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言豫點頭,“我受了些傷沒辦法用輕功,阿朝去看過了,榮王在恭房抓了宸王妃,送去了鳳儀宮。”
蕭驚寒高高懸起的心,瞬間落了些下來,他還追問,“可發現她身上有傷嗎?”
手裡這塊帶血的布料,實在讓他不安。
言豫看向顧朝惜,顧朝惜俊臉上滿是玩味的神情,“這宸王妃身上有沒有傷……”
“顧朝惜。”蕭驚寒嗓音冷寒,似有千萬根冰棱刺下來,顧朝惜立刻老實了,“沒看真切,他們人多,我輕功沒有阿豫好,隻看到她被抓走的時候人沒大事。”
至于身上有沒有傷。
他真沒看清。
蕭驚寒的心依舊懸着。
洪大監已經在催促他去養居殿了,言豫借力靠着顧朝惜,輕聲勸道,“皇叔,今夜事大,還是别惹惱了皇上,否則隻怕王妃處境更為不妙,我們護送你去養居殿吧。”
蕭驚寒攥緊了手中的布料,任由血腥氣侵占他的嗅覺,低沉道,“走吧。”
去養居殿的一路上,言豫和顧朝惜都守着蕭驚寒一左一右,沒讓旁人靠近他,也沒有讓他磕磕絆絆的。
直至到了養居殿門口,言豫他們不能再進去了,蕭驚寒叫住言豫,“本王聽你呼吸間内傷頗重,近日在家好好養着。”
言豫大為吃驚,沒想到皇叔身陷囹圄還念着他,他心頭微暖,笑聲爽朗,“我會養好的,皇叔也要好好保重。”
蕭驚寒點了下頭,就邁步進了養居殿。
顧朝惜見言豫還舍不得走,攬着他的肩膀便拐了個方向,“别擔心了,跟宸王比起來,你我兩個才微不足道呢,長安四公子閑散的那一半都被我倆給占了。”
言豫絲毫不放在心上,“若我們像宋錦承那樣,今日還能幫皇叔說上兩句話。”
“那是,可惜了,你我雖一個是首富嫡子,一個是言侯之子,可咱們沒法做官,好好當個富貴閑人吧,别擔心你的宸皇叔了!人家可是幾十萬兵權在手的五城司。”顧朝惜勸着言豫。
今晚宮宴巨變,很多人都會受影響,可他倆沒得摻和,老實點哪涼快哪待着吧。
否則惹了蕭彥辭那個帶瘋病的家夥,還得麻煩蕭驚寒撈他們。
菜菜啊。
養居殿内,獻文帝剛應付走了一堆上谏言的文官,等到蕭驚寒進殿行禮,他煩躁的擺手,“你給朕起來。”
他指使洪大監,“太師椅搬到朕面前,把他給朕按好了。”
洪大監連忙搬了椅子過來,可要按住蕭驚寒,他可不敢。
蕭驚寒摸着椅子上前,端坐在獻文帝面前。
他沒有遮掩自己眼瞎的事實,可他隻能靠摸找椅子的模樣,深深刺痛了獻文帝,他紅着眼斥責,“蕭驚寒,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兄了?這麼大的事,今日竟然是這麼讓朕知道的!”
他沒有及時告知,他也沒來得及保護他,讓他在那亂七八糟的地方磕磕絆絆,摔的滿手是血。
“皇兄,臣弟無恙。”蕭驚寒的聲音,比獻文帝冷靜的多。
獻文帝隻覺得心寒,“無恙?你這眼瞎的什麼都看不見,走路都摔幾遍的樣子,你跟朕說無恙?蕭驚寒,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朕這個皇兄看在眼裡?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說!”
蕭驚寒一陣沉默。
明亮的琉璃燈下,他堅毅的下颌線繃的很緊,一如他的态度。
“不說是吧?”獻文帝氣笑了,“你不說朕現在就把慕晚吟拎過來,當着你的面殺了她,朕看你……”
“皇兄!”蕭驚寒怒吼出聲,“她隻是個女子,别拿她出氣。”
“那你倒是說,你這眼睛怎麼回事!”獻文帝伸出手,把軟榻上的矮幾拍的砰砰作響。
蕭驚寒眼眸低垂,“眼睛是半年前攻打南蠻受傷的,大勝還朝時我放松了警惕,遇到南蠻暗兵襲擊,身邊出了叛徒,重傷了頭,便瞎了。”
他陳述了事實t,卻沒說出當時他傷的有多重;朱神醫救他的命,活過來有多難。
他發現自己再也看不見的時候,仿佛天都塌了。
獻文帝顫抖的手,蜷曲了起來,他是既心疼,又無可奈何。
他紅了眼眶,低聲呢喃着,“你剛打了勝仗就瞎了,被南蠻知道會發起反攻,你難以再應戰,朕若昭告天下為你找神醫,也會令朝堂動蕩,影響你手中穩固的軍心。”
所以作為大晟的戰神,他最倚重的五城兵馬司,他忍着所有的痛苦和艱辛,把這件事給瞞了下來,一個人孤獨又痛苦,在黑暗中一日日的煎熬。
蕭驚寒沉默着,聽獻文帝說完,随後,他又聽到了水珠吧嗒落下的聲音。
他張了張嘴,“皇兄,其實我沒……”
“别說你沒事,朕方才回來的時候,隻閉眼走了幾步,就差點摔了,你卻閉眼走了大半年了。”獻文帝揮揮手,傷心的眼淚一滴滴的從臉頰滑落,兇腔裡滿是對蕭驚寒的愧疚。
他為他這個皇兄傾盡了一切,他卻沒能好好保護他。
獻文帝捂着兇口,強撐着病體打起精神,“傳王院正進來,當着朕的面,好好給宸王把脈,朕要知道他所有的情況。”
洪大監立刻傳召,王院正拎着藥箱上前,給蕭驚寒把脈,檢查傷口,又摸了摸他的頭,他做完這些,跪在獻文帝面前,“皇上,宸王腦中淤血部位衆多,消之不去,難以複明,且他……”
“他怎麼?”獻文帝每次呼吸都充斥着緊張。
“宸王半年的重傷,應該也傷了經絡,即便是淤血盡除,視力也不可能複原如初,總之這雙眼……”是廢了。
獻文帝聽完差點暈倒,還是蕭驚寒扶住他,“皇兄,未必如他所說,慕晚吟待在臣弟身邊時,臣弟尚可見一絲光影。”
獻文帝有所不解,問王院正,“這又是何情況?”
王院正想起前幾日在宋國公府見過慕晚吟,他說,“宸王妃當晚救回了宋老國公,醫術确實有些厲害,可王爺這眼睛的情況又不好,微臣不知宸王妃的療法,不敢妄言。”
這也就是說,他不覺得慕晚吟能讓蕭驚寒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