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兩小姐妹的熱心忠告,雨幕中不知誰悶哼一聲,緊貼的唇慌張拉開距離,許昀和周喜彌如兩隻剛從水裡爬出來的水鬼亂着步子回到店裡。
淅淅瀝瀝的滴水聲響徹在和花香四溢的店鋪内,從昏黃的路燈下逃到現實中的兩人不敢看對方。
周喜彌摸摸自己的嘴唇極快瞥一眼身旁揪花瓣的許昀,在許昀瞄過來前慌忙轉移注意力,專心研究衛衣上的拉鍊好不好使。
嗯。
還挺好使的。
許昀亂飄的視線跟看熱鬧的小姨撞了個正着,小姨滿臉無辜坐在車裡解釋。
“不是我故意打斷的哦,是小孩子擔心你們。”
兩小姐妹還在關心會不會感冒的問題。
許藝花認真囑咐道:“許昀哥哥,嘻嘻姐姐,你們以後不要淋雨了,你們這樣子淋雨會感冒的,感冒很恐怖的。”
身體不好經常去醫院的許藝朵超級大力點頭。
“姐姐沒有騙你們,感冒真的很恐怖的,感冒要吃藥還要打屁股針,可疼了!”
面對一片好心的小姐妹,許昀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姐姐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這才對嘛,聽話才是好孩子,你說是吧媽媽?”
聽到女兒的問話,許梅點點頭,扭頭對清醒過來還在尴尬的兩人喊道。
“你們都聽到了,聽話才是好孩子,現在你們聽我指揮,一個上樓洗澡換衣服睡覺,一個上我車回家,兩位服從命令OK?”
二樓原本是小姨的休息室,因周喜彌沒地方住,她便大手一揮改造成一個小卧室安頓居無定所的周喜彌。
“好,我們聽話。”許昀回道,做足心理準備後才轉身,手指有些僵硬的撥開周喜彌臉上的濕碎發,盡量放輕松語氣說,“上去吧,樓下的門我來關。”
周喜彌心裡不舍,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伸手捏捏他的衣角擔心道。
“可你這幅樣子怎麼辦啊,萬一弄髒了許梅姨的車子,要不這樣,我去拿毛巾給你先擦擦?”
“嗯哼,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車裡有毛巾。”
許梅的情人發消息告訴她已經到了酒店,看到消息那一刹她沒了看小情侶你侬我侬的心情。
比起隻能看,她更想和自己的情人你侬我侬。
許昀刮刮周喜彌臉頰:“那我走了。”
周喜彌低低嗯了一聲,看起來不是很開心,他寵溺地親親她的額頭安慰道。
“明天帶你出去玩。”
“那我想去做手工。”
“好。”
許昀沒有猶豫一口答應。
兩人不知不覺又離得近了,他的視線不自覺飄到她微微腫起的嘴唇,周喜彌察覺到他視線臉上未褪幹淨的潮紅卷土重來,她悄悄伸出一根食指勾住他的食指,他靜靜看着被雨澆透的臉蛋浮現一抹水紅色,勾搭在一塊的手指成了傳遞隐晦信号的海底橋梁。
親吻好像真的會上瘾。
許昀盯着她的嘴唇想。
他正欲俯下身,忽地直起身轉身看過去。
身後三雙炯炯有神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眼睛正在時刻盯着他。
兩雙清澈,一雙無語。
……
他攏攏她身上濕透了的衛衣,用平常說話的語氣交代她:“今天晚上洗完澡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啊。”
周喜彌略顯失望,但也沒說什麼,跟許梅和雙胞胎小姐妹道别後便乖乖上樓。
許昀随意抓了抓濕哒哒的頭發朝滿臉不耐的小姨走去,臨上車前突然面露焦色。
“小姨,你等我一下,我忘拿東西了。”
許梅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擺擺手示意他快滾。
周喜彌正用毛巾擦頭發,看到跑回來的許昀眼睛一下就亮了。
“你怎麼回來了?!”
“我忘拿東西了。”
許昀跑過去擁着她的腰急哄哄貼上她水光潋滟的唇,因動作太急,懷裡的周喜彌哼哼了兩聲,待适應後摟着他的脖子漸漸加深這個因不舍而急促的吻,滿是生機的花圃上方,更具有生機的兩具身體如葡萄藤攀上葡萄架,在喘息聲中纏得越來越緊。
“許昀哥哥,你忘了什麼東西啊?”
見耳尖紅了個透的許昀上車卻兩手空空,許藝朵問他。
許梅嗤笑一聲:“心呗。”
“心?什麼心啊?”
“等你們長大了就懂了。”她照常敷衍。
“長大後還會丢掉心?那我不要長大了。”許藝花說。
“我也不要長大了,我不想丢掉我的心。”許藝朵附和姐姐。
吵着不要長大的兩個小姑娘轉眼間十歲,開始學着承受長達十幾年的學習折磨,許昀将打好刺的玫瑰整理好,心裡嘀咕着要不要送她們全套五三提前做好準備。
許梅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花店看到他時沒覺得多驚訝,随口問他:“我家那兩個呢?”
“送到補習班了。”
“補習班?”
“是的,英語補習。”
“她倆在我的教育下還用補習英語?”
許昀想到許藝花和許藝朵稀爛的語法和地道的口語補充道:“補習考試用的英語。”
“啧,英語能說不就行了,報什麼屁補習班,真是浪費錢。”許梅繞過他往二樓走,看他沒有上樓的意思停下腳步。
“上來啊,你來不看看她之前住過的地方嗎?”
“不是改造過了嗎?”
“你不是不會介意嗎?”
“小姨。”許昀臉色微斂,語氣嚴肅,很明顯知道她在指桑罵槐。
許梅剛剛抓奸回來本就心煩,見他這副模樣她還真杠起來了。
“她敢做我為什麼說不得,我又沒罵她,我隻是在叙述一個事實不是嗎?許昀,你現在還要為了她跟我撒脾氣?”
許昀閉上嘴。
他知道小姨對于周喜彌的惡意從何而來,但他解決不了。
小姨是許家最酷的人。
出國留學直接在外浪了二十幾年,他小時候小姨經常帶着不同發色和發型偷襲式回家,一直未婚,問就是碰不了男人,在他十六歲時又冷不丁帶雙胞胎女兒回家,把孩子往家門口一放人就溜沒影了,當時許媽一開門看到兩孩子放在門口一時間沒有想到自己經常在外面浪的妹妹,而是懷疑是許爸的私生子,後面意外發現兩個孩子跟許昀長得五六分相像差點把自己吓暈過去。
“還是國内方便,外面要啥啥沒有,剛回來那段時間人家看我那傻樣,還以為我剛從監獄裡出來。”
被國内發展征服的小姨不再東跑跑西跑跑,在白禮市紮根開了家花店打發時間,心情好就營業,起不來床就睡一整天,至于孩子——
當然是丢給他帶。
他上大學後小姨沒有多少精力平衡花店和孩子,那時候他便帶着周喜彌過來了。
周喜彌雖沒有在花店工作的經驗,但做事麻利,學習速度快,長得也賞心悅目,小姨看她合眼t緣便留下她工作,沒幾天又發現周喜彌還能幫着她帶孩子,小姨樂得清閑,看周喜彌那是越看越順眼。
對周喜彌的要求比她自己經營花店還寬松,一個星期不管幾點營業,隻要上夠四天班,每個月虧損不超過五萬就行,工資每個月六七千,還不收她房租。
對于性子古怪的許梅來說,她對周喜彌的好已經超出了常理範圍以内,所以當周喜彌一言不發删除拉黑她所有的聯系方式,她是實實在在被傷透了心。
跟許昀分不分手她管不着,她氣的是周喜彌莫名其妙删掉她。
許昀調整好情緒後開口:“小姨,我是來請你吃飯的。”
“鴻門宴?”
“我是你親侄子,小姨。”許昀無奈道。
“那就是大義滅親宴?”
“是家宴。”
許梅慢慢下樓,手指往外一指:“去外面等我。”
他的車泊在對面,剛好是小姨在他們初吻時停車的位置,他坐在駕駛位上能看到正常營業的花店和壞掉的那盞路燈。
路燈下發生過兩件令他印象深刻的事。
第一件事是他們檸檬水味和玫瑰味混雜的初吻,美好熱烈。
第二件事是他們的分手。
由她提出,他答應的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