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昀将許藝花和許藝朵送到補習班後開車前往小姨的花店。
七夕過後花店再度冷清下來,他走進花店,店内争奇鬥豔的花朵被人養護的非常好,地面幹幹淨淨沒有落花落葉,不小的店面隻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守在前台。
前台女孩子跟他打完招呼營業的笑容突然僵硬,她低下頭搗鼓會手機,擡起頭有些期待地問他。
“你是許昀?”
他有些意外被人認出,禮貌朝她點點頭:“是的,你好。”
女孩子神情激動一瞬,接着舉起手機詢問道:“請問我能跟你合影嗎?”
他點點頭,配合她動作拍了幾張照。
“許梅姨總跟我提起你呢,說你是她的侄子,從小就長得帥,人品很好,做什麼事都有恒心,說你當明星太可惜了,但我不覺得,我覺得長得帥的就得出現在大屏幕造福我們觀衆的眼睛……”
小姑娘看着年紀很小,微圓的臉蛋紅撲撲的,見他是個好說話的性子嘴巴活了起來,站在前台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一派天真的模樣讓他想起了上一個站在前台話痨的人。
那時周喜彌是一隻濕漉漉郁郁寡歡的小鹌鹑,他将她吹幹展開翅膀帶到花店細心照顧,一開始她隻敢跟在他後面小聲叫他許昀哥,做什麼事都誠惶誠恐,每天都繃得緊緊的,兩人在一起後她才放松下來,天天在他耳邊許昀許昀。
花店前台叫許昀,他的自行車後座也叫許昀,趴在他背上也叫許昀,花店裡的包裝好的花束也叫許昀。
那一段時間他甚至出現了幻聽,每當他走進花店時,總感覺身體兩側的花束争先搶後地叫他名字。
許昀許昀!
“許昀!”
周喜彌從二樓朝他飛奔過來,拉着他手臂不停說着自己覺得有趣的事。
什麼許藝花和許藝朵嫌她太幼稚不肯跟她玩,昨天有個七十多歲的顧客預定了兩個月的百合花,小姨又給她漲工資了,她銀行卡已經存滿三萬塊,可以和他去外面吃大餐了。
灰頭土臉的小鹌鹑不知不覺成了一隻得意的小喜鵲,站在他肩上天天叽叽喳喳,
他笑着一一回應,一些沒營養的話兩人也能聊上一整天。
或許是因為那時日子太過美好,他從沒想過小喜鵲會飛走,飛到他企及不到的枝丫。
讓他再也碰不到了。
門口風鈴響了,有顧客進門小姑娘眼神總算從他身上移開,他順着這個檔口繞道花店的另一側,地上攤放一堆沒來得及打刺的玫瑰,他閑來無事,熟練地套上手套坐在小闆凳上開始打發時間。
給花打刺不難但屬于苦力活,數量一多不亞于出門去工地搬磚,不僅手廢,腰也廢,對此許昀深有感觸。
五年前七夕節的四千多支玫瑰的刺差點将他的手紮成刺猬。
作為人生中第一次實質性的體驗七夕,許昀對此很重視,他提早預約好情侶西圖瀾娅餐廳,為了搭配特意買的新鞋,三十幾度的夏天他還套了件薄衛衣,甚至還擦粉霜為了遮自己一夜之間平地起高樓的痘痘,做好一切準備後他才出發去找周喜彌。
他到的時候有些驚訝花店還在營業。
小姨開花店隻是為了打發時間,以往碰到節假日她會毫不猶豫的關門,特别是七夕這種買花重點假日,她通常會提前一天關門,生怕累到自己一點。
他跟周喜彌說了,周喜彌想想還是不願意關門,
他知道,周喜彌對小姨懷有感恩之心,就算兩人談戀愛了也不好意思随便請假,而且他發現兩人在一起後周喜彌做事更加努力,好像很害怕小姨誤會她來的目的。
她道德感太重,不好意思讓小姨這筆錢賺不上,他于是退掉西圖瀾娅餐廳的位子,待在花店和她一起工作。
他不斷打刺,她不斷包花,線上線下源源不斷的的玫瑰訂單累到兩人沒有精力說話,臨近關店兩人渾身都是玫瑰味。
小姨知道他倆沒去過節而是在花店加班加點的幹,不是很理解,但意思意思點了兩杯檸檬水以示獎勵,還說今天收益全算周喜彌頭上,周喜彌不好意思,小姨又發一句,就當份子錢了,周喜彌沖他傻笑後才收下來。
他見狀打趣她:“笑什麼呀?”
“沒有笑。”周喜彌矢口否認,好像又想到什麼合理的理由對他理直氣壯道,“今天賺了這麼多錢,小姨全給了我,換成你,你會不開心嗎?”
小姨?
許昀怔住,撇過頭嘴角帶着一絲笑将插好吸管的檸檬水遞過去。
“你又在笑什麼啊?”
周喜彌還是發現了,跟着他後面探出頭問他。
“為你開心啊。”他摘下周喜彌頭上的花瓣,手欠蹭蹭她軟軟的臉頰,看到她耷拉下眉頭他立馬哄道。
“許個願。”
兩人間玩不膩的套路,周喜彌眼都不閉一下吹走他掌心的花瓣。
“這麼快?”他問。
“因為我願望很簡單啊。”
“那我能知道嗎?”
“以後再告訴你。”她朝他吐吐舌,拿着檸檬水跑開。
以後再告訴你。
不知道是不是七夕氛圍太濃,許昀越琢磨越覺得這是一句委婉的情話。
他攪拌着手中的檸檬水自顧自的傻樂。
關店後突然下起大雨,被困住的兩人搬來兩個t小闆凳,坐在門口邊喝檸檬水邊賞雨。
“我們去淋雨吧。”周喜彌突然伸手戳戳他。
他看了眼自己的新鞋為難道:“我鞋很貴的,妹妹。”
“哎呀,許昀哥哥,去嘛去嘛。”
周喜彌學着雙胞胎平常撒嬌那套,抱着他手臂賴賴唧唧,臉蛋往他肩膀上蹭啊蹭。
許昀答應了。
雨點有黃豆大,砸下來散開的雨花像JOKER牌的小醜帽子,沖擊力大的雨滴不斷砸在兩人身上,不過兩三分鐘,他們便成了徹頭徹尾落湯雞。
他擔心淋太久會感冒,打算拉周喜彌回去,他回頭找,周喜彌正在昏黃路燈下踩水坑,身上黑短袖緊緊貼合她的身體。
許昀清清嗓子移開視線,過去用濕透了的衛衣罩住她,原本想問要不要回去,可看到真正意義上水靈靈的周喜彌在雨霧中乖乖任由他擺布的樣子,他鬼使神差地問。
“嘻嘻,我可以親你嗎?”
周喜彌被直白的詢問問得一愣,羞澀的臉紅迅速從臉蔓延到脖子,她有些緊張的扯着他腰間的衣料,沒有回答,深吸一口氣主動踮起腳尖貼了上來。
許昀沒想到女孩子的嘴唇軟的像雙皮奶,貼上的一瞬清新檸檬水的酸甜立馬湧入口腔,他摟住她的腰,随着身體的親密靠近,若隐若現的玫瑰香和陰濕的雨水味糅雜到兩人鼻尖。
這是他們初吻的味道。
趕來接許昀回家的小姨不管飄雨,按下車窗端着一杯咖啡看得正起勁,同樣起勁的還有後座看的極其認真的兩個小可愛。
“媽媽,許昀哥哥和嘻嘻姐姐在幹嘛呀?”許藝花問媽媽。
“他們為什麼不打傘啊,衣服都淋濕了!”許藝朵奇怪道。
許梅抿了口咖啡敷衍道:“你們長大了就懂了。”
許藝朵腦袋一歪:“難道長大後下雨不能打傘嗎?那我不要長大了,我不想感冒。”
“我也不想長大,我要打傘!”許藝朵附和姐姐。
小姨被童言逗笑,她對滿臉憂愁的雙胞胎招招手,窸窸窣窣一陣後朝她們向車外揚揚下巴。
這邊兩人還在青澀地唇齒糾纏,那邊兩道稚嫩童聲對雨中的他們關切喊道。
“哥哥姐姐!你們不要再淋雨了!會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