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他沒有上前阻攔她,看她如此激憤,卻也怕她傷了自己。
慕晚吟住了手,卻沒松開柳眉,她讓蕭驚寒拿一面鏡子和燭火來。
蕭驚寒依言取來,正好對着柳眉。
慕晚吟揪着她的領子,讓她能夠好好的照着鏡子,看清自己的面容,“你好好看看,你現在還美不美,若是不嫌醜,我還可以再幫一幫你!”
“慕晚吟,我要殺了你!”
柳眉一掃到銅鏡裡,自己披頭散發,滿臉傷痕的醜樣,便被奪走了最後一絲理智,她憤怒,她抓狂,她痛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立刻讓慕晚吟去死!
“師父,雙生咒!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慕晚吟必須死……”
“眉兒,别再錯下去了。”
“師父!你替我殺了她啊!!!我不想這麼窩囊的活下去,我要跟慕謙生死都在一起,便是他死了,我也不能讓他去找柳茹,他是我的!死我也要追着他,不能讓她跟柳茹在地下團聚。”
柳眉壓根聽不進去黑袍人的話,他遮掩在黑袍下的面容,卻覆上了極緻的失望和心痛。
這是他親生的孩子,他因自己的人生失敗,錯過了她成長的時間,等他再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長成個美麗動人的女孩子了,他慶幸女兒沒有像他一樣失敗,變成實驗失敗的廢物。
可她終究是敗絮其中,美貌的皮囊下,一顆充滿了惡毒和憤怒的心,将她扭曲成了如此模樣。
他眼看着她追慕謙穿越至此,眼看着她一錯再錯,卻怎麼都沒辦法把她拉回來。
“眉兒,慕謙他不是個好人,你何苦為他如此?往後人生,好好活着,清除幹淨内心的污穢,還是有機會從頭再來的。”
雙生咒已施展,她這具身軀的消亡,可以回到她原本生活的現代啊。
哪怕這代價,是他這個服下不老藥的人,永遠消失在世上。
“不!我一定要殺了她,我也不會放過柳茹!我要跟他們生生死死糾纏,我要柳茹和慕謙,永遠都擺脫不掉我!”
柳眉發了瘋似的去抓慕晚吟,可她根本沒有力氣碰到她,蕭驚寒見她要傷到慕晚吟,便會揮手出掌。
“噗!”
她被打的撞在牆上,落下的時候,整張臉都爬滿了血污,嫉妒和惡毒早已扭曲了她的面容,讓她變得面目可憎,全然沒了自己的模樣。
黑袍人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看到柳眉如此模樣,心中隻有悔恨。
柳眉死了。
她死在慕謙之前,在他和柳茹下一世遇到之前,她便會先行阻攔她們。
她一定要生生世世都糾纏着柳茹,讓她甩不脫她這個毒瘤,要讓她每一世的人生,都像自己一樣,腐爛發臭!
“眉兒……”
黑袍人靠在牆壁上,看到柳眉的死狀,仰天哀嚎。
蕭驚寒連忙打開他的牢門,“你别想自盡,吟兒的雙生咒未解,你不能死!”
黑袍人被他抖落了帽子,露出一張清秀少年的面容,他眼底暗含哀戚,流着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他騙蕭驚寒的。
他騙了恒陽王府的王爺和王妃。
雙生咒的本質,不是中咒的人,相輔相成,而是此消彼長。
慕晚吟和柳眉同時中咒,兩人一起活着,她就有辦法讓柳眉得到慕晚吟的壽命,回到她原本的起點,開始新的生活。
可柳眉她傻呀!
她偏偏要抓住心中的執念不放,甯死也不肯開始新生活。
他服下不老藥的這千年,所做的一切,都沒能彌補女兒,讓她成為一個健康快樂的人。
他可真是……失敗啊!
“噗!”
他嘔出一口鮮血,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蕭驚寒低頭一看,他竟伸手掏了自己的心自盡。
他慌亂不已,回頭去看慕晚吟,她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吟兒!吟兒……”
蕭驚寒後悔不已,他不該如此草率的!
慕晚吟昏迷的日子裡,蕭驚寒萎靡不已,任誰來勸他,他都不飲不食,寸步不離的守在慕晚吟床邊。
慕謙已經伏誅了,屍身同柳眉和黑袍人的停放在一處。
蕭驚寒緊握着慕晚吟的手,雙眼猩紅,嗓音低啞的跟她說話,“吟兒,嶽母的墳茔已經遷到長安了,你不是最思念她了嗎?你醒來,同本王一起去祭拜她可好?”
慕晚吟依舊緊閉着眼,毫無生氣。
朱神醫來看過,找不出病因,說她脈象平和,可她就是醒不過來,也不知道這等怪力亂神的事情下,該怎麼醫治她。
“王爺,請顧及自身吧。”朱神醫又看把脈,幽幽歎息道。
蕭驚寒聽不進去他的話,隻是固執的守着慕晚吟,找出所有他能說的話來告訴她。
他說,“宋雅筠和杭清回來了,宋雅筠懷孕七月了,她想你替她接生,别人她都不放心,你快些醒過來,以免她擔憂啊。”
“阿豫也快大婚了,他雖立戰家之女為後,可他也遇到了自己心愛之人,那位大周來的郡主……你應當想不到,他們早已見過面了,大周郡主心悅他多年,很是歡喜,此生定會待他好。”
“你不是還擔心拂冬嗎?你怕她會被顧朝惜欺負,可顧朝惜給了她身份,再過些日子,也要迎娶她了,顧家少夫人,她如今也有身孕了。”
“他們相識,都在你我之後,我們雖然成親的晚,可你不是答應,要給本王生兩個孩子的嗎?這麼成日躺着,本王一個人可生不出孩子來,你不會食言的,對不對?”
“……”
蕭驚寒說幹了喉嚨,嗓子如同被刀鋸一樣嘶啞難受。
他垂着頭,腦中不斷想着,自己還能怎麼辦……
慕晚吟睜眼,就看到他如此頹廢的樣子。
她伸手去撫他的面龐,低聲歎道,“不好看了呀……”
“孩子,我有了,說好給你生的,我不食言。”
慕晚吟的聲音,讓蕭驚寒緩緩擡頭,他将人抱起來,确認她是真的醒來之後,一陣狂喜之後,便是一陣斷斷續續的哽咽。
慕晚吟抱着他,靠在他心口,聽着他紊亂的心跳,輕聲安撫道,“沒事的,都過去了,以後我們都會好好的。”
她自沉睡之中醒來,還跟棂木道了别。
棂木說,它t原本以為,休養生息,還能再陪伴她這一任主人幾十年,可是它的本體沒了,那個由雙生咒維系,存在于黑袍人身體裡的不老藥消失了,它也要走了。
它們兩個異物存在了千年,各為其主,各自有不同的造化,可終究是依賴于人體的。
它已盡全力,讓慕晚吟安然無恙的醒來,想着以她如今的本事,即便沒了它,她也能活的好好的。
棂木最後變成了她娘的模樣,朝她張開雙臂,“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你從小就沒見過母親,現在,好好看最後一眼吧。”
慕晚吟抱住了她,“謝謝,有幸相遇。”
有幸相遇。
棂木也覺得十分榮幸,不是有句詩說,相逢已是上上簽,何須相思煮餘年。
它與慕晚吟,便是如此。
慕晚吟終于做回了她自己。
她也察覺,自己有了孩子。
至于是不是兩個……
她還真不能确定的告訴蕭驚寒。
蕭驚寒固執的認定,她這一胎定能生兩個,不必再辛苦第二次,同時也是對自己的能力極為有信心。
慕晚吟哭笑不得,安心養胎的同時,也要忙着照顧好幾個孕婦。
最先是宋雅筠生産,她雖養胎養的很好,可胎兒過大,險些難産,虧的慕晚吟在身邊陪着,她生下了一個女兒,杭清格外高興,給女兒取名時,把姓氏改回了本家,叫戰憶雪。
拂冬與慕晚吟是差不多的月份,孩子差不多時候出生,慕晚吟便沒辦法照料了。
趙士程的醫術已經小有所成,他主動包攬了這個任務,當起了婦嬰太醫,隻不過兩人生産前後就隔了一日,趙士程在拂冬這邊待了一夜,還沒喘口氣呢,就被藍瀾和紫翎一左一右的架到了宸王府。
“師父師父,我來了!”
趙士程跌跌撞撞的進産房,他隔着屏風候着慕晚吟生産,斟酌用藥,兩個時辰後,便聽到了孩子嘹亮的啼哭聲。
“哇”
“哇哇”
趙士程一腦門汗,“孩子哭的聲音怎麼這麼雜,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這是雙生胎啊,笨!”
朱神醫敲了敲他的腦子,覺得他還得再曆練曆練,等慕晚吟坐完月子回太醫院去,這小子還有得挨罵呢。
慕晚吟當真一胎生了兩個,還是龍鳳胎,蕭驚寒高興的昭告天下,宸王府門口,施粥散錢送熟雞蛋,一直到慕晚吟出月子。
她聽寂無姑姑說起這事的時候,要來賬本翻開了一眼,直搖頭,“這男人可真敗家啊!”
王府有錢也不是他這麼個花法。
寂無姑姑倒是笑着說,“府裡銀錢夠用,否則要敖先生做什麼?王爺白使喚他這麼多年,這些銀子他還賺不回來,就該被趕出王府了。”
慕晚吟眉頭動了動,“也是,王府有摳搜的敖先生,王爺敗家一點,也沒什麼,而且他這是為了我和孩子。”
她想想,都覺得心裡一陣甜蜜呢。
可她不知道的是,蕭驚寒自從做了父王,人也幼稚起來。
顧朝惜給他兒子辦滿月宴,流水席開了七天,他就開十天,顧朝惜給他兒子買蠶絲被,他就買四床給兩個孩子,顧朝惜抱着兒子登門拜訪,就想瞧瞧小女兒,蕭驚寒卻毫不客氣的将人給趕了出去,叫他别想打他女兒的主意。
慕晚吟瞧着守在女兒床前的高大男人,哭笑不得,“她還小呢,如今隻會躺在搖籃裡,吐個泡泡睡覺覺,你别太擔心了。”
“本王就是擔心,一刻也不能放松,她才一個多月大,顧朝惜便揚言要他兒子來娶她,若是再長大些,豈非求親的人越來越多?”
他這做父王的,才看不上那些臭小子。
慕晚吟癟着嘴,佯裝吃醋,“如今王爺眼裡全是女兒,倒是沒有我了,哼~”
她轉身要走,卻被蕭驚寒追出來,攔腰抱了起來,走向床榻。
他将人按在床上,滿眼溫柔,“最重要的,自然是本王的妻子,沒有你,本王何來如今,兒女雙全的日子?”
“我不信,我覺得王爺不重視我了。”慕晚吟撅着小嘴,一副要跟他鬧脾氣的樣子。
蕭驚寒捏了捏她秀挺的鼻梁,“那你就躺着,閉上眼,本王讓你相信。”
“閉眼就閉眼!”
慕晚吟本就有些困了,如今正好躺着睡一覺,讓他折騰去,她睡醒了再看看,他究竟玩什麼花樣!
慕晚吟一覺好睡,夢中有人翻動自己的身體,不過她坐月子的時候,都是蕭驚寒給她溫水擦身,她都習慣了,配合的伸開四肢,讓人随意擺弄便罷了。
待她醒來,天已經黑了,頭頂是紅色的床帳,床頭還懸挂着鴛鴦成雙的香囊,紅色流蘇垂下來,煞是好看。
可是這床怎麼不是卧室裡的了?
慕晚吟正要起來,陡然被人抓住手,讓她察覺,身旁還躺着一個人。
他五官精緻,鼻梁高挺,薄唇性感的抿着,不是蕭驚寒是誰?
慕晚吟瞧他身上也穿着喜服,還有些眼熟?
“這是……”
“你我初見的喜房。”
“哦……”
慕晚吟想起來了,這就是她替嫁過來的那一日,與蕭驚寒躺的那張床。
他們兩個身上的喜服,這床,還有這屋裡的紅棗桂圓花生,都是記憶裡的模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臉上挂着笑,回頭伸手,摸了一把蕭驚寒的臉,“王爺這臉,還是如當初一樣的好看,讓我一眼就心動。”
若非如此,便不會有她和他的現在,以及後面發生的一切了。
“那王妃,可願與本王圓房?”蕭驚寒眼底笑意淺淺,情意熱烈。
“求之不得!”
慕晚吟翻身坐在他腰間,解下了他的腰帶,勾在床帳上。
月華傾瀉,喜床内纏綿暧昧,一隻細嫩的手伸出來,指尖觸碰到銀白的清輝,握住了這一把柔軟的春夜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