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菲傳》見面會場地離許昀家不遠，他們合計着開車過去。
沒想到恰逢人潮洶湧的開學季，路上被堵得見不到頭尾。
提前三小時出發，給周喜彌留足了做妝發時間的許昀，此時卡在大道中央卡得都有點發懵了。
時間在一點點走，車也在一點點向前蠕動。
計劃裡的半小時車程越拖越長，他們挪了半小時，才走了兩輛車子長度。
一開始讓他放寬心，别着急，一定趕得上的周喜彌，看着前方堵得嚴嚴實實也開始着急了。
她從後座拽出來一個包，翻出包裡新買的一套化妝品。
她雖然不擅長化妝，但很介意與别人共用一套化妝品，所以會在化妝前詢問當天化妝師要帶什麼化妝品，她提前買好帶過去。
從事演員這一行快六年，她堆積的化妝品在天雀别墅快要占滿一個房間，大牌國貨都有。
她搬家時，單是拉化妝品和護膚品就拉了一車。
這還是她斷舍離，将快要過期和已經過期的化妝品扔了一輪的結果。
這次她懶得回别墅拿，所以她重新依照化妝師的要求重新買了一套。
眼看就要來不及了，她幹脆直接在車裡化好妝，等到了地方換身衣服上台就行。
許昀聽見她撕開新包裝的聲音，明知故問道：“你在幹嘛？”
“我覺得要趕不及了，反正車子又不怎麼動，我在車上化個妝，等到了地方換個衣服就可以上台。”
“這樣不耽誤見面會進度。”
許昀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路況，斟酌道。
“嘻嘻，我看前面已經在疏通了，要不你先别急着化，我們還有兩個小時呢，應該來得及。”
周喜彌拆化妝品的手一頓，不高興地睨他一眼。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化妝技術一般？”
也。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字眼。
它和“但”字一樣充滿了延伸性和轉折性。
不同的是，它還多了點隐秘的關聯性。
周喜彌話音剛落，車内的氣氛變得比正在堵車的大道還要逼仄。
許昀眨眨眼，眼神輕輕幽幽，沒有多餘的情緒，淡然得很。
他的指節敲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敲得周喜彌的雞皮疙瘩浮了一身。
她端着一盒開封到一半的氣墊，凝固成一具石像，一時間說不出找補的話。
其實這句話很好找補。
她隻要把何寒搬出來就行。
反正以何寒平時言行舉止，說出來這些話也正常。
但她腦子就跟宕機了一樣，僵在座位上不動如鐘。
在這個時刻，周喜彌終于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如坐針氈，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車内一片靜默。
什麼情況，什麼語言，什麼角色會讓她想起另外一個人呢？
同樣的話不止他一個人說過？
那蔣煜會是什麼時候跟她說化妝不好看呢？
在沒有化妝師，沒有行程，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晨，素面朝天的她對着鏡子不熟練地使用着眼花缭亂的化妝品給自己上色。
為什麼化妝？
也許是因為他們那天約着一起出去吃飯？
約會？
還是去旅遊？
總之是隻屬于兩個人的行程。
許昀極輕地笑了一下。
他這些天其實想通了，五年毋庸置疑是很漫長的，蔣煜或多或少會殘留些幽魂在周喜彌腦海裡。
不過這并不重要。
這隻能說明周喜彌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也是一個記性好的人。
這就跟她平時看電視劇一樣，沒投入什麼感情，但是看完了，問起來也能說出那麼一兩分劇情。
這會對現實産生些阻礙嗎？
答案是不會。
誰會沒事跟沒有營養的肥皂劇過不去呢？
肥皂劇看過了就看過了，活在當下和未來才是主旨不是嗎？
許昀挂起一絲笑容，輕聲細語道。
“沒有。”
周喜彌反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許昀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她緩和了下姿勢，問他：“真的假的？”
前面的路通了，許昀稍重踩下油門，停滞在原地許久的車終于以平穩勻速的速度發動了。
等路況恢複到平常的松弛，許昀駕着車，瞥到了路旁播放着蔣氏廣告的LED屏。
“假的。”他輕聲緩緩回答她。
他過不去那道坎。
他想宰了蔣煜。
周喜彌見路通了，聽勸地收好化妝包。t
放包前，她瞧見包兜裡的手機亮着屏，鎖屏上放着條模糊了内容的消息。
“對不起。”
是蔣煜一小時前發過來的消息。
她沒回，直接按熄了屏幕。
這幾天蔣煜消失得幹幹淨淨，沒有騷擾她，沒有騷擾許昀，跟銷聲匿迹了似的。
一直停滞不前的《揭霧筆記》前幾天提上了日程，她當時已經被他詭異的态度整懵了，現在又突然冒頭給她發了句這個。
周喜彌滿腦子疑惑泡泡。
她不相信蔣煜是個輕易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改頭換面的人。
她從心底起疑，又找不到蔣煜這些迷惑行為的啟發點，頭腦糾結成一團滾進地毯裡的貓毛。
“今天結束後，我們去旅遊吧。”
快到場地時，許昀突然問她。
周喜彌被他突如其來的計劃驚得啊了一聲，看着他問：“怎麼突然想着去旅遊了？”
“我倆後面不是沒行程了嘛。”
周喜彌被許昀坦誠的這句話噎住。
兩人無言地對視一眼，紛紛無奈地笑出了聲。
《晏菲傳》見面會後台沒來多少人。
作為一部大女主劇，女主周喜彌到場是重中之重，其餘小配角來不來沒那麼重要。
柳依依因為進組拍戲沒有來到現場，周喜彌得知後松了口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柳依依沒來是件好事。
莊馳作為流量主演，哪怕全劇隻出了一張臉，為了這潑天的富貴也巴巴跑過來了。
剩下的小配角也想趁着這個機會上桌吃飯，對于他們來說，哪怕沒有話筒，隻露個臉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不過因為人數限制，到現場的沒有幾個。
于是周喜彌大大方方跟許昀牽着手走進了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