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不敢怠慢,有出門去廚房吩咐做大餐的,也有直接從桌上給衙内端糕點的。
高俅檢查兒子沒有大礙,才稍稍放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高銘吃着糕點,剛要張嘴,旁邊的老都管替他考量,怕耽誤他吃東西,看着花榮道:“衙内眼下受驚,恐怕說不清楚事情來龍去脈。是此人将衙内背回來的,太尉不如聽他說。”
高俅進門時候就注意到了花榮,隻是沒空問,他瞄向花榮“你是何人?”
他不認得花榮,這很正常,認識才奇怪。
一個太尉怎麼會認識國子監小小的武學生。
“學生在國子監讀武學,名叫花榮。今日練習回家,看到衙内被一個大和尚追殺,将衙内救下帶了回來。”
高銘立刻咽下糕點,“對,是他救了我,咳,咳!”咽得太快有點噎。
“你先不要說話!”高俅趕緊吩咐丫鬟,“快給衙内倒茶!”
高俅打量着花榮,原來就是前段日子被他下獄的人。
不過,高俅經曆過大風大浪,風平浪靜的道:“那大和尚是什麼人?”
花榮如實道:“應該是大相國寺的和魯智深。”
老都管恍然大悟的道:“這和尚是林沖的朋友!”湊到高俅耳邊,低聲道:“陸虞侯說,去結果林沖的人回來複命,說他是被大和尚所救,應該就是這人。”
高俅咬牙切齒的道:“既然知道有此人,為什麼不去抓獲,現在讓他尋仇上門,險些害了衙内!你們負擔得起嗎?”
老都管知錯,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高俅對花榮道:“今日之事,我都記在心裡了,他日不會虧了你,時間不早,你先回去吧。”
高銘心想,這下高俅跟花榮的恩怨應該一筆勾銷了。
多少人掙破頭就想得到太尉多看一眼,但花榮被誇獎,臉上也沒欣喜的神色,隻禮貌的道:“學生告辭。”告退。
“那我送送你。”高銘就要下地,但被他爹一把按住,吩咐老都管,“你派人送他出府。”
花榮看向高銘,眼神是拒絕的,“不勞衙内相送,請好生休息吧。”
衙内休息不好,其他人也别想好,于是高銘也沒再堅持,等花榮走了,他則一邊吃東西一邊将事情發生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其中沒起好作用的陸謙引起了高俅的憤怒,下令,“去抓陸謙這厮,不要讓他跑了!”
雖然最後關頭,陸謙喊了一嗓子讓高銘快跑。
可這并不能抵消他的罪過。
在高俅眼裡,陸謙就該咬舌自盡,而不該貪生怕死把魯智深引到自己兒子跟前。
太尉要抓人,陸謙哪裡逃,天不亮之前就被逮住了。
高俅也不含糊,憤怒的吩咐下去,“告訴開封府騰府尹,将陸謙這厮刺配滄州,與那配軍朋友作伴!還有,全力緝拿魯智深!”
高銘聽了直咋舌,所謂的配軍林沖是指林沖。
像陸謙這種賣主求榮的家夥被送到了林沖跟前,考慮到林沖的武力值,陸謙提前給自己燒點紙吧。
——
高俅對别人兇殘,但對高銘卻無微不至,第二天來看他好幾次,關懷備至。
高銘根本沒大礙,但大夫說他要靜養幾天,那他就聽醫囑靜養吧。
在他卧床的時候,慕容彥澤來探望他,并帶來了好消息,“報名進行的如火如荼,蹴鞠大賽一定熱鬧。”
高銘做捧心狀,“總算有點好消息,稍微彌補我受到的驚吓。”
慕容彥澤皺眉,“說真的,你又做了什麼事,連和尚都要追殺你?”
高銘懶得解釋,“他找錯人了而已!”立即岔開話題,一伸手,“報名冊帶來了嗎?讓我看看。”
“帶來了,你都吩咐了,我豈敢不從。”慕容彥澤半開玩笑的說着,遞上了花名冊。
高銘簡略翻了翻,一眼就看到了河北燕青的名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慕容彥澤奪過名冊,“你看什麼呢,是不是這名冊上的哪個男子有好老婆?”
高銘道:“行,既然你抓住我的黑點不停的提起,你等着,等我哪天知道你的糗事,你就完了。”
慕容彥澤很坦蕩,“你盡管來,你到時候無論如何揶揄諷刺我,我都不會往心裡去。我現在就是好奇你到底盯上名冊中的什麼人了?”
“我直白的告訴你吧,這個人叫做燕青,踢得一腳好球,長得也十分好。有他在,能吸引不少觀衆。”
慕容彥澤想到了戲子,“看你的意思,是要把他捧成名角了?”
“就是這意思!”
慕容彥澤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像你形容的那樣是個上等模樣的人物。我已經有些期待看到他了。”
“他是河北大名府首富盧俊義的小厮,主人巨富,他也見多識廣,十分伶俐。”
慕容彥澤往高銘床沿邊一坐,“盧俊義?我從沒聽過這個人,可見朝中沒什麼靠山。”
“你都沒聽過,你怎麼知道他沒靠山?”
“你想啊,既然他是大名府首富,有的是錢,如果他真有靠山,早已經通過靠山的關系在東京府内結交其他貴客了。但凡他在東京混得有點名堂,我都不可能沒聽過他。有錢卻沒名,可見沒靠山,沒人引見。”
高銘嘴硬,“或許人家低調呢?”
“你信嗎?有錢卻沒靠山,不過是别人砧闆上的魚肉。他難道不知道?可見是真結交不到靠山。”慕容彥澤道。
高銘在慕容彥澤這裡上了堂厚黑學基礎課程。
他不得不說慕容彥澤分析的很對,盧俊義就是沒什麼靠山,才會被大名府官員整得死去活來,被梁山趁機賺到了山上。
他眼珠一轉,朝慕容彥澤笑道:“如果咱們這場蹴鞠花式比賽辦得好,那麼還要辦蹴鞠正式比賽。而資金麼……我看這個盧員外或許能資助一二。”
“這一個孩子還沒養大,你就捉摸着再養一個了?先把這個喂活再說吧。”
“還不許人有點憧憬麼。”高銘嘟囔。
——
到了比賽開幕前的幾天,大街小巷有小厮拿着鑼鼓造勢,邊敲邊喊:“好消息好消息,蹴鞠白打比賽開幕了,地點:七月十五紅棗樹胡同外空地。河北、山東、各路選手彙聚一堂,切磋比試,百年難遇。另有歌舞相撲表演。”
預熱了幾天,轉眼到了開幕當天。
人山人海,人在空地外的街道站不下,都站到樹上去了。
空地周圍的樹上攀滿了人,有少年小孩也有大人。
甚至人流密度太大,連空氣都不新鮮。
“有請參賽隊員入場。”随着“主持人”一嗓子。
從舉辦方的搭建起的涼棚後面,列隊走出來整齊打扮的蹴鞠球員,舉着印着自己名号的旗幡繞着場内走了一圈。
這時場地外一棵挂滿人的樹上,有人眺望道:“賽手的模樣看不太清。”
“你坐到場地内就看清楚了。”旁邊的另一個男人道,他坐在樹枝上,雙手都不用把扶東西,兩條腿還閑适的晃來晃去,仿佛坐在平地上。
他長得瘦瘦小小,容貌尋常,但眼神頗為明亮,一直注意着場内的情況。
場地内也坐了許多人,大家坐在階梯式的座椅上,就連最後一排也不遮擋視線,看得很清楚。
頭頂還有遮陽的涼棚,可比樹上惬意多了。
“坐到場地内,起步價六百文,前排的要九百文,誰有那個閑錢呦,在這裡看看就好了。”周圍的人紛紛道:“況且票很難買。”
“就是,這裡視野很好,幹嘛花冤枉錢進場,還要排隊買票。”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談論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剛才和他說話的瘦小男子已經不見了。
不多時,樹上的人們感到體力有些不支,口幹舌燥。
“幸好我早有準備,帶了好酒來。”有個男人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自己挂在腰間的酒袋。
令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酒袋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誰,誰偷拿我酒了?”
“誰偷拿你酒了,不要叫了,好好看球,不看就從樹上下去,這裡擠死了。”周圍人嚷嚷。
此時,街道上正閑庭信步的時遷,擰開剛才順來的酒袋喝了一口,與一個拿着票牌的人擦身而過,眨眼工夫,票牌就到了他手上。
留那人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目瞪口呆,不知發生了什麼,時遷則大搖大擺的往場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