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煙将随身攜帶的包裹打開，又掏出身上全部的銀子放到地上。
冷聲道，“這二兩碎銀，和幾件衣物便是我身上所有的财物！”
“夏江和沈執當場搜過我乘坐的馬車，就連雲柒也被搜身了……父皇和皇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傳他們前來對質！”
掃了眼右側密密麻麻的人t，她繼續道，“父皇，皇祖母，煙兒沒有逃跑，煙兒隻是想設個局，好好看一看，到底有誰一直想置煙兒于死地！”
“……”
皇帝與太後相視一眼，心中都有了計較。
宣武帝厲聲喝道，“魏謙？你可知罪？”
“皇上恕罪！”魏謙跪在地上，捧着紙條瑟瑟發抖，“奴才失職，奴才有罪，奴才這就去查……”
“還不快滾！”宣武帝暴怒。
“是。”
魏謙連滾帶爬地出了乾清宮，心說，那日永壽宮裡，皇上與太後說話時，屋裡除了他和蘇嬷嬷，就隻剩下一個太監和嬷嬷……
衆人都好奇死了，那紙條上到底寫的什麼？
惠妃心中打鼓，總覺得事情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可事已至此……
“皇上，就算陵王妃此舉事出有因，但她憑添事端，攪得皇宮上下雞犬不甯，也是犯了大錯！”
“既然犯了錯，就該受罰，不然人人行事不當都有苦衷，那宮規豈不成了擺設？”
“那依惠妃所見，朕該如何處置陵王妃，才能震懾衆人？”
“就算陵王妃死罪可免，但活罪也絕不能逃！”惠妃咬牙切齒。
“妾身認為，該賜陵王妃一道步步紅蓮，讓她時刻謹記，人言可畏，身為皇妃，行為處事要得體，更要安分守己！”
宣武帝眸色陡沉，“來人，去取鐵蒺藜！”
“喏！”
音落，衆人惶恐，吓得紛紛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面。
看到沈南煙疑惑的神情，惠妃壓下眼底得意之色，幽幽開口。
“所謂步步紅蓮，乃是取尺把長的鐵蒺藜抽打腳心，一頓抽打下來，腳心腳背沒有一塊好肉，筋骨盡現。”
“自此，受刑之人的一雙腳便廢了，被扶起行走時骨頭觸地，踩下血紅痕迹，宛若紅蓮綻放。”
太後瞥着她，聲音隐隐帶着怒意，“惠妃，你與陵王妃有何仇怨？竟用此等酷刑折磨她？”
惠妃福身，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回太後，妾身并不是針對陵王妃，妾身隻是想整頓宮規！”
說話間，有宮人拿着鐵蒺藜走到皇帝面前，彎腰雙手托着那刑具，等待皇帝下令。
這不就是長着尖刺的錘子嗎？沈南煙臉色瞬白！但事關生死，她絕不能慫，拿宮規說事兒是吧？行！
她跪直身子，眸色陰鸷無溫，“既然惠妃娘娘如此熟習宮規，那不如和大夥兒說說乾清宮的規矩吧！”
“……”
惠妃轉了轉眼珠，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下來。
沈南煙繼續道，“乾清宮位于皇宮的中軸線上，文德殿更是皇上與大臣們商量軍政要事的地方……”
“我記得宮規第一條，便是後宮嫔妃，無旨不得踏入文德殿……”
“我從一開始就在這裡跪着，并未看見皇上下旨傳你！惠妃娘娘，你宮規背得那麼好，卻明知故犯，理應罪加一等！”
惠妃駭然跪地，看着皇上顫聲道，“妾，妾身是跟在太後的隊伍後面進來的，一路沒見有人阻攔……”
沈南煙嗤鼻，“怎麼，你自己犯了宮規，還要怪太後沒攔着你嗎？”
“惠妃娘娘，你好大的膽子，為了逃避責罰，現在連太後都敢攀污了？”
“那若是如此，我倒覺得我也挺冤枉的！沒人告訴我，身為王妃，不能一個人去白馬寺進香！”
宣武帝臉色冷沉，“既然如此，來人，伺候惠妃步步生紅蓮！”
“皇，皇上？”惠妃驚恐地癱倒在地，“您就看在妾身為您誕下長子的份兒上，饒了臣妾這一次吧！陛下……”
賢王慕容炳攜賢王妃‘哐’地跪地，重重叩首。
“父皇，母妃初次擔以重任，行事難免出現偏差，請父皇看在母妃自打潛邸就侍奉在您身邊的份兒上，從輕處罰她吧！”
“她确實是個不能擔事兒的！”宣武帝道，“傳朕旨意，這後宮的事，還是交由皇後打理吧！”
聞言，衆人面面相觑！
沒聽說過哪個受了極刑的皇後，還能穩坐鳳位？
唯有慕容澈一臉平靜，從他知道是賢王刺殺他和沈南煙時，他就料到了，蕭家必不會就這麼輕易倒下。
慕容炳……太心急了！
“行刑！”宣武帝冷聲下令。
兩個慎刑司的施刑太監，毫不留情地将惠妃拖到刑凳上按住。
另兩個太監褪去她的鞋襪，手持刑具，面無表情地對着她的腳心狠狠砸下……
“啊——”
凄厲的慘叫聲，像是來自九幽地獄的冥曲，驚悚而又刺耳。
吓得男人們汗毛倒豎，吓得女人們低聲哭泣……
聽着身後的動靜，沈南煙身體抖得厲害，卻一直強裝鎮定，她偷偷别過頭去，想看看這個吃人的世界，到底能殘酷成什麼模樣……
可隻兩眼，就讓她連如何呼吸都忘了……
窺着她的神色，慕容澈将人攬進懷裡，“既然怕，就别看！”
漫長的刑罰終于結束了，可對于惠妃來說，這隻是痛苦的開始。
她被兩個太監架着，繞着院子足足走了兩圈，才被允許送回寝宮。
那化在雨水裡的淡淡紅色，印在衆人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宣武帝銳利的眸子冷眼掃過衆人，開口仍然帶着未散的怒氣。
“陵王妃怎麼你們了？一個兩個的都想她死，換成是朕，朕都想逃了！”
“就因為朕和太後喜歡她？重視她？”
“你們一個兩個的，若是有她一半兒有用，朕也可以無條件地偏幫你們！”
“可你們扪心自問，自己值得朕和太後的偏愛嗎？”
衆人齊齊跪地叩首，“皇上息怒……”
“來人！将站到朕這側的人，通通扔到乾清宮外罰站，不站夠兩個時辰不準走！”
“其餘人等，立刻趕出宮去！”
“……”
罰站？
女人們臉色瞬間全都灰敗下來，皇上這麼羞辱她們，難道是要逼她們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