衛便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陸瑾明把書信放在桌上,伸手揉揉眉心。
現在看來,事情都如他預料的那樣,二老爺姚啟順、趙侍郎、陳閣老、陸瑾祥他們四個人是一夥的,而吏部的其他人,如曹尚書、呂侍郎、宋郎中等人跟四皇子又是一夥的。然後曹尚書的兒子曹文在考前買到了試題,而賣試題給他的那個人卻在京郊被找到吊死在一個破廟裡。這件事看起來死無對證了。
到底是曹尚書這邊的人漏了考題,還是二皇子那邊的人要陷害他?或者是四皇子要借此事除掉二皇子,隻是考題漏出來之後,曹尚書的兒子曹文無意中買到了考題?
依曹文交代的供詞,他說他是背着曹尚書買的考題,因為知道許舉人文采出衆,又落魄窮困,才會以金錢以誘之,讓他寫了這篇稿子。而沒有給他銀子,還把他打暈送出京城去,是怕他把他買文章的事說出去,才想到了這個法子。
以大理寺審案的殘酷手段,曹文一個文弱書生根本不敢說假話。如果他的供詞是真,隻能證明曹尚書不知道他買考題的事情,并不能證明曹尚書在此事中沒有問題,這件案子還得繼續查下去。
如此,陸瑾明便親自去了一趟大理寺,一夜未歸。
第二天,姚錦繡正在聽管事回話,就看到珍珠在門外張望,示意她出去一下,一副很着急的樣子,姚錦繡便讓管事停了一下,起身去了隔間。
珍珠一見她進門,急忙上前來道:“柳二過來了。”
“出什麼事了?”姚錦繡皺眉問,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柳二慌忙從門口進來,噗通一聲跪到地上,“三小姐,二少爺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