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某處廂房。
門口有兩個身着碩國服飾的壯士把守,看着漫不經心,實則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一個人高馬大,将頭發紮成無數小辮,再高束在頭頂之人氣勢沖沖地往一間廂房的門口走去。
一個戴着氈帽的中年男人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笑着攔住了小辮子,“高統領,這麼急,有什麼事?”
“燕安懷,你給我讓開!”高統領一臉不爽,伸手想要推開燕安懷的手,卻被燕安懷又攬住了肩膀。
“诶,别動怒,我這不是和高統領閑聊幾句嗎,有沒有惡意......”
燕安懷的話未說完,高統領便抽出了随身的佩劍,擱在了他的脖子上,滿臉戾氣。
“你在這兒,是想攔着我見他,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屋裡!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叛徒沒安好心,殿下便是輕信了你們......”
話未說完,他面對的廂房門便被打開了,走出了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
若容晚玉在此,便會認出,這人便是在膳房露過面的那個碩國人。
“我适才在午睡,高統領有何要事?”面具男子的聲音嘶啞難聽,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面孔,眼睛處也隻是露出了瞳仁,看不出神色。
見人好端端地在面前,高統領冷哼一聲,收起了佩劍,“殿下要見你。”
“原來是殿下傳召,高統領你怎麼不早說呢,這要是誤了時辰誤了大事可怎麼得了。”燕安懷誇張地拍了拍大腿,又将面具男子推了回去。
“你這午覺也不知道換件衣裳,你看你這衣裳睡得皺皺巴巴的,見殿下豈不失禮,快去換一件。”
高統領對兩人沒什麼好臉色,隻下最後通牒,“給你一刻鐘,遲則自罰。”
燕安懷跟着面具男子一道進了廂房,随意從櫃子裡扯了件衣裳給他,漫不經心地伸手從男子的衣領出拈出了一根不起眼的羽毛。
面具男子見到那羽毛瞳孔微縮,剛張開嘴,卻被燕安懷擡手制止了。
“不用跟我解釋,你隻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便好。”
燕安懷拍了拍面具男子的肩膀,退了出去。
男子沉默片刻,換好衣裳後出門,自行前往了碩國皇子的廂房。
碩國皇子齊鳴竹看着年歲不大,體格也不算健碩,面貌倒是十分出衆,眼眸自帶一股銳利之氣。
“阿既,你可知這寺内,正有熱鬧事?”
名喚阿既的面具男子跪坐在旁,搖了搖頭,“屬下午後小憩,未聞寺内動靜。可需屬下去探查一番?”
“不用,總之是他們澧朝人的熱鬧。”齊鳴竹搖了搖頭,揚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可知今日,在膳房,你們幾個見到的是什麼人?”
午膳,齊鳴竹并未和下屬一道去用膳,而是單獨留在了廂房内用膳。
此番萬壽節,他以碩國皇子的身份前來朝拜澧朝皇帝,不可謂不鄭重,入了澧朝國都,自然要更加小心謹慎。
阿既點了點頭,“他自報家門,說是澧朝二皇子,那女子似乎是什麼縣主。”
“不錯,澧朝二皇子姜諾,母親是澧朝的貴妃,那女子麼,可是永甯侯的小姐所生,父親是澧朝如今的戶部尚書。”
雖然遠在碩國,但齊鳴竹對兩人的身份家底卻随口道來,顯然在澧朝,也有不少碩國的眼線。
“永甯侯......”阿既聞言聲音這才有了起伏變化,“是那個打敗我們碩國的永甯侯?”
聽見阿既的話,齊鳴竹不知為何笑了,點點頭,“對,就是那家。不過如今的永甯侯府,已是後繼無望,隻剩一個侯爺,還從了商。想當年永甯侯在西境,大敗我碩國數十萬兵馬,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說起永甯侯,齊鳴竹似乎順口一般,又說起了有關容晚玉的小道消息。
“那永甯縣主,此前咱們的眼線回傳消息從未提及,今年卻頻發出現此人姓名。有一身卓絕醫術,救過澧朝皇帝,還出手救過不少百姓,可惜命不好,才死了個未婚夫婿。”
阿既似乎不明白為何殿下會談及這些瑣事,便隻是沉默地聽着,沒有半點反應。
齊鳴竹看了他一眼,似乎忽然沒了聊天的興趣,打了個哈欠,“算了,跟你這個木頭聊八卦,實在是無趣,你去通知他們,一個時辰後,咱們啟程入京都。”
阿既領命退下,便如齊鳴竹所言,像一個沉默的木頭。
......
寒山寺的另一頭。
容晚玉依次審訊那幾個活口,用了些緻幻的毒藥,終于撬開了一人的嘴。
他的軟肋,是京城中懷有身孕,将要臨盆的妻子。
“我向你保證,隻要你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定會保你妻兒無恙。”
那緻幻的毒藥出自阿月之手,造價不菲,容晚玉也隻是有備無患,從阿月那裡搜羅來的毒藥,每種都備了一點帶在身邊。
男人倒在地上,滿頭的冷汗,想起剛剛自己撞了邪似的将妻子的藏身之地說了出來,就後悔得想要咬舌自盡。
見男子面上還有掙紮,容晚t玉加重了語氣。
“你妻子的下落,我都已經知曉了,你覺得你此時,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最終,那男人還是低下了頭,哭着答應了下來。
“我可以配合你,如果你言而無信,傷害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容晚玉對這種詛咒之言,直接當做耳旁風,等男子情緒穩定後,再将計劃一一告知他。
了解了此事,天色已然不早了,容晚玉等人,還需盡快返回都城。
二皇子還在昏迷,容晚玉讓人将他放在擔架上,露出了他的臉,就這麼一路擡回京都。
離開寒山寺時,容晚玉抓住一個戰戰兢兢的僧人,讓他去請來主持道别。
主持步履維艱,走到寺門前,看見了好端端的容晚玉,和躺在擔架上的二皇子,身形一顫。
“主持您年紀也不小了,再誠心向佛,也該顧及自己的身子才是。”容晚玉見狀出言勸慰,似乎真心關切。
主持苦澀一笑,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不知容施主叫來貧僧,是有何事吩咐?”
“吩咐不敢當。”容晚玉指了指還昏迷不醒的二皇子,歎息一聲。
“隻是想告訴主持一個噩耗,二殿下被歹人襲擊,傷了子孫根,恐是......不過主持别怕,二殿下的人骁勇善戰,拼死護下了殿下的性命。回京後,我上報陛下,自會秉公處理。”
主持看着容晚玉一雙冷靜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原本就蒼老的面容似乎瞬間又衰老了幾分,肩慢慢塌了下去。
“貧僧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