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糊塗事很好蓋過。
你不提,我不提,再大的事情都能悄無聲息地蓋過去。
周喜彌和許昀後續的相處和之前别無不同,照舊是一對普通同事,甚至比普通同事還要陌生。
有幾次她注意到許昀在對話的表情變化,都擔心他提起休息室還未發生的事,幸好,他每次隻是聊聊天氣和劇情。
就這麼相安無事相處了一段時間,一天,何導突然把兩人叫過去開會。
“炒CP?”
她聽完何導的想法不贊同地皺起了眉頭。
何導似乎早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換了個方向,跟何寒說。
“現在CP是劇宣的一部分,都是屬于正常的宣傳手段,我們也是希望能兩方都可以配合一下,尺度隻是牽牽手,摸摸臉,不會太過分的。”
何寒捏着一根未點燃的煙,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我可以。”
獨自一人的許昀相當快地答應了。
何導點點頭,看向還在思考的周喜彌一方。
周喜彌擺弄着手中的太陽傘,扭頭問何寒的意見。
“何哥,你覺得呢?”
何寒将煙夾在耳朵上,雙手一攤:“現在的宣傳手段确實都這個德行,屬于正常的流程,主要看你願不願意。”
三個男人的視線統統看向她,等着她松口敲下最後一錘。
其中一道熱烈視線她很熟悉,熟悉到她差點就要松口答應下來。
“不願意。”
她思考許久後依舊堅守自己最初的答案。
何寒瞅她一眼,輕哼一聲:“行。”
這下輪到她意外了。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
何寒無所謂道:“我勸你幹嘛,我一早就說了,我不在乎你火不火,要不然也不會讓你接這個小網劇。”
“咳咳。”何導略帶不滿地咳嗽兩聲。
“咳什麼,難道你這個不是網劇?我說錯了?”何寒怼了回去。
“是網劇。”何導糾正道,“但不是小網劇,我們也是有金主媽媽的,還是兩個。”
趁着兩人說話之際,周喜彌擡眸看向許昀。
他正低頭看手機,察覺到她的視線擡起頭來,看過來的視線不再平和,眸子裡充斥着無法忽視的難過和隐約可見的焦灼心情。
似乎搞不懂她之前的不拒絕和現在的不願意,為什麼能這麼絲滑地銜接在一起。
沒有過渡期,也沒有給他适應期。
她立刻低下頭,不敢面對他無聲的詢問。
“小佛,這個炒CP不是性騷擾,隻偶爾面對鏡頭做下動作,跟我們平時走戲沒什麼區别。”何導不死心地勸她。
“劇拍的好就會有人來看,為什麼要炒CP?”
話語雖沖,但她的語氣過于無辜,何導一時分不清她是在質問還是單純的疑問t。
“因為觀衆喜歡看啊。”
“為什麼觀衆喜歡看炒CP?是因為劇不好,隻能從旁門左道下功夫嗎?”
何寒略帶驚訝地扭頭看她,不敢相信周喜彌還有這麼尖銳的一面。
“長大了。”他莫名感歎一句。
緊接着他又覺得反應不對,立馬冷下臉,兢兢業業表演着一個比她還不好惹的經紀人角色。
“你不能這麼講話啊,我們拍戲質量是一方面,但劇拍的好沒人看是另一方面。我們自己也很無奈的,之前明明不搞這些,可莫名其妙的,這個一言不合炒CP的作風席卷我們娛樂行業。”
“而且一個比一個卷,觀衆還偏偏好這口,搞得現在認真拍劇不作妖的劇沒人看,我們也是要賺錢的嘛,你回去再想想吧,商量着再給一個結果,現在不急。”
何導倒完苦水,愁着一張臉收拾東西走了。
她和何寒對視一眼也起身離開。
出門時,她餘光瞟到許昀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唯一變化的隻有跟着她走的視線。
她歎了口氣,離開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隐隐有落荒而逃的架勢。
“周喜彌。”
許昀遠遠叫住她,語氣稱不上友善,有種要找她算賬的氣勢。
何寒聽到了,轉身視線上下打量他,相當不善地問他。
“你要幹嘛?”
看樣子何寒是把許昀當成一個想蹭熱度的小白臉了。
這也不怪何寒,她以前拍戲時類似的場景發生次數很多,都是想跟她訴真心的。
當然,這些人都被何寒一個一個罵了回去。
周喜彌不願意他這麼想許昀。
她拍拍何寒手臂:“何哥,你先走吧,我自己來處理。”
見她異常堅定想獨當一面,何寒油滑的視線在兩人間飄來飄去,最後落到許昀身上意味不明的啧了一聲。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周喜彌:“……别說了何哥。”
何寒切了一聲,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等何寒走遠,許昀走過來直截了當地問她。
“你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炒作手段,還是不願意接受對象是我。”
“……”
見她沉默,許昀隻覺得自己的心像一張即将被抓爛的貓抓闆。
他吸了一口氣,低聲問她。
“你還愛他?”
“誰?”周喜彌被問懵了。
他看着她眼睛,不情不願地吐出兩個字。
“蔣煜。”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蔣煜的名字浮現在他嘴裡。
不知為何,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但當她實際面對時,仍會有種自欺欺人被無情戳破的羞恥感。
他知道的。
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