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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幹枯的河流(下)

終末之龍 聶九 2346 2024-01-31 00:59

  “他們知道。”埃德怏怏地轉着手裡的杯子。伯蘭蒂圖書館裡那一場令人疲憊的談話他還記憶猶新,雖然那位戰鬥法師的首領,圖爾・奧格羅,從頭到尾都狡猾地将他們的所作所為定義為“遵照協議”,但如果法師們從幾十年前就急切地開始尋找另一種魔法之源,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險……那他們很可能早就察覺到了。

  “……那牧師們呢?”娜裡亞沒有深究那些必然令人頭痛的細節。

  “也是……知道的吧?”埃德喃喃。畢竟,那個“協議”的見證者,就是尼娥白發的聖者,如果說她隻能看到最表面的“保護”,埃德自己都很難相信。

  可是,沒有人告訴他,無論是伊卡伯德……還是費莉西蒂。

  “牧師與他們的神有另一種聯系。”伊斯随手在桌上劃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簡單點來說,如果把魔法之源當成維因茲河,牧師就是上遊守着雪山的野蠻人……即使河水斷流,也比隻能蹲在下遊的法師們能多活一段時間。如果能找到辦法修起堤壩截斷河流,讓他們為此打上一架,這世界一定會清靜很多。”

  即使心情沉重,埃德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他倒是不介意被比喻成野蠻人……但很快,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弄錯了嗎?”他瞪着伊斯,“你知道‘規則’并不隻是系于某個符号或某個法陣……”

  “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伊斯回瞪着他,“畢竟你可是經曆過古神祭祀的‘祭品’――噢,在那之前,你還差點成為另一場祭祀的承祭者。你那麼厲害,還有什麼不知道呢?”

  娜裡亞曲起手指,在伊斯額頭上敲了一記。

  “好好說話。”她說,“那又不是埃德自己願意的。”

  伊斯悶悶地移開視線。

  “我也是……不久前才想到的。”他洩氣地說。

  埃德忍着笑垂下雙眼。他明白伊斯的怨氣從何而來――因為在他身處險境,九死一生的時候,他沒能幫到他……或許還因為這兩天他埋頭亂畫,連話都沒跟他說過幾句。他還以為伊斯真的已經恢複了幾年前還是個不知道自己是條龍的羞澀少年時的體貼,不但什麼也沒說更沒提着他的後領把他拎出房間,還代他承擔了一大半主人的責任,招待着就近住在他家中等候獨角獸号修理完畢的伯特倫他們。但顯然,别扭的“小龍”這幾年裡生出的壞脾氣依然存在――他居然因此還……挺高興的?

  “所以埃德畫了那麼多的符号……其實并沒有什麼用嗎?”娜裡亞的直率倒是紮得他更痛一點。

  “也不是完全沒用的。”埃德為自己分辯,索性沾着啤酒在桌上畫了一個圈,圈裡套着幾座尖塔,“拉瓦爾,安都赫的大祭司說過,諸神遺留的規則依舊保護着這個世界,魔法之力在規則之下運行……所以不如把魔法之源當成護城河,河水中設置了某種法陣,破壞法陣固然可以摧毀一切,抽幹河水也未必不能達到同樣的效果,隻是它們很可能互相……”

  他停了下來,怔怔地看着自己畫下的符号――那簡陋的圖畫,實在很像這兩天他畫了無數個的符号。

  以及,被抽出來的河水去了哪裡?所謂的“神之骨”真的是儀式所需的材料,某種過于珍貴的消耗品……還是如寶石般承載力量的容器?

  幽暗的海底,那條突然活過來的魔船,仿佛再一次搖晃着身體,緩緩逼近。

  “還有另一種可能。”

  伊斯的聲音驅散了那種驟然襲來的,噩夢般的陰冷:“‘抽幹河水’――這是斯科特破壞規則的方式,而他刻意選擇的地方,其實與規則無關……那是為了另一個目的。”

  “……為什麼我覺得這個‘目的’更糟?”娜裡亞歎氣。

  “還記得極北之光裡的那條‘龍’嗎?”伊斯低聲問埃德,“那個被拼湊出來的……怪物。”

  埃德默默點頭。

  “菲利告訴過我,斯科特相信耐瑟斯會将‘那個’……作為它在這個世界的軀殼。”伊斯的嘴角諷刺般抽了抽,“可作為一條龍,我可以肯定,沒有哪條龍會把那種散發着腐臭的、不自然的東西,作為自己的軀體,更别提驕傲自大的炎龍。要麼,斯科特會強行把它拖進去,要麼,它其實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另一個軀體,而斯科特并不知道這個儀式真正的意義……無論哪一種可能,都并不容易,耐瑟斯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即使諸神的規則不複存在,這個世界也有自己的規則,如果耐瑟斯的目的不是徹底毀滅它,就必須遵從,所以……它會需要一個巨大的法陣,或許在星空之上,或許在大地之上――就像你所猜測的那樣。”

  埃德怔怔地發着呆。這的确很有可能……尤其是在他們發現神之語與死靈法術的符号如此相似的時候。

  “你說的‘另一個軀體’,”娜裡亞臉色不太好看,“是你?”

  埃德猛地擡頭。

  “……是我。”許久之後,伊斯才開口回答,低垂的視線不敢看向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我曾經許下承諾……為了能夠活下去,為了能夠誕生……”

  蜷縮在黑暗的海底時他終于不得不面對那刻在靈魂之上的印記,盡管那許下承諾的是他,又不是他……但結局并沒有什麼不同。

  “……做夢!”

  片刻令人窒息的死寂,被娜裡亞猛拍在桌子上那重重的一響撞個粉碎。

  “死了的東西就該死得透透的!”她怒氣沖沖,兇狠無比,“如果它不肯,那就再讓它死一回!”

  埃德張開嘴,又閉上,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笑。

  他想說那真的很不容易……可他們誰又不知道呢?有這樣的氣勢,總好過愁眉苦臉,惶惶不可終日。

  “嗯!”他用力點頭,十分配合地揮了揮拳頭,“讓它再死一次。”

  伊斯想笑,卻又笑不出。他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即使隻為這一點幸運的珍貴他也絕不會放棄。

  可已經死了的……并不是隻有那條不甘的炎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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