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豫大驚失色,“你你你你你——”
“我怎麼了?”
你了半天沒有往下說,姜貞斜睥着驚慌失措的枭雄,悠悠笑道,“我不該出現在這兒?”
這問題是死亡問題,大腦宕機的相豫反應過來了,“不——不是!該!”
“不是,該出現,該出現,你太該出現了!”
情緒太過激動,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枭雄的語言系統有一瞬的紊亂,但很快,他調整過來,一下子竄到姜貞面前,狗似的湊到她身邊嗅着,“你什麼過來的?過來多久了?我剛才——”
聲音頓了頓,有些不知怎麼說。
——一把年齡卻還跟少年懷春似的,這種事情他着實有些問不出口。
男人竄到自己面前,姜貞就勢捏了把男人的臉。
唔,整日裡在外面征讨四方,手感糙了不少,于是略捏了兩下,便松開了手。
“剛到沒多久。”
姜貞道,“你方才挑衣服挑發冠挑配飾的模樣我全都沒看到。”
“......”
你還不如不說!
相豫瞬間垮了臉。
高大魁梧的男人委屈起來像是落水的大狗,尤其是頭發還濕着,鬂間的幾縷碎發飄在額前,怎麼看怎麼像可憐兮兮的落水狗。
姜貞向來心善,決定不痛打落水狗,于是瞧了瞧相豫身上花裡胡哨的衣服,勉為其難誇了一句,“這個顔色很嬌嫩,挺襯你。”
其實這個顔色太嬌嫩,穿在少男少女身上很适合,相豫一把年齡穿這種顔色,怎麼看怎麼有違和感。
但他就是要穿,穿完不行娉娉婷婷之态,仍是大開大合的龍行虎步,骨子裡的豪邁中和了衣服的嬌俏,别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被姜貞敷衍似的誇了一句,相豫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相豫一臉驕傲,顯擺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姜貞笑道,“你是大名鼎鼎的豫公。”
“别。”
相豫立刻制止姜貞的話,“你可别跟其他人一樣喊豫公,把我渾身的汗毛都吓出來了。”
“你瞧,是不是都出來了?”
相豫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拿給姜貞看。
姜貞瞧了一眼,麥色的皮膚,薄薄的肌肉,不誇張,但也不消瘦。
——是她中意的審美。
姜貞以指腹捏了捏,“不錯。”
“我就知道你不會看汗毛。”
相豫松開衣袖,長臂一伸,把姜貞抱在懷裡,大狗拱人似的拱着她。
姜貞輕摸狗頭,垂眸看着頭發尚帶着濕氣的相豫,“你難道想讓我看汗毛?”
“......這倒沒有。”
相豫扯開姜貞身上薄甲,低頭吻着她鎖骨,“這不是想讓你看看其他東西麼?”
“看到了,我很中意。”
姜貞笑了一下,擡手推壓在自己身上的相豫,“先起開,我剛巡視回來,身上髒死了。”
相豫滿不在乎道,“都老夫老妻了,還在乎這個?”
“都老夫老妻了,你不一樣把自己洗脫皮?”
姜貞揶揄道。
“......”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相豫歎了一聲,“這不是兩年沒見,我想給你留個好印象嗎?”
“恩,我也一樣。”
姜貞拿腳踹相豫,“起開,我先去洗漱。”
相豫抱着姜貞不願松手,“再親一下。”
“再親一下再去嘛——嘶!”
話剛說完,耳朵便被姜貞揪了起來,動作被迫中止,他被姜貞揪着耳朵揪了起來。
“姜二娘,你這是謀殺親夫!”
相豫疼得龇牙咧嘴。
把人從自己身上揪起來,姜貞松開手,“你現在不還活着?”
“那是因為我命硬。”
相豫揉着自己的耳朵道。
“希望你一直都命硬。”
姜貞衷心祝福道。
谷城是重鎮,郡守府修得頗為氣派,沐浴的地方引的是活水,姜貞疲憊的時候時常來這裡泡一泡,舒經活血還能解乏,是上好的消遣方式。
方才過來的時候拿了換洗的衣物,姜貞便繞過相豫,拿着衣服去洗漱,一邊走,一邊與相豫說話,“你最好命硬到挺過這段亂世,看九州一統,盛世太平。”
前世的相豫倒是熬過了亂世,看到了九州一統,可惜沒能看盛世太平。
——沒當幾年皇帝,便被她送去了西天,嚴重拉低了開國皇帝的平均壽命。
“我當然能看得到。”
相豫追在姜貞身後,“阿和說了,我是大夏朝的開國皇帝,青史有名的那一種。”
姜貞悲憫地看了一眼相豫,“是,大夏開國皇帝。”
皇帝位置都沒坐穩,便被她擡腳踹去黃泉。
“?”
這眼神似乎有些不對?怎麼越看越嘲諷?
相豫劍眉微動。
“啪——”
詢問的話尚未說出口,浴室入口的門便被姜貞合上,他走得急,險些一頭撞在房門上。
“......”
都老夫老妻的,有什麼不能看的!
相豫完全忘了自己換衣服出來時看到姜貞端坐時的急得跳腳,在外面啪/啪拍着門,“讓我進去!”
“你剛才都看我了,憑什麼不讓我看回來!”
門後的姜貞搖頭輕笑。
——在外面威風八面的枭雄,在她面前跟毛頭小子似的。
俯身試了下水,水溫剛剛好,姜貞解開衣甲,赤身下水。
門外的相豫仍在敲門,翻來覆去說着那幾句話,偶爾會冒出幾句其他的,左不過唏噓歎息,感歎他們的小阿和變化着實大,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心裡有些不安。
不安是對的。
若不是他的人出了問題,前世的阿和怎會過早夭折在亂世裡?
而阿和的死也成了他們之間感情破裂的導火線,讓他們在未來的歲月裡不死不休。
她将他身邊之人屠了個幹淨,而她在意之人也被他所殺,最後隻剩下兩個孤家寡人,一杯毒酒結束他們兩個大半輩子的恩仇。
前生恩怨兩消,今生回到原點。
是刀劍相抵,還是攜手與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前塵往事洶湧而來,姜貞的思路卻越來越清晰。
她從不是自苦的性子,畫地為牢讓自己飽受煎熬。
如今一切尚未發生,那便是不曾發生,前路多荊棘磨難,仍需她與豫一起走。
當然,若未來的豫仍走上那條老路,她亦不會困于往日恩愛,不能自抑。
汝劍利,我劍未嘗不利①。
她雖為女子,但亦可為九州天下真正的主人。
姜貞笑了一下。
門外的相豫抓耳撓腮在等候,姜貞沒有洗太久,将身上巡視之際染的塵埃洗幹淨,便披上衣袍往外走。
大概是在外面敲了太久,這會兒有點累,門外沒有再傳來相豫的聲音,姜貞耳朵微動,擡手打開房門。
“豫——”
姜貞聲音戛然而止。
浴室外間的小榻上,高大魁梧的男人懷裡抱着引枕半躺着,仍保持着看向浴室門的方向。
——很顯然,男人是累極了,才會等她等到睡着了。
姜貞眉頭跳了跳。
方城距谷城頗遠,八百裡加急也要十幾日的時間,相豫十天便從方城趕到谷城,是沿途換馬不換人才有的速度。
阿和尚能在馬背上小憩,帶着阿和一路狂奔的他卻要時刻注意着路況,這麼一路跑下來,身體能撐到現在已是一種奇迹,如今終于見到她,懸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抱着引枕打起了瞌睡。
姜貞莞爾。
姜貞走上前,親了親相豫的額頭。
“豫,去屋裡睡吧。”
姜貞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相豫含糊說着話,“唔,你洗完了?”
“親一下,好久沒親了。”
半睡半醒間,相豫去親姜貞的臉。
姜貞沒有躲,任由略顯粗糙的唇落在自己臉頰,早間剛刮過的胡子此時又長出青色胡茬,紮得她有些癢癢的。
“好了。”
她制止相豫的動作。
擡手一攬,将相豫抗在自己肩上,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
“......”
“!!!”
“放我下來!”
相豫徹底醒了,揮舞着手腳掙紮着,“讓别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但姜貞遠不是弱不經風的嬌女郎,而是一位戰場厮殺的女将,他的掙紮她并未放在心上,隻輕笑着說道,“你以為我的人都跟你一樣沒眼色?”
“在過來找你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部出去了。”
“不愧是你,比我會調/教人。”
相豫動作微微一頓,肅然起敬。
院子裡沒親衛,相豫不掙紮了,被人扛在肩頭,便就勢俯身湊在姜貞面前,在她臉上印上一吻。
“真好。”
相豫發出一聲滿足歎謂,“你還在,阿和也在,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
小别勝新婚,相蘊和沒有去打擾兩年未見的父母,隻在親衛的帶領下去了後院安置。
這一路雖不用自己來騎馬,但她也被颠簸得不輕,好不容易來到谷城郡守府,見到自己多年未見的阿娘,母女倆親親熱熱說話時尚不覺得累,等阿娘走了,她才發現自己哪哪都是疼的。
——千裡奔馳是個力氣活兒,她這小身闆着實有些扛不住。
看來将軍們不大長壽都是有原因的,刀口舔血也就算了,還要時不時突襲夜襲,鐵打的身體也遭不住這樣的折騰。
以後要多勸勸阿娘與阿父,不要看自己年輕便逞強,以後年齡大了,這些年輕時候逞的強都會在身上讨回來。
相蘊和一邊在心裡碎碎念,一邊揉着自己的腰。
莫名覺得哪怕沒有阿娘的那杯毒酒,以阿父的身體,怕也是撐不了多久。
她還記得阿娘阿父給她遷墳造陵,讓她成為史上第一個身為公主卻擁有帝王才有的依山建陵的陵墓時,阿娘看上去氣色頗為不錯,阿父卻不大好,兩鬓微白,已有了蒼老的痕迹,遠不如同行的阿娘精神。
阿娘祖上皆長壽,遺傳了祖上的好基因,哪怕年輕時沒少打仗,但賴以家族基因好,她是個頗為長壽的帝王,比阿父多活了三十多年。
阿父便沒這麼好運氣了,祖上都是短命鬼,直系親屬裡活得最長的是他母親,滿打滿算六十九,遺傳到他身上,也沒幾日的好年頭,再加上以千裡奔襲而著稱的打法,他能長壽才是見了鬼。
這樣不好。
以後得多養護身體,讓自己健健康康。
——如果沒有被阿娘毒死,好歹還能多陪阿娘幾年不是?
相蘊和迷迷糊糊地想,慢慢進入夢鄉。
這幾日着急趕路,一路疾馳下來身體仿佛被掏空,相蘊和睡覺睡得特别沉。
雷鳴與趙修文知曉小姑娘累得太狠,便也沒有喊她,隻吩咐庖廚熱着她的飯,等她醒來再去吃。
相蘊和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正午的陽光順着窗柩漫進來,盈滿一室盛夏的光亮。
天已經大亮了?
怎麼沒人喊她?
以後要跟梨姨好好說道說道,阿父忙得腳不沾地,她哪能安心躺在床上睡懶覺?
她雖年齡小,但也能做不少事,把睡懶覺的時間去幫阿父的忙,能讓阿父省很多事呢。
相蘊和揉了揉眼,從床上爬起來。
周圍一切皆陌生,金絲楠木的博物架,半人高的鎏金瑞獸吐着熏香,寸金寸縷的紗幔搖搖晃晃,晃得她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阿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了?!
這可不是如今偏居一隅的阿父能有的房間配置。
相蘊和愣了愣。
“噓——”
廊下傳來堂兄趙修文刻意壓低的聲音,“小阿和還在睡,晚一會兒再喊她。”
相蘊和反應過來了。
這的确不是阿父能有的,而是阿娘擁有的——這裡不是方城,是阿娘新打下來的重鎮谷城。
她當真是累慘了,睡蒙了,連這件事情都給忘了。
相蘊和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被自己剛睡醒時的蠢逗笑了。
“修文哥哥,我睡醒了。”
相蘊和起身穿衣,對廊下的趙修文道。
廊下傳來一聲輕笑,“我吵到你了?”
“沒有。”
相蘊和穿好衣服,簡單把自己的發挽了兩個鬓,走到門前打開房門。
熱烈的盛夏陽光撲在她身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這個點了,我也該醒了。”
“醒了就好,快去洗漱,我讓人給你送飯。”
趙修文溫柔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發。
相蘊和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嗳,知道啦。”
水是趙修文一早便讓親衛打好的,相蘊和挽了衣袖去洗漱。
親衛魚貫而入,送來一直熱着的飯菜。
等相蘊和洗漱完,立在她身旁的趙修文手裡托着一瓶香膏,“這個香味不太濃,嬸娘比較喜歡,你也試試。”
“又是從原來的郡守那裡搜刮來的?”
相蘊和笑了笑,淨了手,以指腹剜了些香膏塗在臉上。
香膏質地細膩,有清幽的淡香,味道并不濃烈,相蘊和贊了一聲,“很不錯呀。”
“修文哥哥,想不到你對這種東西頗有研究。”
“算不上有研究。”
趙修文腼腆一笑,“嬸娘身邊沒個女使伺候,其他親衛粗枝大葉,從不在這上面用心。我年齡小,懂些胭脂之物也無人說笑,能讓嬸娘過得舒坦些。”
相蘊和眨了下眼,綻開燦爛的笑臉。
可惜這麼好的一位兄長,前世卻成了阿父與阿娘政治鬥争的犧牲品。
阿父看不上阿娘後面生的小兒子,嫌他不類己,擔不起萬裡江山的重任,可偏又沒甚後妃,孩子統共兩個,一個是早已死在亂軍之中的她,另一個便是怎麼看怎麼嫌棄的小兒子,選都沒得選。
這種情況下,正常的帝王都會捏着鼻子把皇位交給唯一的兒子。
但阿父從不是正常人,白手起家的開國皇帝在這種事情上開明得很,兒子不行,那不是還有侄子嗎?
跟随他一路打天下的侄子的才幹遠在兒子之上,一百個兒子也不及侄子一根手指頭。
更别提兒子四五歲,侄子已是好大侄,比兒子大了十幾歲,怎麼看怎麼比話都說不利索的兒子有人主之相。
阿父動了廢太子改立侄子為儲君的心思。
以不類己,以四方剛平國賴長君的借口廢太子。
阿娘從不是吃素的。
阿父念頭剛起,她便廢了修文哥哥的第三條腿,徹底斷絕阿父以侄子傳江山的念頭。
謙謙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這麼溫潤如玉的有匪君子,卻被迫太監,一生都為他人做笑柄。
相蘊和看着如今略顯青澀的少年,不由得歎了一聲,“修文哥哥,你真好。”
前世的修文哥哥至死不曾怨恨她阿娘。
反而在阿娘毒殺阿父之後群臣震怒聯合上書要阿娘退位之際站出來,擲地有聲替阿娘說話——
“若無嬸娘,這九州萬裡不知是誰的天下。”
“叔父的确生過廢太子的念頭,但至死不曾動過廢後的心思。”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隻有嬸娘才能統禦九州,威壓四海。”
趙修文伸手揉着相蘊和的發,“咱們是一家人,說什麼好不好的?”
“什麼好與不好?”
姜貞的聲音從長廊處傳來,“你們兄妹倆又背着我說什麼悄悄話?”
趙修文轉身回眸,笑如三月暖陽,“嬸娘切莫多心。”
“我與阿和說,嬸娘極好。”
“對,在修文哥哥眼裡,阿娘特别好。”
相蘊和重重點頭。
姜貞對這個回答頗為滿意,依次去揉兄妹兩人的發。
相蘊和十一,剛到她肩膀,她深深手便能碰到。
趙修文卻已抽條,悄默聲地長得比她還要高,她擡手沒碰到,少年極為有眼色,立刻屈膝讓她揉發。
“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姜貞眼皮微擡,啧了一聲。
三人去房間吃飯。
“阿娘,阿父呢?”
相蘊和比姜貞多了幾分良心,看相豫沒有一起過來,便問了一句。
姜貞給兄妹兩人各自夾了菜,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阿父身體不适,今日不與我們一起吃飯了。”
“啊?身體不适?”
相蘊和一臉迷茫,“他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就突然不适了?”
“咳咳——”
趙修文咳得滿臉通紅,溫文爾雅的君子手忙腳亂給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夾菜,“阿和,這個菜好吃,你多吃點。”
“?”
“......”
好的,良心這種東西這個時間不太适合有。
“謝、謝謝修文哥哥。”
當了一百多年鬼的相蘊和須臾間明白趙修文的欲蓋彌彰,連忙埋頭吃飯,不再問了。
谷城失守,大盛天子震怒,着名将席拓領軍二十萬,誓要将姜貞相豫一網打盡,再将降将嚴守忠碎屍萬段。
盛軍已在集結兵馬,席拓又是世之骁将,姜貞不敢大意,吃完飯,便領五千人前去修築工事,順便打探關于席拓的消息。
“嬸娘,我們就這樣走了?”
馬背上趙修文回頭看了眼谷城,“不跟叔父說一聲?”
姜貞不甚在意,指導着相蘊和的馬術,“他這幾日累到了,讓他多休息一會兒。”
“......”
趙修文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了。
姜貞口中需要多休息的相豫的确休息了很久。
相蘊和一覺睡到大天亮,相豫一覺睡到暮色深沉。
睡得時間足夠久,這幾日的千裡奔馳的疲憊終于消失殆盡,想起昨夜的溫香軟玉,半睡半醒間的相豫伸手去撈身邊人,“貞兒——”
撈了個空。
“?”
不太敢信,又伸手摸了摸。
他記得谷城郡守府修得頗為氣派,後院的拔步床也修得極大,這麼大的床隻睡了他與貞兒兩個,伸手撈不着人也在情理之中。
相豫繼續去摸人。
整張床被他揉了個遍,也沒找到昨夜的人。
“???”
他媳婦兒呢?!
他那麼大的一個媳婦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