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遇知拉過椅子坐下,把剝好的香蕉放在他唇邊抵了抵,“吃嗎?”
可能是外邊太冷的原因,香蕉就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碰觸到嘴唇的一瞬,宗忻被冰的微微向後側了側頭。
謝遇知目光落在宗忻散發着誘人光澤的薄唇上,喉間一梗。
大概覺得謝遇知太真誠不好拒絕,宗忻舔舔唇,微微蹙眉,張嘴在香蕉尖尖處輕輕咬了一口。
這個動作單看很正常,就是很普通的咬東西的動作,但不知道怎麼的,謝遇知大腦轟然炸開了,體内氣血翻湧。
宗忻也意識到了氛圍有些尴尬,趕緊接過他手中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香蕉自己拿着。
“有點涼。”他說,“不過很好吃,很甜。”
很好吃……
很甜……
謝遇知猛地起身,耙耙頭發,呼吸又重又深的轉身走了出去。
宗忻握着香蕉,看着謝遇知離開的背影:……
這人怎麼了?
宗忻放下香蕉,掀開被子趿鞋跟了出去。
謝遇知走出病房一頭紮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鞠水接連往臉上拍了好幾把才讓自己冷靜下來,扶着水池邊重重呼出口氣。
沒想到自己曾經混迹各|聲|色|場|所的卧底,面對|娛|樂|城|裡千千萬萬美女從沒有過生|理|反|應|的正派角色,居然也會有|精|蟲|上腦的一天。
不過……
剛才宗忻停留在香蕉尖處的薄唇真的差點就讓他失控,怎麼能那麼勾人呢。
他懶懶的擡起胳膊,無奈揉揉眉心。
八七年德國受訓警犬結業考試的時候,為了測試警犬對獸性的壓制力是否合格,監考官在犬群投放了一隻牛奶貓。
剛才那瞬間,謝遇知覺得,宗忻就是那個釋放信息素的頂級omega牛奶貓。而他,是接受結業考試的alpha警犬,差一點就沒抵住誘惑沖上去把宗忻撕成碎塊。
太危險了。
“領導,水這麼涼,你不嫌冷啊?”
謝遇知猛地放下揉眉心的手回頭。
宗忻站在不遠處倚着玄關看他,勾唇笑了下,徑直朝他走過來抓抓後腦勺,“你們留下照看我的那個小刑警,|硬|逼|着我喝了三大茶缸子純淨水,我去個衛生間,一起?”
謝遇知:……
宗忻擡擡手,“軟頭針,不方便。另外,昨天那一拳打出去的時候,拉到筋了,疼。”
謝遇知這才注意到,宗忻左手手臂始終保持着一個垂放的姿勢,袖口的位置确實繃得很緊,手腕是腫的。
“真的不方便。”
見謝遇知看着自己沒有動作,宗忻還以為謝遇知不相信自己,又非常認真且鄭重地解釋了一遍。
謝遇知走過去,拉開衛生間隔斷門。
“進來。”
宗忻耳尖一紅,聽話的走了進去。
【審核好,這裡沒有澀情,因為受傷了手不方便隻是幫忙上廁所!】
謝遇知反手拉上門轉了下鎖扣,去|解|宗忻的|腰|帶,手指落在褲子拉鍊上的時候遲疑了下,牙一咬直接|扒|了|宗忻的|褲|子:“快點解決。”
說話的時候,謝遇知仰着頭根本不敢去看宗忻。
醫院衛生間的抽捅是那種為了保持潔淨一直自動沖水的系統,水流不大但不間斷,一直嘩嘩啦啦的,在隔斷挂衛生紙的小台子處,還放了消毒水和熏香,整個衛生間裡充斥着消毒水和熏香混和的淡淡香氣,一點都不難聞,還挺安撫病人心情的。
宗忻解決完,擡手戳了戳謝遇知心口,“好了。”
謝遇知答應一聲,低頭。
宗忻正擡着頭看他,在謝遇知低頭的瞬間,兩人的唇若有若無輕輕碰了下,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有幾根。
電流從觸碰的嘴唇開始往身體各個部位蔓延開來,心中的沖動在這一刻再也壓制不住。
謝遇知把宗忻推到牆角,摁住他的手腕,雖然體内小宇宙爆發,但還是強制保持着清醒,避開了宗忻拉傷的手臂把人掴在狹小角落。
宗忻莫名看着他,動了動嘴唇:“謝……”
“别說話,别說話。”謝遇知額頭青筋直跳,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幾乎用一個鼻梁貼着鼻梁的距離,試探地問了句:“小花,給我親下,可以嗎?”
聽得出來他聲音已經非常克制了,但還是帶着一點喑啞。
宗忻睫毛半垂,臉上騰起一抹霞色,因為靠着牆角被謝遇知箍着,不得不半仰着頭,鼻息間充斥着謝遇知身上一種很上頭帶着荷爾蒙的氣味,如果他是一隻貓,那謝遇知此刻大概率就是貓薄荷,已經讓他想原地發瘋。
……
半晌,宗忻喉結無聲一滑,撩起眼皮盯着謝遇知的眼睛,踮腳在謝遇知嘴唇碰了下。
這個回應刺激到了謝遇知大腦神經元,激活了他的興奮神經系統,在宗忻還沒避開的刹那,謝遇知攝住他的唇,将輕吻變成深吻,繼而成了攻城略地。
宗忻覺得口腔和鼻間空氣都開始變得稀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他是喜歡他的。
而他,也不讨厭,甚至給了他足夠多的回應。
這個綿長的吻在結束前,兩個人腦子裡都生出不真實的瘋狂感,他們這到底算什麼?
違背正常人類擇偶的天性,兩個男人互相看對了眼,還在衛生間上演如此荒唐的一幕?
其實這件事,謝遇知的接受度良好,畢竟他身邊就有實打實的例子,而且還毫無阻隔的步入了婚姻殿堂。
但對宗忻來說,就比較糾結。
他出生在一個正常的普通小資家庭,父母都是異性戀,結婚後生下他,四歲成了孤兒,身邊沒有人教他怎麼去喜歡别人,初高中學校軍事化管理,女孩子都不許留長發全是野小子頭,加上他自己也孤僻,隻知道學習沒想過成家立業的事情,大學警院,一個學校也見不到幾個女生,到工作後就更見不到女孩子了,所以從沒有春心萌動什麼的。
在他的認知裡,男人和女人相識,相愛,結婚生子,這樣的過程才是正常的,而不是兩個男人相識相愛結婚。
所以,當謝遇知鄭重且深入的跟自己進行了情感交流,宗忻身體很誠實的回應了,但整個人腦子是懵的。
等醒過神來,忽然意識到這種行為是如此放蕩。
謝遇知居高臨下,灼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瞳孔,得到滿足後低低的笑了聲:“小花,你真好看。”
“……”
宗忻輕咳兩聲,現在他已經沒心思去想這個舉動是不是放浪形骸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脆弱到接個吻都會肺部缺氧,導緻呼吸變得困難。
以後怎麼辦呢?
不能和喜歡的人漫長纏綿,還可能會體力透支猝死在床上。這個死法,真的很丢人啊,他用命換來的一等功,大概率要因為這麼沒出息的死法蒙塵。
宗忻覺得很苦惱。
看他滿面愁容,謝遇知伸手擡起他的下巴,仔細打量半天,問他:“我第一次親别人,還不是很熟練,保證以後會好好練習的。”
宗忻說:“不是因為這個。”
謝遇知笑起來,“嗯?是因為什麼?”
宗忻沒吭聲,臉頰比剛才還紅。
“因為什麼?”謝遇知大拇指輕輕在他唇角摩挲,“嗯?”
“我怕我身體不好,跟你在一起會猝死在床上。”宗忻半垂着眼皮,濃密纖長的睫毛微顫,視線落在謝遇知摩挲自己嘴唇的手指。
“沒事,你的病還不至于這麼嚴重。”
“!!!”
外面忽然響起腳步聲,醫院保潔将帶有正在清潔的黃色指示牌立在衛生間門口,開始廁所隔間的門。
“定時清潔衛生間,裡面有沒有人?”
謝遇知伸手,撥開隔斷門的門挂,宗忻下意識擡手去阻止:“别!”
謝遇知回頭疑惑看他。
宗忻:“褲子。”
謝遇知盯着他那個位置看了眼,迅速把門挂又扣上,立刻給他整理。
隔斷門打開的瞬間,保潔帶着藍色橡膠手套的手懸在半空,還沒落到門闆上,看到倆人同時出現在衛生間,保潔立刻往後退了幾步,一副我懂得的眼神看着他們。
宗忻:“……不是,我————”
沒解釋完,他就被謝遇知勾着肩膀行為暧昧的拖了出去。
回到病房,謝遇知看了眼床頭櫃上被宗忻咬過已經有些氧化的香蕉,随手拾起來丢進垃圾桶。
“喂——我還沒吃完……”
“已經氧化了,氧化的香蕉又醜又軟,口感不好,我給你重新扒一個。”謝遇知說着,從塑料袋裡又扯下一根。
“不……”用還沒說出口,謝遇知已經扯掉了香蕉皮,宗忻無奈,隻能老老實實回道:“好吧。”這次他沒等謝遇知喂,在香蕉皮扒開的時候就接了過去。
謝遇知拉着椅子往前湊了湊。
“小花。”
宗忻咬着香蕉,回了個:“嗯?”
“你的資料……”謝遇知十指交叉抵在下颌,試探問道,“有七分都是假的吧?”
“也不算吧,這個身份真實性還挺高的。憑空造個戶口出來,你也太看得起戶籍科了,隻能算套用,至少編撰戶口的時候,得真的有這個人,到當地去查問有根有據才行。”
親吻會讓腦子缺氧,腦氧含量低就影響大腦運行,宗忻不疑有他,謝遇知問,他就很誠實的回答了。
謝遇知點點頭,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宗忻吃完香蕉,把香蕉皮丢進垃圾桶,瞅了謝遇知一眼:“我聽那個小特警說,你們進吊弄村行動了,人是不是已經抓完了?那批貨也清繳了?”
“抓完了,貨也查處了,800公斤onc也一并查獲。”
“趙樂國跟這個案子絕對脫不了關系,有從地龍村騰纾德那裡拿到的合同,趙樂國涉嫌策劃815爆炸案已經是鐵上釘釘。但針對程華的定罪證據還不夠充分,雖然我可以成為證人,但沒有簽訂的勞務合同可以證明雇傭關系,程華完全可以說不認識我,我在想……”
“你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想。”謝遇知打斷他,“你就聽我的話,好好養身體,815案用不了幾天就可以結案移交檢察院了,程華跑不了他。”
·
數日後,京台。
宋經剛收拾起做好的筆錄,坐在受審席的人犯不耐煩的看着他,問了句:“謝遇知還沒回京台嗎?”
明明暗暗的燈光中,他的臉棱角分明,濃密的眉毛叛逆向上揚起,生着一副好皮囊,眉裡眼間卻戾氣深重。
宋經和陳林對視一眼。
謝隊怎麼沒回來呢?早回來了,但架不住老大人家不願意來見你啊。
程昊剛被帶回京台市公安局的時候,血赤糊拉的,要不是法醫門診把人拉過去接骨的接骨,縫線的縫線,減輕了傷情,他們現在還沒法對程昊進行正常訊問。
但程昊這小子,都被揍成那樣了,剛恢複清醒就嚷嚷着要見謝遇知。
宋經擡手揉了揉鼻子,挺不解的,随口問了句:“你對我們老大,是有什麼執念不是?”
程昊斜靠椅背,嘴裡咬着根煙,耷拉眼皮神色閑散的瞟了宋經一眼,“怎麼說,我搜集程華犯罪證據主動提交給警方,也算是重大立功表現,要求見謝遇知過分嗎?不過分吧?”
宋經心說:你那是主動提交給警方的嘛?
“再說,我要不是因為他,犯得着把道上的弟兄賣給你們警察嗎?我認識你們誰啊?”
宋經:……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你都被謝隊差點打的半身不遂,怎麼還要見他呢?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點sadomasochism戀痛癖啊?”陳林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程昊眉毛一挑,“老子喜歡,怎麼你們警察還管個人XP?我就愛玩|S|M|還判刑是怎麼?廢話少說,謝遇知回京台了是吧?讓他過來見我!”
宋經:“……我們老大昨天是回來了,但他不會來見你。不過呢,815爆炸案你提供的證據我們已經全部錄入系統,之後你就和我們京台市公安局沒什麼牽扯了,會有其他人來接手你的案子。恭喜你,程昊,無縫銜接去深夏市監獄等着服刑吧。”
程昊:“你們還準備強制扭送?”
宋經剛點個頭,審訊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打頭的人穿制式西裝,肩背挺闊沉穩内斂,長着一張刀削斧砍的冷硬面孔,下颌弧線鋒銳的輪廓暈染着淡淡的疏離和冷漠,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帶着洞察人心的尖利。
他的身後跟着兩名穿制服的刑警,氣場都挺銳利。
程昊看到來人,叼在嘴裡的煙沒咬住掉落,和地面相碰的瞬間,炸開一小撮煙灰。
“深……”
秦展很随意的給高磊打個手勢,高磊立刻走到程昊面前,出示了下逮捕令,“程昊,你涉嫌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現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條規定對你進行依法逮捕,跟我們走吧。”
程昊沒有理他,隻是直勾勾盯着秦展,滿臉的不敢置信。
“深……深……”
他深了半天,面對着那雙鋒利的琥珀色眼睛,愣是沒勇氣說出深海兩個字,甚至額頭都因為莫名的壓迫感而沁出細密汗珠。
“你們先出去,我有些問題要單獨審問一下。”
一直看着程昊沒說話的秦展走到桌子後面坐下來。
陳林、宋經、季楊和高磊都識趣的走了出去。
訊問室裡隻剩下倆人,但壓迫感比剛才幾個人的時候更加強烈。
程昊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我查到之前謝遇知在CBD立交被張士那夥人襲擊的時候,匿名報警的人是你。”
秦展打開天窗沒一句廢話。
“是。”
有些人真的是根本不用審問犯人,單單是往那裡一坐,看着對方語氣不輕不重的問話,就能讓對方主動徹底的交代犯罪事實。
因為隻是對視,大腦就已經避開主觀思維自行把所有實話輸出了。
“你知道深海和方尖?”
程昊抿抿唇,一滴冷汗順着額角滑到下巴,“是。”
“所以,現在你除了涉嫌違反刑法第四百三十七條,還涉嫌違法獲取警方卧底人員機密,不管你這次在815案中提供了什麼證據,接下來等待你的,都将是無期徒刑。”
“我……”程昊舔舔幹澀的嘴唇,用最後一絲理智開口問了句,“深……我不知道怎麼稱呼現在的你,你們帶我走之前,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見見謝遇知,體面的見見他。”
秦展很有意思的上下打量他半天,良久勾了下唇角,“好,我來跟他說。”
·
超市裡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宗忻将一塊牛腱子肉放進小推車,擡眼就看見謝遇知正站在水果區挑挑揀揀着什麼東西,他推着車走過去,看了眼謝遇知手上拿的保鮮盒。
“你想吃柿子?”
“鮮柿生食能改善咳嗽痰多,對你的肺有好處。”
宗忻:“……我是塵肺,不是咳嗽咯痰親愛的。”
謝遇知看柿子的目光落在了宗忻的臉上,“親……愛的?這個稱呼是你準備以後幾十年對我的昵稱嗎?”
宗忻說:“這麼多人,領導我求求你别太引人注意……”
謝遇知笑着剛把柿子放進小推車,工作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