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屋子裡憋了四五天的夜無憂,實在是躺不下去了。
她翻身而起,“霁月,跟我出去走走!”
“主子,你這肚子剛不疼了就要出去啊。”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去去去。”她端過一碗姜糖水,“你先把這喝了吧,我去給你找衣裳。”
“我都沒事了,怎麼還喝?”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喝姜糖水的時候她總能感受到秦焰的心酸。
“夜王殿下說了,你定要我看着你,連續七日,每日至少一碗。”
“夜王殿下讓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去!隻要為主子好,霁月死不足惜。”
本是一句玩笑話,霁月卻突然認真起來。
想起上一世的慘狀,夜無憂心中狠狠一痛,她突然伸手抱住她,差點弄撒了她端着的姜糖水,“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霁月一愣,她本是故作認真,怎麼主子竟沒看出來嗎?還如此一本正經的向她保證。
盡管如此,她還是心中一暖。
她拍了拍她的後背,“霁月自然相信主子,不過,你還是先把姜糖水喝了吧,因為,真的很燙!”
好好的氛圍,就被她一句‘很燙’破壞了。
夜無憂翻了個白眼,還是順從了将它喝了。
“外面的空氣就是新鮮!”
一出府門,她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活像一隻飛出鳥籠的小鳥。
見她如此,霁月有些擔心,主子如此喜愛自由,嫁入夜王府還好,若是以後真是夜王繼位,那深宮高牆之内的生活,她真的可以忍受嗎?
“想什麼呢?”夜無憂見她眉頭緊鎖,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霁月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她如今能說些什麼呢?馬上便是主子的大婚了,再說夜王殿下對主子的心意,她也看在眼裡。
聰明如夜無憂,霁月又向來是将什麼都寫在臉上的性子,隻一眼,她便能猜出七分。
她難得正經的摸了摸她的頭,“霁月,我是愛自由,但我更愛他。”
聞言,霁月心神一震。
從始至終,她看到的是夜王殿下對主子遠超主子對他幾倍的愛,卻鮮少看到主子主動表露自己對夜王殿下的感情。
有時她都忍不住擔心,這樣不對等的愛,夜王殿下能堅持到幾時?
可是就在剛剛那一瞬,她才恍然明白,主子對夜王殿下的愛,并不比對方少半分。
她有多愛自由,她知道。
霁月由衷一笑,“霁月知道了。”
夜無憂摸了摸她的臉,“走吧,前面有個茶館,咱們去坐坐吧。”
茶館裡的說書先生正說到精彩之處,衆人無不屏息靜聽,兩人悄悄入座,并未驚動旁人。
四下一掃,發現裡面坐着的竟大多是女子,還有幾位她有些眼熟,在宮宴中見過,夜無憂也未多想,大概,大家生活都是一樣無趣。
要了一壺茶外加一碟瓜子,兩人便開始聽書了。
說書先生折扇一搖,聲音慢慢變的低沉,引得人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突然!就見穆武侯拔出他的三尺青鋒劍,這麼随意一揮……”
“然後呢?”有姑娘連連追問。
微微一笑,說書先生一拍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堂下衆人不由得發出噓聲,紛紛失望的起身。
夜無憂聽着還挺有意思,便招手叫來茶館夥計,“小兄弟,下一場是何時?”
小夥計被她的容色驚了一驚,有些回不過神,還是霁月拍了拍桌子,他才尴尬回道,“不好意思了姑娘,關于穆武侯的說書,一天就一場,您得明日再來了。”
她應了一聲,怪不得大家都走了,原來今日沒了。
看這姑娘應也是心儀穆武侯的吧,像是又怕她失望似的,小夥計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今日穆武侯回京,您要是在這兒等會兒,說不定還能親眼見着呢。”
“穆武侯回京?”
原來說書先生講的确有其人啊,她還以為是編的故事呢。
見她顯然一副不知道穆武侯是何人的樣子,小夥計更是驚訝,“您難道不是因為心儀穆武侯才來聽說書的麼?”
怪不得她剛剛見着裡面這麼些女子,原來都是些心儀穆武侯的啊。
“放肆!”霁月呵斥了他一句。
小夥計反應過來也是一臉歉意,當面說女子心儀何人确實很無禮,“不好意思,姑娘。”
夜無憂擺擺手,“無妨。”
言罷,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主子,這穆武侯是何人?”
霁月與她在邊關呆了數年,對京都的人和事都知之甚少,即便有光風在幫她收集消息,與她無關的人和事她也從未上過心。
不過,仔細想想,這穆武侯她還真有一絲印象。
是在前世夜天祺登基之後,他主動請夜天祺收回了他的爵位,離京之時,他們還見過。
那時,她風頭正盛。
她高踞馬上,一身戎裝,他長身玉立,面上無一絲多餘的表情。
因為他和别人看向她的眼神都不一樣,所以她記住了。
他的眼中,是淡淡的惋惜,還夾雜着一絲憐憫。
那時,她并不懂他的深意,她隻覺得這人是傻子,連世襲的爵位也不要,卻想漂泊無依的活着。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他離開是因為他看得比她透徹。
夜無憂一瞬間便已心思百轉,“是何人,叫光風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主子!”霁月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你看那兒!”
順着她的視線,夜無憂看過去,笑得意味不明,“她不在宮中準備嫁衣,竟是出宮了,走,跟過去看看。”
連馬車也沒坐,她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霁月同樣興奮的點點頭,跟蹤什麼的,最有意思了。
前面夜玉漱帶着流蘇走得飛快,後面流蘇不由得出聲,“公主您慢些!”
夜玉漱置若罔聞,一個勁兒向前走着,看方向是要往城門那兒去。
夜無憂帶着霁月兩人不緊不慢的跟着,越往城門走,女子便越多,個個臉上都帶着期盼。
她一個眼神,霁月便意會了,上前問道,“這位姑娘,請問你們這是在幹嘛?”
那姑娘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霁月,“今日穆武侯回京你不知道?京都大半的姑娘小姐都來了,不信你往上看。”
霁月一擡頭,不由得吞咽了下,好家夥,城門兩側林立的酒樓茶肆都被人占滿了,尤其二樓、三樓包廂,對着街道的窗戶無一例外被打開,數不清的嬌俏臉龐在往外張望,再看街道兩側其中竟也不少已為人妻的少婦以及頭發花白的老妪。
若不是有城門士兵拿着武器維持秩序,怕是根本無法通行。
“這個穆武侯竟如此受歡迎?”以至于老少鹹宜?
提起這個,那位姑娘兩頰飛上紅霞,“穆武侯在東籬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劍眉星目又豐神俊逸,雖說比起夜王殿下稍遜一籌,但如今夜王殿下婚期将至,穆武侯已然成了京都貴女最炙手可熱的傾慕對象了,他因剿匪而離京一年,這次回京大家都十分開心,特來此相迎。”
一旁的夜無憂聽着,深以為如此盛景當有她一份功勞。
若非夜重華被她收了,這穆武侯又如何能在衆女心中得如此地位?
所以,若是她待會兒利用他一下,也不算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