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昀沒料到是這樣的狀況,神情頓時沉了下來。
他簡單安撫幾句周喜彌,扯下毛巾擦幹身體,換上睡衣去客廳看了看大門口的監控。
監控的夜視功能很清晰,他能看到坐在車裡,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滿臉郁躁盯着鐵門的蔣煜。
車子處在發動情況,遠光燈打在黝黑的鐵門上,似乎下一秒就會破開大門闖進别墅。
蔣煜在此時怪異地看了眼放在鐵門右上角的監控,他笑了笑,伸出手掌漫不經心地在方向盤中心按了兩下。
車笛聲如兩道閃電劃破了監控畫面,直直送達到許昀琥珀色的眸子裡。
許昀對上他的視線眯起眼睛。
溫潤的側顔浸在監控的熒光裡,被染上一層濾鏡,乍一看,仿佛他也陷入陳舊墨暗的監控畫面。
“嘻嘻,你待在家裡,我出去看看。”
看着蔣煜的車往後退了一段距離,許昀按熄屏幕,對周喜彌囑咐道。
周喜彌立馬攔住他,不同意道:“他這個樣子有什麼好看的,我們直接報警吧!”
許昀看她一眼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隻淡淡地囑咐她不要出門。
看到許昀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勢,周喜彌有些不解。
蔣煜不用多說了,她見過他動手,也聽孟朗八卦過他的過往,知道他的攻擊力有多離譜。
關鍵他還秉持男女平等的思想,隻要是個人都打。
而許昀……
她不安地跟在許昀身後,心裡十分忐忑他的命運。
上次許昀能得手是蔣煜故意的,但看現在蔣煜的精神狀态,她又記起上次兩人積下的仇。
看了看一意孤行,送上門去找打的許昀,她拉住許昀微涼的手臂,再次勸道:“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他打人真的很痛。”
“你被他打過?”
許昀突然回過神拉住她,語氣嚴肅。
“那倒沒有。”
周喜彌說的是實話。
她那幾年一直順着蔣煜,隻要蔣煜還算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莫名其妙地打她。
聽了她的話許昀又放松下來,安慰她:“放心,我不是傻子,被打了也會回擊。”
周喜彌看着他白白淨淨的臉,再看看監控裡的蔣煜,掙紮道。
“許昀,首先我很愛你,其次,你真的打不過他。”
這都是周喜彌的肺腑之言。
蔣煜小時候都能把小胖子孟朗打暈過去,更别談現在還偶爾去打泰拳玩玩的蔣煜了。
許昀隻泡在健身房,連拳擊都沒打過,怎麼可能打過蔣煜啊?
周喜彌說完很快意識到,自己那句話隐隐約約地不太合時宜。
聽起來比起勸架,更像是挑撥。
而且是貼臉開大的挑撥。
許昀如她所料,他成功被激起獨屬于男人間的勝負欲,似乎一定要向她證明些什麼。
他強硬地将她留在屋内,吻了吻她額頭,囑咐她千萬不要出門後,轉身出門将門帶上。
鐵門徐徐打開,蔣煜松開挂檔的手,利落地開門下車。
“你剛剛在和周喜彌做什麼?”
許昀沒想到蔣煜比監控裡還要看起來糟糕,渾身彌漫着濃厚的酒味,眼球溢出幾根紅血絲,呼出的酒氣還饞着一股煙味。
他擰着眉頭,往後退了一步,客氣道。
“蔣總,我們私下做些什麼事情,沒必要跟您一一打報告吧。”
蔣煜幹澀的雙眼眨了眨,朝他邁進一步,沐浴露的香味識相地鑽進他的鼻尖。
他周身的溫度一降再降,幾乎是咬着牙關問他:“周喜彌人呢?”
“累了,正休息呢。”
提到周喜彌,許昀挂上溫柔的笑意,說話不疾不徐。
話音未落,蔣煜一拳朝他臉揮了上去,許昀沒想到他突然出手,直到呼呼作響的拳風拂在他臉上,他才反應過來去擋。
醉酒的人力氣大得不講理,許昀不吃力被揮倒在地。
慶幸的是蔣煜之前錘門耗了點力氣,不然他估計能被打暈過去。
腎上腺素的急劇飙升讓蔣煜有些眩暈,許昀倒地的身影在他眼裡都有點模糊。
在他吃力抓住許昀領子再來一拳時,一道女聲喊住了他。
“蔣煜!”
他的反應變得有些遲鈍,沒能及時收住手。
許昀的鼻血如紅色的預警汩汩流出,與其一起流出的還有周喜彌的眼淚。
她捂住嘴,眼淚像清晨凝成的露水,一顆顆滑落下來。
春雨落到大地上喚醒大地,周喜彌的眼淚喚醒了蔣煜殘存的理智。
他有些遲疑地松開了許昀。
許昀好像還沒緩過來,他捂着臉上的血色微微側頭,迷茫地望了眼周喜彌方向。
“小佛。”
蔣煜拍了拍身上的灰,稍微理了理衣服,起身朝她走過去。
周喜彌眼神一直放在許昀身上,等注意到蔣煜時,蔣煜已經快站到她面前了,她不由得尖叫出聲。
“别過來!”
周喜彌的身體抖得厲害,甚至都不能正常操縱自己的身體,隻能一步步向後蹭,緩緩地逃離開他所覆蓋的身影,仿佛他是一個多麼令人不齒的怪物。
蔣煜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着躲在角落的周喜彌。
她怎麼會這麼害怕他?
“喜彌。”
許昀帶着一絲血腥氣路過他,當着他的t面将快要全身失力的周喜彌摟入懷中。
“我沒事。”
許昀輕聲安慰她,她悶在他懷裡發出壓抑的哭泣聲,時不時呢喃着回家,似乎急于離開一切有他所在的地方。
蔣煜與他們就幾步距離,他們抱得起勁,他現在站在這裡格格不入極了。
他很想笑。
也很想嘲諷幾句他們現在的傻樣。
但他笑不出來。
“真好啊。”
蔣煜面無表情地擠出幾個字,踢了一腳敞開的鐵門轉身離去。
沒有人看他是怎樣離去的。
隻有鐵門右上角瑩瑩的紅光籠罩着他離去的背影。
蔣煜發洩後冷靜多了。
他将油門踩到底,在風的呼嘯聲中控着方向盤,若無其事地開着車。
夜晚的白禮又不一樣的美麗,在速度的加持下更加有魅力,像是電影裡人生最後的走馬燈。
蔣煜不由得往窗外看了一眼,以至于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向他而來的大貨車。
——
第二天。
孟朗提着一箱啤酒和花生樂呵呵地去看望蔣煜。
蔣煜是個幸運兒,他在醉酒的情況下還能及時避開大貨車,身體也好,除了些手臂和臉上的擦傷,和輕微的腦震蕩基本沒什麼事。
孟朗不關心這些。
他一想到蔣煜是在周喜彌别墅那塊出事的,心裡的八卦之魂就止不住地燃燒。
“吳晨跟我說了,你是去找小佛出的車禍,舊情複燃了?”孟朗将啤酒一放下就開始八卦。
蔣煜沒搭理他。
他一個人靜了靜,眼睛一眯,故意道。
“脾氣拽得二五八萬,難怪小佛把你拉黑。”
話音未落,一顆不知道誰送的蘋果精準地砸中他額頭。
“她拉黑的你,關我什麼事,你砸我幹嘛?”孟朗氣急敗壞道。
蔣煜又伸手拿了一個蘋果。
“好了!停!我說停!”孟朗認輸道。
這時葉淑踩着高跟鞋提着花籃來了。
她剛從國外時裝周回來,人瘦了一大圈,神情也很憔悴。
她在門外聽到了他們說的話,将花籃一放,給蔣煜出了個損招。
“姐夫,你要想要直接綁了她不就行了。”
又不是辦不到。
“你這是教唆犯罪啊。”孟朗不輕不重地點道。
葉淑假裝聽不見,轉頭問一臉不耐煩的蔣煜。
“姐夫是不是愛上我們小佛佛了?”
“你和她很熟?”
蔣煜許久沒開口說話,聲音不免有些嘶啞。
“沒有啊。”葉淑悠閑地磨美甲,“姐夫想要的話,讓我去跟她會會呗。”
孟朗嘲笑道:“得了吧,她連蔣煜的話都不會聽,聽你的?”
“她當然不會聽。”
葉淑朝蔣煜調皮地眨眨眼。
“但我撬了她小男朋友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