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陳年往事從她t嘴裡說出來,不過風輕雲淡三言兩語,可她低頭掀起她的衣袖慌亂着去找疤痕時那可憐的神情,還是差點兒讓他心疼得捏碎了拳頭。
他被她話裡那些過往驚得渾身冷汗,直直的盯着女子那煙波浩渺的眼睛,五髒六腑揪成一團。
“阿珩,我的傷呢?那時好疼的,這裡還有這裡,所有的肌膚皮肉都被熱油燒爛了。”
燕珩再也聽不下去,不顧一切将她抱進懷裡,一下又一下的安撫着她躁動的情緒,眼眶猩紅道,“别找了,那隻是你的一場夢,你手上身上臉上都沒有傷,我的昭昭很好看……”
傅嘉魚眼睛裡濕哒哒的,淚珠子挂在睫毛上,喝酒真是奇怪,明明腦子很清醒,可她卻控制不住手腳,控制不住眼淚。
她想,她真的醉了,今晚不能陪阿珩造娃娃了。
“阿珩……你要是碰我……記得……别……”
燕珩哭笑不得,又心疼不已的撫摸着她的臉頰,“我在你心裡,就隻知那事兒麼?”
“唔,喝酒……嗝兒……喝……”
傅嘉魚閉上眼,根本聽不清男人說什麼,很快便睡了過去。
……
翌日,傅嘉魚頭昏腦漲的醒來,捏了捏眉心。
兩個孩子都沒在,她醒來已是晌午了,她自己收拾好身上的衣物,走到落地罩外的書案前。
那上頭放着一封信,封上寫着昭昭親啟。
她遲疑了一下打開,看清上面的内容,眸子蓦然緊縮,緊接着憤怒與仇恨悉數攀上心頭,令她再無法保持冷靜。
原來,她父母的死與安貴妃和宋氏脫不清幹系!
燕珩踏入内殿時,傅嘉魚已淚流滿面。
她轉過身,看向走進來的男人,“阿珩,這到底是什麼?”
燕珩昨晚忙了一夜,這會兒才得出空閑,他走到女子身前,将她抱進懷裡,低沉的聲音裡亦帶着一抹難以壓抑的殺意,“你娘親的死本就蹊跷,我年幼時,母後便一直派人在暗中探查謝迎夫婦的真正死因,不過後來燕知安忌憚徐家勢力,又各種鉗制母後的人手将母後禁足在宮裡,此事便耽擱了下來。再之後,我登上皇位,也讓莫雨等人暗地裡在追查真相,前段時間本已有了些眉目,沒想到衛國公倒是主動給我提供了些線索,昨個夜裡,我親自審問了李祐,他也知情。”
他沒告訴昭昭的是,他從她口中得知了她與李祐皆是重生的事,便對李祐用了大刑。
重刑之下,李祐生不如死,便将一切都交代了。
傅嘉魚兇口有些發堵,乍然知道這真相,難受得無法呼吸。
她頓了頓,揚起被淚水打濕的長睫,嘴唇顫抖,“所以……當年是天子要除去謝家,要殺了徐皇後的所有臂膀,而我娘親鋒芒太盛,也讓天子不得不忌憚,便讓安貴妃想辦法造出一副我娘山洪遇難的假象,安貴妃當初找到了與我娘有些交情的宋氏……傳遞了我在東京重病的假消息,引我娘着急回轉東京。那段時日,大炎遍地天災,連月降下大雨,從江陵回東京隻有一條路,而且必須會經過土質本就松軟的斷情坡……安貴妃在山上埋伏了人手……等我娘路過時,推下巨石……”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喉嚨哽咽,一雙眼睛恨得通紅。
上輩子她單純無知,被宋氏養成一個廢物,況她年紀幼小不知這些細節,如今她也是走過大江南北之人,豈能不知大雨之下的斷情坡有多兇險!
燕珩用力握住她的大手,“昭昭。”
傅嘉魚将額頭抵在男人兇膛上,閉上眼,将眼中奔湧的淚水逼出。
“我父親……聽聞娘親噩耗……去找我娘……那時我娘還沒死是真的嗎?”
燕珩聲線低沉,歎口氣,手臂環着女子的腰身,越發心疼,“是,嶽丈大人找到你娘後……陷入了安氏的包圍圈……安氏命人将他們夫婦關進兩個相鄰的屋子……找人扮作盜匪分别威脅你父母……而你父母都為了對方能活……做出了犧牲……數個時辰後……你娘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你父親也已半死不活了……”
傅嘉魚兇口痛得發麻,手指劇烈顫抖起來,目眦欲裂的怒吼一聲,“她們為什麼要這麼狠!”
她捏緊拳頭,想到那無助的場面便心痛如絞!
燕珩知她得知真相會受不住,心疼道,“昭昭,我來替你複仇。”
傅嘉魚眯起紅透的雙眼,冷笑一聲,“不,我自己來!”
幸好,宋氏與安氏還活着,不然,她這潑天血仇還無處發洩!
至于李祐,他活了兩世,想必上輩子早就知道真相,可他卻一直瞞着她,真是好大一片孝心!
既如此,他也該去地底下孝順他那個心狠手辣的娘!
傅嘉魚抹去眼淚,淡笑一聲,梳洗完,便帶着阿珩派給她的莫雨出了宮。
宋氏人在衛國公府的莊子上,幾年勞作,看起來形同一個滄桑的老婦。
傅嘉魚走進她的屋子,見她顫巍巍的躺在床上,也不讓她起來,“你再等等,我還有兩個人要讓你見一見。”
宋氏皺着眉,一身農婦打扮,脾氣卻還未收斂,“而今你是皇後,還來我面前擺譜了?昭昭,你啊,還是沒長大,若我随便出去說上幾句皇後仗勢欺人,就夠你吃一壺的了。”
傅嘉魚強壓着心底的恨,平靜的看了一下窗外,“你沒機會說。”
很快,李祐也被人押了過來。
看到渾身是傷的李祐,宋氏才臉色大變,猛地從床上爬下來,憤怒的瞪着傅嘉魚,“你做什麼?他也曾是你真心喜歡過的男人,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他?!”
傅嘉魚居高臨下的看着宋氏,“真心喜歡?宋雨霖你莫不是昏了頭?我不過被你洗腦被你控制被你養來做你兒子的童、養媳,我對他哪兒來的真心喜歡?”
她深吸一口氣,眼圈兒微紅,“再說殘忍,我又哪裡及得上你?我父母的死,你敢說不是你一手促成?!你知道我母親與傅家不和,她死後,謝家巨富盡系于我一身,所以你早就盼着她死!再将我養在衛國公府!”
宋氏渾身一顫,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你……”
“紙包不住火,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做的惡,老天爺不會讓它永遠被埋沒!”
宋氏頓時慌了,惶恐害怕的往李祐身邊縮了縮,“昭昭,是安貴妃,不是我!不是我!”
李祐半死不活的癱在地上,喉嚨裡還有一口氣在,他伸出手,捉住她的裙擺,“昭昭……”
傅嘉魚面無表情的在他身邊半蹲下來,将自己的裙擺從他手裡抽出來,好髒。
“怎麼,你還有話要對我說?”
李祐眼眶發紅,後悔的哭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