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該死,但不能現在死更不能死在表哥的手上。
容晚玉将刀換給鐘衍舟,對他搖了搖頭,二皇子的身份便是他的保命符。
手刃仇人隻是一時之快,他們身後還有永甯侯府還有容家,天子之怒可不是如今他們能承受的。
“先讓二皇子好好歇一歇。”容晚玉開口,鐘衍舟會意,直接敲暈了二皇子。
估摸着心中存着火氣無處發洩,下手狠得讓二皇子的後脖子腫起了老大一個包。
事情已然發生,隻能想個權宜之策,二皇子被那黑衣人碾了命根子,容晚玉留他的命已是妥協,更不可能給他治傷。
若将二皇子就這樣放走,寒山寺衆人又親眼見到容晚玉和二皇子同遊,依二皇子這身殘的模樣,難免不會讓他拿住把柄。
容晚玉思忖片刻,問鐘衍舟道,“表哥,那些刺客,可有留住活口?”
鐘衍舟點了點頭,若不是要抓活口,憑他帶的人馬,早就可以完事,為首的刺客逃入叢林,他們追了許久,這才耽擱了時辰。
“他們一共二十五人,死了二十一個,抓了四個活口,領頭的也活着。”
原定計劃好歹成了,容晚玉微微松了一口氣,至少這番罪沒白受。
容晚玉推開門,走到屋外,二皇子的人已經全部被自己人拿下,有死有傷,此時都被壓在院内。
見容晚玉露面,剛剛被解救的丹桂和秋扇都連忙跑了過來,兩人眼裡都有淚花,顯然是急哭了。
“我沒事,清風可還好?”
容晚玉伸手摸了摸兩人的肩膀,示意自己無礙,反過來關心他們的安危。
丹桂哭得直打嗝,秋扇擦了擦眼淚回話道,“僧人拿了藥來,清風暫時沒事,隻是失血過多還在昏睡。”
主仆說完話,何镖頭見容晚玉全須全尾的出來也松了一口氣,生怕容晚玉有什麼閃失,愧對了至今還下落不明的遲不歸。
“大小姐,這些雜碎,如何處置,還請您示下。”
被扣押住的護衛們臉上并沒有太過惶恐,他們和二皇子一樣,自以為主子的身份足以保住他們。
為首的護衛甚至還掙紮着叫嚣,“你們傷的可是二殿下的親衛,快放了我家殿下,否則你們便t是謀逆之罪!”
“放你娘的狗屁!”何镖頭一腳踢在那護衛的臉上,啐了一口,“到現在還看不清局勢,狗仗人勢的東西。”
怒意散去,鐘衍舟也冷靜了下來,他知道二皇子和他的人如今成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棘手得很,殺也不是放也不是。
最後索性把抉擇交給了容晚玉,“表妹,是殺是剮你來定,萬事有我擔着,你隻用下令便是。”
容晚玉環顧了一眼二皇子的親衛,沒有立刻決斷,而是問道,“表哥,你說死的那二十一個刺客的屍首在何處?”
“就在山門外,打鬥之處我也做好了掩蓋,不會露出痕迹來。”鐘衍舟忙着上山尋容晚玉彙合,那些屍首便捆着放在了馬背上,暫時還沒有處理。
“正好,把那些屍體帶過來吧。”容晚玉心中有了決策,瞥了一眼猶有不服的親衛們。
也許,他們不全是惡人,但跟在二皇子的身後,他們的手絕不可能幹淨,對敵人的憐憫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們,都殺了吧。”
一句淡淡的話,不帶一絲起伏,卻斷定了十餘人的生死。
一聲令下,以何镖頭為首沒有一個猶豫的,将二皇子所有的親衛,全部抹了脖子,幹淨利落,連一聲哀嚎也無。
再然後,依容晚玉之令,何镖頭帶人将田首輔派來的刺客屍首一一搬入,僞裝成刺客和二皇子親衛厮殺兩敗俱傷的景象。
見狀,鐘衍舟也明白了過來,容晚玉是想讓田首輔來背鍋,但猶有不足,“這些人雖是田首輔派來的,但都一副江湖打扮,身上也沒有什麼可證明身份的,如何讓人信服?”
“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所以殺了二皇子的人,他孤立無援死無對證。但活人,卻可颠倒黑白。”容晚玉意有所指,看了一眼天色,已過了最熱的時候。
夜長夢多,今日城門關閉之前,必須回城,遲則生變,若過了一夜,田首輔自然會反應過來,計劃落空。
“我要見見那幾個活口,逐一擊破吧,是人,總會有軟肋。”
明明剛剛才經曆了危險,但容晚玉卻越來越冷靜,鐘衍舟負責将那幾個活口單獨提來問話,趁着這個間隙,容晚玉則在偏房,稍作歇息。
秋扇和丹桂取來熱水,給容晚玉洗面,重新挽發,取來幹淨的衣裳給容晚玉更衣。
褪去衣衫,丹桂看見自家姑娘的脖子和手腕上都有被禁锢出的紅痕,後腦還摸到了一個突出的鼓包,險些又落下淚來。
秋扇也是一驚,她們見到姑娘時,雖然姑娘沒穿外衫,但看着也還算無恙。
如此一見衣衫下的模樣,還有那被單獨關押,裸着半身的二皇子,還有什麼猜不出來的。
秋扇深吸了口氣,用胳膊肘撞了撞丹桂,對她微微搖頭,讓她不要哭,隻當什麼都沒看見。
幫容晚玉更衣完後,秋扇取來一條絲帛,打了個結繞在容晚玉脖子上,将多餘的掖入衣領中,看着隻像是多了一件裡衣,恰巧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迹。
待容晚玉出門去審訊,秋扇故意拽住丹桂晚了幾步,低聲叮囑她,“今日所見,半個字也不能透露出去,貞潔名聲是能要人命的。”
丹桂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審訊之事,容晚玉并不擅長,她看見鐘衍舟提着第一個活口進來時,忽然想起了和遲不歸在京郊查田時的遭遇。
那時候,是遲不歸将那幾個莊頭帶入了地窖,也不知說了什麼,再出來,那些人便吐露了實情。
“不歸,你南下前沒想到有一日,我也會做着你從前做的事吧?”
容晚玉的心中喃喃,面上波瀾不驚,唯一的脆弱,隻在心中對所思之人獨白。
“我很聰明,特别聰明,這些事我見得多便學得快,你若再不回來,你的本事我可就都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