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煜走在見來看望自己的人的路上腳步潇灑，看起來有些無所謂。
小何走在他後面，一雙不算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肢體動作說明了他已經做好了随時按倒蔣煜的準備。
隻要蔣煜一作妖，他就有借口暴打……不是……是控制住蔣煜。
師父自蔣耀來到訪過一次後便變得心事重重，沒有多餘心思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這樣的話他想對蔣煜做些什麼并不難。
想着，小何又看了眼蔣煜的體格。
單單目測就有一米八五左右，小何快步向前湊了幾步，比了一下發現蔣煜比他快高出一個頭。
而且身材有明顯的鍛煉過的痕迹，以他的經驗判斷，蔣煜應該是一個經常鍛煉的人，并且鍛煉的項目不是普通的健身項目，從拳頭上的老繭上看大概是類似于拳擊的運動項目。
小何又評估了幾項兩人身體上的優缺點，剛剛燃起要把蔣煜按倒偷偷欺負欺負的小火苗漸漸熄了。
一個坐辦公室的鍛煉這麼狠，是知道自己做的事見不得人，準備随時保護自己嗎？
小何默默吐槽一句，在蔣煜背後偷偷翻了個白眼。
到了辦公室，張警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到蔣煜時眉頭更是如交纏在一起肥蟲般擰到一起。
蔣煜黝黑的眸子打量一圈四周，在無人示意的情況下踢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小何最見不慣他大爺的樣子，當即就要把他拽起來，卻在邁出腳步前一刻看到張警沖他微微搖了搖頭，小何這才肯作罷。
“蔣煜。”
蔣煜抻了抻脖子，沒理張警。
張警抹了把臉也沒多在意，慢慢道：“本來今天有一個人要來見你，已經跟我提前預約了，但他現在來不了了。”
蔣煜的指甲沒有條件按時修剪，他看着稍長的指甲，魔怔了似的脫口而出。
“周喜彌？”
張警一愣，擡眼瞄到蔣煜低垂藏着希冀的眸子，沉悶的心情忽然好了些。
“蔣煜，你希望是她？”
蔣煜從鼻間不知什麼意味地哼出一聲，沒有應答。
張警像看出了什麼，無情地告訴他真相：“蔣總，麻煩你搞搞清楚，你把人家弄成這個樣子，人家隻要腦子沒病怎麼可能還想着來看你。”
人身攻擊的話沒有吳晨在一旁替他出氣，蔣煜也不介意親自來。
“看我等于腦子有病的話，那你呢？”
面對蔣煜的挑釁，張警沒心思鬥嘴，繼續逮着他的痛點攻擊。
“哦，忘了告訴你了，周小姐可能不想也沒空來看你，因為我聽說她最近和男朋友出去旅遊了，你還是盡快死了這條心吧。”
“男朋友？”
蔣煜想到那晚周喜彌像隻吱呀亂叫的小雞，梗着脖子跟他犟她有男朋友時的傻樣，竟然低低笑出了聲。
明明前不久她還躺在他的懷裡，這才多久，她轉身又跟另一個男的出去旅遊。
她還真是……不能給自己留一點空。
蔣煜的笑聲像在一套完整的PPT裡插入一張豔圖，一時間，訊問室裡快要燃起來的針鋒相對的氣氛驟然涼了。
張警提防地觀察着他的狀态，眼色示意小何時刻看着。
被當成國寶看管的蔣煜忽然擡頭，對着張警直直發問。
“徐大甯還沒認？”
這句問句不亞于蔣煜把自己的暗地操作摔在張警臉上。
張警被他的理所當然震驚到，一時間竟然和他t發出了同款笑聲。
不同的是他是被氣的。
“徐大甯認了，但蔣總可能不一定會滿意這個結果。”
張警扣了扣頭皮，緊盯着蔣煜變得輕松的眸子，緩緩道。
“因為徐大甯說的幕後人，正是您的父親，蔣耀。”
詢問室燈光很亮，蔣煜的表情像是被投射到一張巨大的白色幕布上，作為觀衆的張警和小何能夠清晰地看到他微微顫抖，不可置信的瞳孔。
良久，蔣煜像是回過神，又像是不死心地出聲。
“小張，這是你們研究的新說法嗎？”
“今天原本要來看你的……”張警撐着下巴笃定道，“就是你的父親蔣耀。”
“但因為徐大甯他們招了，蔣先生便沒法過來了，我這次過來也隻是出自人道主義通報你一聲。”
話說完，呆愣的人不止蔣煜一個，還有在角落目瞪口呆的小何。
張警的全部注意力統統放在蔣煜身上，随着蔣煜臉上浮動的表情越來越陌生，他的眼神越來越灼熱。
隻要蔣煜心智被幹擾了，他就好套出真話。
同時蔣煜的表情變化也給他帶來一個驚喜，那就是蔣煜遠遠沒有他想的這麼冷血，還是有些除了男女之情的七情六欲在身上。
人類的精神弱點一旦打開就像是被鑽開的石油孔，黑油油的石油會在工人的努力工作下汩汩向上冒。
張警便是這個辛勤工作的工人。
他将蔣耀說的話加工加料傳達出去，成功看到蔣煜的表情越來越值得深究，他也越來越興奮，仿佛看到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閃爍。
可蔣煜讓他失望了。
他說完，蔣煜才緩緩松開自己緊握的拳頭，手心坐落着幾顆用力掐出來的月牙印，隐晦反映出主人在這段時間的糾結和郁悶。
給人一種似乎真相即将宣之于口，這些天的疲累和郁結終于能一并散去的錯覺。
“我沒有想到。”
沉默一會，蔣煜痛苦地搖搖頭，滿是痛心道。
“我之前就說了，我們天華集團是個專注于民生的良心企業，不可能做喪盡天良的事。當網絡上的髒水潑過來時我想了很多人，卻唯獨沒有想到是我的父親做的，我……我有些不能接受。”
虛假的表演和不專注劇情的觀衆注定走不到一起。
不知道蔣耀在背地裡做了些什麼，徐大甯突然提出認罪，也終于吐露出幕後之人的身份，還好心地把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樁樁件件交代出去，态度好到堪稱良心好市民。
這種怪到離奇的情形張警不可能不覺得其中有詐，但從證據上來看，徐大甯和蔣耀口供對得上，之前怎麼找都找不到的證據也一一浮現在他們眼前。
按照流程，他們沒有辦法反駁，也沒辦法跟證據杠，一路順下來隻能将罪名按在蔣耀頭上。
至于蔣煜……
張警閉上眼睛揮揮手，讓小何準備準備把“幹幹淨淨”的蔣煜送出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