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聯軍駐軍之日起,城中便時常發生不同陣營的士兵械鬥之事,所以百姓們都早有準備,眼見以唐牛兒為首的兩支兵馬,因為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至于四周議論紛紛的百姓,也忙都吓得四散開去。
更使得原本不太寬敞的大街上,頓時就空曠了許多。
與此同時,随着圍擋人群的散開,不遠處的趙振,也瞧見了這裡與唐牛兒發生沖突的一幹士兵。憑唐牛兒的手段,收拾眼前這小隊士兵,不過分分鐘解決的事情,他對此也沒放在心上,唯一讓趙振注意的,而是四周行人的态度。
顯然長期的欺壓,讓此地的百姓早已經對官軍起了敵視心理,饒是唐牛兒此番動手的原因,也全然是幫助小販開脫,而觸及了眼前盟軍的利益。
可這一切在周圍的百姓看來,也不過是狗咬狗,樂得一個看熱鬧罷了。此番下去,怕是不但起不到收買人心的效果,反而還會讓百姓心底更加看不起,這可不是趙振期盼的。
所以就在趙振準備召回唐牛兒,在做其他安排時。突然,遠處一聲喊叫,從人群中傳了過來。
循着聲音看過去,就見對面,原本還躲在各處街角看熱鬧的百姓,這時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竟然随着那喊聲,又一窩蜂的朝着趙振這裡跑來。
一邊跑還有人一邊叫着,“快跑啊,莫要站着了,官軍來抽丁了……”
“直娘賊,又是搶糧又是抽丁,還讓不讓人活了……你們幾個,都莫要看了,跑吧……”
喊聲引發了人群的騷動,使得街面上的行人,一下子少去了大半。大多數人來不及跑,幹脆就搶着擠進了沿街的門房小巷當中,随即,臨街的屋舍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就仿佛即将到來的是洪水猛獸一樣。
也就在這時,大街盡頭,還是出現一大群士兵人影。大緻望過去,大約又百十号士兵,而在這些士兵身後,還拖着三輛大車,車上糧食布匹堆積的如小山一樣。
顯然,這麼多糧布錢帛并非都是搶掠而來,而是抽到簽丁百姓家,拿來抵消此輪兵役的。
雖說這個時代,抽丁之法,早已經不再施行,取而代之的多為募兵制度。但架不住地方将軍想方設法,從百姓家中搜刮軍資。
而在那三輛大車之後,則是一條長長的青壯隊伍,一眼看過去,少說也有二三百人。這一趟下來,遠勝過那唐牛兒四五日的工作成果。
看到這裡,趙振不禁連連搖頭,難怪這汝州百姓會對征兵一事深惡痛絕,原來,竟是讓這些貨色壞了民心。
“什麼人,敢攔俺們安國軍的路,快滾,快滾!”
這時候,那支征兵隊伍也看到正在街上械鬥的唐牛兒等人,遂隔着老遠,就張口喊出來聲。
這喊聲非但沒驅散擋路的衆士兵,反倒那個盟軍都頭,在聽到這聲喊後,一下就來了精神。隻見他掙紮着從地上爬起,然後對着遠處的征兵隊伍喊道:“前面的,可是黃都統!”
“既然識得本都統,還不快滾!”
被一下叫出了大名,這位黃都統的聲音也跟着緩和了幾分。但随後,就見那都頭一跛一瘸跑到了這支征兵隊伍前,一個勁哭求道:“小的是孔将軍麾下,今日奉令道城中收糧,卻無端被人打傷了十多個兄弟,聽說黃都統與俺家将軍是同鄉,還請都頭給小的做主啊。”
這為黃都統究竟是不是自家将軍同鄉,那都頭心中并不太清楚,但他卻知道,眼前這位黃都統與自家将軍關系絕非一般,他曾經數次看到這位黃統領出入将軍營長,二人關系很是密切。
要放在平日裡,這都頭絕對不敢亂說,可是現在,他被唐牛兒打的實在沒了辦法,隻能如抓住救命道菜一樣,抱着眼前這個黃都統的大腿。
而後者,顯然也被都頭的說的心中一跳,忙就擡起銳利的目光,朝着對方看了過去。
他确實與那為孔提空有些利益往來,雖說,他也斷定,此等小人物是不可能知曉自己秘密,如今卻被一個小小的軍官提出,反而就此脅迫他,倒讓這位黃都統心中頓時有些不快。
可是當着衆人的面,他又不能發作,隻好順着都頭的話道:“既是同鄉之情,孔提空麾下,某自然沒有眼看着不管的道理,你們幾個,随某過來!”
一聲令下,黃都統已然面色不悅的領着身後的士兵,朝着唐牛兒那裡走了過去。
但随着走近,看到地上躺着哀嚎的一衆盟軍士兵,這位黃統領的目光也不禁微微凝了起來。顯然,這些士兵身上的弩箭引起了他的注意。
弩箭都是遂發的,極适合出其不意的偷襲所用,所以唐牛兒身旁,兩個始終都端坐在馬上的親随,下意識的,就成為了黃統領心中第一威脅,隻見他的頭往左右微微偏了偏。
見狀,跟在身後的衆安國軍士兵,也都心領神會的朝着兩邊擴張開來,以黃統領為中心,形成一個擴散狀,一左一右的将他護住。
等到一切都排列完畢,這黃統領的才稍稍安心,就見他隔着六七丈的距離,便對着唐牛兒道:“你這厮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汝州城裡行兇傷人,莫非已為某軍将士都是吃素的,弟兄們,将其綁起來,送到大帥府問話!”
唐牛兒一身軍甲,還敢當中毆打那帶隊的都頭,料想也是個職級不低的将官,而且對方又極為面生,按照黃統領的猜測,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最近投效而來的那一隻義軍,聽說,那支軍從上到下,那可都是紮手的刺頭啊。
正因為這樣,這黃統領已經做好了打算,他先也不與對方解釋許多,免得一不小心,再中了此人的暗箭。而且論身份,自己也不一定能壓制此人。
所以黃統領幹脆就讓手下士兵先将其綁了,等到送去了大帥府,到了那完顔思烈的跟前,再讓那孔提空上門問罪,如此一來,也免去了他再沾這趟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