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不在神殿。”
接待他們的年輕人十分恭敬地告訴他,“隻要他回來,我會立刻告訴他您的來訪……但恐怕我并不能确定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他去了哪兒?洛克堡嗎?”娜裡亞問。
“恐怕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卡沃小姐。”年輕人的笑容不自覺地顯出一點苦澀,“聖者大人并沒有告訴我他的去向。”
看着他的神情,埃德懷疑斯科特很少告訴他自己會去哪裡,什麼時候會回來……他并沒有得到斯科特的信任。
“……菲利呢?或者尼亞,他們也都不在嗎?”
在得到同樣否定的回答之後,娜裡亞也沒了主意。
“肖恩?弗雷切大人倒是在的。”年輕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如果您想要見他的話……”
“……不用了!”埃德吓得差點跳起來,“請别打擾他的休息!”
他聽說過肖恩在這裡養傷……但“聽說”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它又是另一回事。
他當然有無數個問題要問肖恩,甚至比要問斯科特的還要多……疑問,憤怒,關切――太多東西亂七八糟地塞在他的心裡,但此時此刻,猛然間聽到肖恩的名字,想起他嚴肅的面孔和銳利的藍眼睛,他卻本能地隻想遠遠躲開。
他還以為自己多少成熟了那麼一點點,但在肖恩面前……他大概永遠無法擺脫從前那個緊張得渾身僵硬,因為擔心得不到對方的肯定而惴惴不安的埃德?辛格爾――那個原本隻是想成為一個牧師的年輕人。
哪怕他已經不再需要他的肯定。
“他……弗雷切大人……他還好嗎?”他吞吞吐吐地問道。
“我想弗雷切大人已經完全康複了。”年輕人微笑着回答。
埃德點點頭,禮貌而匆忙地告辭而去,既沒有因為并不會“打擾弗雷切大人的休息”而決定見他,也沒有問,既然已經恢複了健康,為什麼水神的聖騎士團長還待在耐瑟斯的神殿裡。
他甚至開始後悔試圖簡單地從斯科特那裡得到大多數問題的答案。他相信斯科特,雖然無法認同他所做的某些事卻也能夠理解,但他應該知道的,斯科特或許擁有比他更強大的力量……卻也陷在比他更深的漩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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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中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娜裡亞再也沒提要去上城區的辛格爾家。仿佛他們從一開始就決定要住在這個她跟艾倫待過半年的地方――這棟帶着一個小院子的、式樣簡單的石砌房屋位于舊碼頭區的邊緣,有些破舊但幹淨整潔,跟市場區和上城區都隻隔着一兩個街區和廣場,交通便利卻又足夠安靜……是個十分适合艾倫居住的好地方。
斯科特時常會有令人意外的體貼和細心。
準備開門的時候娜裡亞猶豫了一下。回頭問埃德:“天已經晚了……要找個地方解決晚餐嗎?”
埃德有些驚訝。娜裡亞總是更願意自己動手,何況他們帶的幹糧并沒有吃完。
娜裡亞帶他去的地方則更出乎他的意料――那是舊港口附近一間鬧哄哄的小酒館,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不像是娜裡亞會喜歡的風格……從它散發出的氣味判斷,也不像是藏着什麼讓娜裡亞都會贊歎的美食。
與卡爾納克那樣淳樸的村莊裡熱鬧卻親切的酒館不同。鹦鹉螺号的“熱鬧”是純粹的混亂。埃德花了一會兒才能适應酒館裡過于濃郁的氣息――他覺得沒人能說得清那裡面到底混合了多少種奇怪的氣味,聞起來比他去過的大大小小任何一個酒館都要令人難忘。而在他們找到半張空桌之前,不得不跨過一個不知為什麼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小個子男人……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另一個不停地緊緊擁抱每一個人的醉鬼,被顯然也喝得不少的店員大聲咒罵着,一前一後地扔了出去。
而所有這些,似乎都完全沒人在意……他們大概已經司空見慣。
娜裡亞拉着埃德在擠成一團的桌椅間鑽來鑽去,最後問也不問地在一個神情兇狠,冷着一張臉獨自喝酒,手長腿長,卻瘦得像根幹柴的男人身邊坐了下來……而埃德覺得。在塞得滿滿的酒館裡,就隻有這個人獨占了一張桌子,絕對是有理由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禮貌地開口詢問:“請問,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嗎?”
那瘦得似乎隻剩骨架的男人終于轉頭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娜裡亞,像是這才發現有人坐在了他身邊。
“你男人?”他突兀而無禮地問娜裡亞。
娜裡亞惱怒地挑眉:“……才不是呢!在你們這些家夥眼裡,所有跟我一起吃個晚餐的男人都隻能是‘我的男人’嗎?我們就不能是朋友……或者姐弟嗎?!”
男人嗤地一笑,不屑地揮揮手,扭過頭去。再也沒說什麼。
娜裡亞瞪着他生了一會兒悶氣,又搖搖頭,迅速地消了氣。
“這是裡格利,這裡的老闆……艾倫的朋友。你不用理他。”她告訴埃德。“他是個讨厭的家夥,連菲利都跟他打過一架,發誓再也不會來這裡……總之,不用理他。”
埃德點點頭――他已經看出來他們交情不錯,但還是覺得有點混亂……所以,這個不太能看得出年紀的男人是艾倫的朋友。但跟菲利不合,看起來脾氣相當不好,卻能夠接受她一個招呼也不打地就坐到他身邊,當着她的面聲稱他是個‘讨厭的家夥’也毫不在意……
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應該高興娜裡亞能交到更多的朋友,但在這一切發生時,他并不在她身邊,她也沒有告訴過他什麼……那讓他不自覺地有些失落。
娜裡亞并沒有點菜,但很快就有人把兩個破舊的木盤扔在了他們面前,髒兮兮的餐盤裡堆着幾坨從顔色和形狀都完全無法分辨出到底是什麼的食物。
“這是這裡唯一可以入口的東西。”娜裡亞笑着扔給埃德一個木勺,“差不多就是把任何他們手邊能抓到的食材都剁碎了扔進鍋裡,加進一大勺肉醬,煮到變成泥――因為煮得夠久,至少吃下去不用擔心會瀉到腿軟。”
埃德小心地戳了戳了他的晚餐,忍不住對此深表懷疑。
.(未完待續。)
PS:買到了一套好便宜的凡爾納因此忍不住要緻敬一下……啊!我愛尼摩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