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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貴妾之女 瀟騰 5144 2024-08-29 11:11

  天氣漸涼,白露後不久,九皇子鳳容奉旨出宮建府。

  皇帝很是有意思,皇孫們都有娶妻生子的了,可皇子還依舊是皇子,一個封王都沒有。

  鳳容也與哥哥們相同。

  頂着個光頭皇子的名兒,就出了宮。

  從宮中出來,他并沒有什麼舍不得,更不像麗貴妃那樣失落。他唯一感到不放心的,是五公主。

  這個姐姐,本是天之嬌女,金枝玉葉。可是為了他,隻如幾歲的稚兒一般。他私下裡問過多少次的太醫了,都說,五公主頭腦受損,此生是極難恢複的。

  麗貴妃心中眼裡都隻有權勢,沒有半分的慈母心腸。如果不是她在背地裡鼓動,三皇子又怎麼會當着洛吉的面提出叫五公主與北戎聯姻?

  鳳容心中怒極恨極,眼下卻并不能拿麗貴妃如何。

  到底,那是他的養母。不但不能如何,還要擺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來。

  作為皇帝最寵愛的小兒子,鳳容生平頭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

  “姐姐,你好好兒地待在宮裡,有什麼事情,叫小六子往我府裡送信兒。不管什麼時候,我都頭一個趕回來。等……等我再大些,就求了父皇,讓你也出宮建府。到時候,咱們兩個挨着,有什麼事,你在牆那邊喊我一聲,我就到了,好不好?”

  因他出宮一事,五公主悶悶不樂了很久。

  甚至,在他臨走前,還哭了一場。

  聽鳳容這樣說,又破涕為笑。

  “做什麼要在牆頭兩邊呢?”她眼角還帶着淚花兒,天生一雙桃花眼,眼角處微紅,叫人看了總會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惜。

  這雙眼睛,叫鳳容覺得,恍惚在哪裡見過?

  “咱們把牆拆了,不好麼?又是一處了,和小時候一樣。”

  五公主眼巴巴地看着鳳容。

  鳳容低頭一笑,“好。到時候,拆了牆。”

  他終于想起來了。

  沈家的九表姐,乳名阿琇的那個,可不是也有這樣的一雙眼睛麼?

  隻不過,阿琇表姐眼睛更為靈動,清澈中含着狡黠,隻會讓人覺得她的嬌俏伶俐。

  自己的姐姐,眼裡隻有純淨。

  五公主終于點了頭,拉着鳳容囑咐,“那你可要記得和父皇說,讓我也早早出宮去呀。”

  又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宮女,小聲地告訴鳳容,“宮裡太悶了。”

  “好。”

  鳳容一口應下。

  皇帝對小兒子還是偏愛的。

  雖然叫鳳容出宮了,但幾個皇子的府邸之中,鳳容的府邸無疑是最好的。

  别的皇子出宮時候,皇子府都是工部新建。橫豎,既不是太子,也沒有王爵,建府的銀子都有定例,工部可着銀子蓋,也就是了。

  雖有區别,但不大。

  鳳容這個皇子府,與别人的不同。

  他這出宮算是個急茬子,先前沒有半分的預兆。和三皇子大打出手了一回,就被命建皇子府,擇日出宮了。工部也很是撓頭——這擇地選址,繪制圖樣,再到工匠建房修繕,哪樣不是要時候的?

  短短的時日裡,不是建不出,實在是太糊弄了。

  不過,皇帝一句話,解了工部的急。

  京城甯平街上有座大宅,原本是先帝時福王的府邸。

  要說這位福王,皇帝也不陌生的,那也是他的兄弟。在康王之前,福王最得先帝寵愛。要不,封号也落不到一個“福”字。

  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榮寵,折了他的福分。福王十五歲的時候随先帝春狩,馬瘋了,他摔了,人雖然沒死,可腿廢了。将将地養了一年,福王受不了了,郁郁而終。

  也有人說,福王是自盡死的。

  真相如何,現如今的皇帝并不知道,也沒啥興趣知道。

  不過,福王的那座王府是真的不錯,占地又廣,修繕得又是美輪美奂的,說一句是人間富貴地,都不為過。

  所以這工部尚書一叫苦,皇帝先就想起了那處地方。

  原本還有些猶豫,福王不及弱冠,就死在了那座王府之中,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多少有些個忌諱。不過鳳容倒是無所謂,甚至還帶了幾分歡喜,“兒子喜歡那個王府,左右兩邊都沒有别人家,清靜。不過父皇,您可得告訴工部,建府的銀子省了下來,可不許私吞了,都得給我用到修繕上去。”

  他之所以得皇帝喜愛,也與平日裡會耍些小無賴有關。

  皎月明星似的容貌,清清雅雅的氣質,偏又說話的時候會帶些小兒女對長輩的濡慕,哪怕無賴些,也更叫人心裡發軟不是?

  怕自己為難,連前一個王府主人夭折的忌諱都不管不顧的,這得是多好,多孝順的孩子哇?

  對比一下腦子不好,總是被人坑也總是坑人的三兒子,皇帝恨不得直接給小兒子封個王爵,也好配得上前福王府的名号。

  隻可惜不能。

  作為一位父親,好歹面子上的一碗水得端平些。

  所以在鳳容出宮之前,皇帝從私庫裡拿出了幾萬兩給鳳容做開府銀子。

  還暗示鳳容,不要讓他幾位兄長知道了。

  鳳容府邸極大,裝繕極佳,他手裡又有銀子,半分被趕出皇宮的落魄都沒有,風風光光地出宮去了。

  入住九皇子府的第二天,鳳容便邀請了幾位與自己性情相投的來皇子府中做客。

  頭一個,自然是表兄沈定沈初一。

  初一沒有空了手上門。

  他聽人說,民間都有“暖房”一說,以賀喬遷之喜。于是在家裡請教阿琇,“姐姐你說,我帶什麼東西去給他暖房?”

  阿琇想了想,“人家皇子,能稀罕個什麼呢?是個心意就好,要不送他喜歡的,要不送你心愛的。”

  初一想了半宿,捧了一個匣子去了。

  鳳容還以為是什麼,打開了匣子一看,滿滿當當一匣子的寶石,紅寶綠寶貓眼兒松石青金等,成色都是好的。

  “難為了表兄,您這是怎麼湊起來的?”鳳容大感無語。

  初一将手搭在鳳容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大喇喇地笑,“這不是給你暖房嗎。我想來想去的,還是送銀子最實惠。隻是銀子呢,你表哥我也沒幾兩月錢。”

  附在鳳容耳邊,“這還是我在北境帶回來的,我可跟你說,這一匣子,是我最後的私房錢。怎麼樣,我夠意思吧?”

  其實阿琇說送他自己心愛的,初一最心愛的就是長劍一類的了。那東西不保險,初一便決定,還是銀錢更好。

  “表哥最好。”鳳容将匣子收好,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這是他頭一次在自己的府中招待客人,都是少年人,也沒有那些繁瑣的禮節規矩,倒是都很盡興。

  隻在送走了小夥伴們後,鳳容将初一留下,向他請教,如何能夠讓五公主也盡快出宮建府。

  初一看傻子似的看鳳容。

  腦子被驢踢了麼?

  本朝的公主,都是賜婚後得封号,大婚前出宮建公主府的。

  五公主連個驸馬都沒有,怎麼出宮?

  “這不大好辦。”初一直言不諱,“除非陛下為公主賜婚,不然本朝可沒有公主以未嫁之身出宮的先例。”

  而且初一看鳳容平日裡的言行,那妥妥的和他一樣,自己怎麼都可以,姐姐不能受一星半點的委屈。

  他聽鳳容說起過五公主。叫初一說心裡話,人美心善純如稚兒的五公主,并不适合出宮嫁人。

  當然了,皇帝可以賜婚,也或許會有人家願意借此攀青雲。可成了婚,日子就得自己過。就五公主的心智,哪怕是受了委屈,怕是除了哭外連訴苦都說不利落。

  何必呢。

  鳳容歎氣,“表兄知道我是為什麼出宮的,姐姐一個人留在宮裡,我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若說不安分的因素來自宮外,他并不擔心。可偏偏,總想着算計五公主的,是她的親母。

  現下宮裡多了兩位貴妃,尤其賢貴妃,甚得皇帝喜愛,榮寵有加。德貴妃雖然不如賢貴妃那般受寵,但她明豔張揚,也叫皇帝看着有幾分新鮮。原先的麗貴妃,便不那麼受用了。

  焦頭爛額的,沒有時間再去想什麼皇貴妃的事情。但她一旦閑下來,難保不會再出岔子。

  作為生母,她操心五公主的親事,再正常不過。

  除非麗貴妃……初一咳嗽了兩聲,拍了拍鳳容的肩膀,“這事兒我幫不了你,你自己想主意吧。”

  他瘋了都不可能插手的。

  鳳容長長地歎了口氣。

  趕在重陽節前,霍老侯爺夫妻二人,陪着霍昀從北境歸來。

  當然,還帶着霍昀那對雙生兒女。

  且不說别人,就顧老太太看着躺在襁褓中的小孫子小孫女,一顆老心幾乎軟成了水,抱抱孫兒,又抱抱孫女,左看右看,哪個也舍不得放手。

  阿琇探着頭看了一眼,頓時就有些失望了。

  沈焱和霍昀這一對夫妻,美貌是逆天的強大。可這對兒雙棒兒,白白胖胖的肉團子似的,躺在那裡,連脖子都看不見!

  霍昀倒是沒什麼變化,往北境走了一遭,追夫成功,還額外收獲了一雙兒女。她原本總是懶懶散散披在肩頭的秀發,已經挽做了婦人的發髻。

  除此之外,與從前并無什麼不同。依舊是傾國的容貌,纖細窈窕,隻神色之中,更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

  “小丫頭,我才走了多久,就被人拐走了?”

  見阿琇湊到了身邊,霍昀笑吟吟地捏了一把她的臉。

  阿琇得意地小聲說道,“阿離怕我太過出色,患得患失的,提前下手啦。”

  霍昀:“……”

  這丫頭,還知道害臊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嗎?

  霍昀比預計的早到了一天,國公府裡除了幾個女眷外,餘人都不在。顧老太太覺得倒是正好,讓霍昀先去歇着。

  阿琇立刻自告奮勇,“祖母,我帶昀姑姑去!”

  “還叫昀姑姑?”顧老太太瞪眼。

  阿琇嘿嘿兩聲,“我帶四嬸去歇着。”

  顧老太太舍不得小孫子小孫女,便将兩個孩子和乳母都留在了春晖堂裡。

  “母親費心了。”

  霍昀也不推辭,笑着應了後,與三個嫂子告了聲罪,跟着阿琇往沈焱的院子去了。

  她一路回來,帶着兩個孩子坐在馬車裡,雖說馬車裡還算舒适,可也着實無聊。十幾二十天的路程下來,早就疲憊了。

  看着眼前被布置的與她閨房有幾分相似的屋子,霍昀就知道這是出自阿琇之手了。

  “四嬸嬸……”阿琇指着床上淺淺的霧紫色羅帳,“我記得你最喜歡紫色,這顔色的料子,可是足足費了我幾天的力氣才尋到呢。”

  她說的輕描淡寫,霍昀心中卻有感動。一家人尋常相處,愈是小事,才愈見旁人是不是将你放在了心上。

  拉起阿琇的手,讓她陪着自己坐在床邊,有國公府的丫鬟适時送上溫熱的水,請霍昀擦臉。又有端了茶點來的,請霍昀和阿琇用。

  看着小碟子裡精緻的點心,霍昀笑道:“有些時候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了。”

  “嬸嬸,北境很苦嗎?”阿琇親手将一杯茶端給霍昀,想到還在北境的阿珠,不由得有些擔心。

  隻看她神色,霍昀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輕輕啜了一口熱茶,緩緩對阿琇說道,“苦與不苦,看個人如何想了。論起這衣食住行,自然是比不得京城。可據我看來,北境也有北境的好處,景緻就不說了,人都粗豪,不用費什麼心機去相處。阿珠在北境,就很是如魚得水呢。”

  “嬸嬸,你和我說說她呗?”阿琇沖口而出,随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先休息,回頭再與我說說她?”

  霍昀也是疲憊,一口應下。

  次日,除了不在京城的阿瑤和阿珠外,沈家幾位姑奶奶齊齊地回了娘家。因這次隻是霍昀一人歸來,幾位姑爺便都沒有露面。

  即使這樣,阿珎阿珏還都帶了自己的孩子。他們孩子年紀相仿,倒是也玩的到一處去。

  三個小家夥齊齊地圍在大床上,不時地伸手去戳戳兩個小娃娃肉肉的臉。

  阿珎将自己兒子的小手拍了下去,“這是舅舅和姨姨,可不能動手。”

  “姨姨?”

  阿珎兒子乳名叫長生,擡頭看一屋子的人,忽然指着阿琇,“姨姨。”

  又指指躺着娃娃,“姨姨?”

  白淨的臉蛋上都是糾結,似乎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九姨姨那樣大,床上這個卻短了一截。

  顧老太太笑歎,“這才是興旺的人家啊。”

  如今的沈家,也算是四世同堂的人家了。

  更叫她歡喜的是,這次不但霍昀帶了她的小孫女小孫孫回來,還帶回了一個好消息。

  如靖國公所料,與北戎和親後,北境暫時安穩了下來,榮王回歸,溫老侯爺與沈焱都在交卸差事,趕在萬壽節前,便會回到京城了。

  除過顧老太太外,溫氏與阿琇也格外的高興。

  總算,是要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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