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懿清公主來訪。”
夜玉漱眼睛動也未動,聲音帶着一絲嘶啞,“讓她滾。”
“玉漱妹妹怎的對姐姐如此不友好?”
金色紗裙曳地,宋懿清施施然走了進來,好似一朵移動的牡丹花。
“誰讓你進來的?”夜玉漱維持着倚着床頭的姿勢,隻微微偏過頭,語氣冰冷。
宋懿清也不惱,聲音不急不緩,“妹妹即将遠嫁,姐姐理應前來探望一下。”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夜玉漱看着她的目光都快要吃人了。
“你今日來,是專程為了看我笑話的嗎?”
眼看公主發怒,她的侍女流蘇慌忙跪地,近幾日公主的脾氣越發不好了,對她們動辄打罵,好不容易平複了半日的火氣,又被懿清公主給激出來了。
她現在隻求懿清公主快些離開,不然受苦的還是她們這些下人。
“你們先下去吧。”宋懿清擺了擺手,宮女們忙不疊退下,殿内頃刻間隻剩她們二人。
她笑得親和,“我是來幫你的。”
夜玉漱猛的看向她,眼底的熊熊怒火中到底還是帶了絲将信将疑。
人在走投無路甚至被逼入絕境的時候,無論誰向她抛出東西,她都會下意識去抓,哪怕隻是一根稻草。
日落月升,人間終于結束了喧鬧的一天。
一個黑影悄悄落于将軍府内,未驚動一人,飄然向後院掠去。
屋内燈火甚明,但卻窗門緊閉。
一陣風動,緊閉的窗子被吹開,霁月‘咦’了一聲,起身将窗戶重新關好。
翻書的手一頓,夜無憂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霁月,你去休息吧。”
“主子葵水初至,萬一晚上疼痛難忍,我還是守在外間吧。”
不知想到什麼,她面皮一紅,“我已經好多了,你回去睡吧。”
“那好吧,主子有事記得叫我。”
“恩,去吧。”
待霁月走後,夜無憂扯了扯錦被,聲音悠然,“夜王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熱衷‘梁上君子’這一做派啊。”
某人身形一僵,輕飄飄落地。
她‘噗嗤’一笑,以書掩唇,“你還真在梁上啊。”
夜重華:“……”
他将一個油紙包放在桌子上,“你既不知我在何處,又如何知曉我來了?”
夜無憂眨眨眼,笑得狡黠,“秘密。”
“那是什麼?”她指了指桌上的東西。
夜重華學着她的樣子也沖她眨了眨眼,“秘密。”
“……幼稚!”
“這是秦焰特制的姜糖,裡面加了些藥材,這幾日叫霁月給你煮來喝,疼痛會緩解一些的。”
她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秦神醫還有副業呢,連女子服用的姜糖也會制?”
“他當然不會,不過,他可以學啊。”
呃,她似乎從這句話裡窺探到了秦焰一邊流淚一邊忙着做姜糖的血淚交織的畫面?
不知道這姜糖裡會不會有他的淚水……想到這兒,她突然就不太想喝了。
“你和秦焰怎麼認識的?”
“十三歲初上戰場……”
夜無憂忍不住截住話頭,開始自己的猜測,“然後因為經驗不足,踏入敵人預設的陷阱裡,最後負傷滾落山坡,是秦焰救了你?”
他歎了口氣,誠懇建議,“以後少聽些說書吧。”
“……猜錯了啊?”
“是秦焰膽子大到沒邊兒,到戰場上去救死扶傷,結果險些英勇就義,是我救了他。”
這就難怪了,怪不得心甘情願受他壓迫呢。
不過跟了夜重華這麼些年,也真是難為他了。
夜重華看着她時而了然時而憐憫的表情,眼睛微眯,“你那是什麼表情?”
“……對夜王殿下無上崇敬的表情。”
他輕哼一聲,算是勉強認可。
“你……還疼不疼?”
他要是不問吧,她還真沒什麼感覺,這細細感受一下吧,還真就疼了起來。
一絲兒一絲兒的,讓她拿書的書緊了一緊。
察覺到她的異樣,夜重華快步走到她的床邊,手也不知道往哪放,隻得在她額上貼了貼,“如何?很疼嗎?”
她無奈的打掉他的手,勉力讓自己聲音保持正常,“我又不是發熱,你摸我額頭做什麼。”
夜重華脫了外袍和鞋襪,一言不合就要往她床上鑽。
“哎哎哎……”情節發展一時過快,讓她有些驚愕。
怎麼着?這是趁虛而入的意思?
太過分了,這手怎麼還往她被窩裡鑽呢?
呀!他還摸上了!
“夜重華!”終于她忍無可忍,咬牙切齒道。
随後她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僵,因為她感受到了小腹處的熱源。
“這樣會舒服一些嗎?”他一邊給她輸送内力,一邊問。
語氣溫柔的讓她有些汗顔。
好吧,她誤會他了。
好像她這一天都在誤會他……
夜無憂伸手攬上了他的脖頸,将臉埋在懷裡,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松雪香,點了點頭,“恩,舒服多了。”
她清醒時候的乖巧樣子實在不多見,夜重華十分受用的又将她緊了緊。
“你昨夜說給我留了一壇酒,可是真的?”
“就在床底下呢,你若想喝便帶走吧。”
“你親手釀的酒,我一個人喝多無趣,說到這兒,我倒是有些羨慕洛非歡了呢,嗯?”
察覺到他語氣中的危險意味,夜無憂識趣的沒有接話。
“不若就将此酒作為我們大婚之日的合卺酒吧。”
大婚……
是啊,他們要大婚了。
她閉眼一笑,“好。”
“那是什麼?”
順着他的視線,夜無憂将枕邊的盒子拿過來,“那日去柳府,柳嬸兒送我的镯子,見她神情真切,我便沒有推辭。”
“恩,給你便拿着吧。”
盒子打開,立刻溢出瑩潤的綠芒,“柳嬸兒說是她從家帶來的,不值什麼錢,但依我看這镯子恐不是凡品,怕弄壞了我便放了起來。”
“你可是得着寶貝了。”夜重華一笑,“你可聽說過雲安方家。”
雲安方家,世代經商,雖家中并無一人入仕,但在整個東籬皆受人尊敬,行至何處都會被人奉為座上賓。
“雲安城那個富可敵國又樂善好施的方家?”
“正是,柳嬸兒便是方家嫡女。”
因為驚訝,夜無憂嘴巴微張,這事兒不算秘密,隻不過她常年離京又未特意查探過柳府,所以對此并不知情。
從方家出來的東西,珍貴程度就和國庫裡沒什麼兩樣。
“這镯子,應是碧波,方家世代相傳的東西。”
這下夜無憂更是震驚,想起那日柳夫人和她說的話,她感歎道,“看來柳嬸兒說的不假,他們夫婦二人果真将你當成親兒子一樣看待!”
連帶着她也享受到了親兒媳的待遇,這樣珍貴的東西說送就送了。
夜重華眼神微暖,“他們膝下無子,我便是他們的兒子。”
能得他真心相待的人,必是以真心待他的,她暗自記下了柳家這份情義。
“好了,我不疼了。”她将他放在她腹部的手收回。“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眸光微閃,夜重華不死心,“你還有沒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沒有!”
“那你冷不冷?”
“不冷!”
“啊!我好冷啊!”說着,他就把錦被搭在了兩人身上,還将她抱緊了一些。
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走?”
大手一揮,屋内燭火熄滅,一片黑暗。
“天色不早了,我們快睡吧,就當提前适應一下婚後生活。”說完果真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夜無憂:神特麼提前适應婚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