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頭兒,那姓劉的上馬跑了,咱怎麼辦?”
餘單心裡叫苦連天,但跟在他身後的幾人,卻絲毫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還傻愣愣的站在那兒,等着餘單拿主意,可他哪還有半點主意呢?
但凡他能有半點注意,也不至于眼睜睜看着劉谟上馬而逃,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想着,餘單激動的吼着,“都他娘的問俺作甚,人跑就追啊!那姓劉的可是要犯,若是跑了,咱們都難逃一次……”
餘單這裡可沒有半點誇大其詞的成分,而且看現在衙堂方向動靜,估計那蒲察烈多半也奈何唐牛兒不得,眼下,時間拖延越久,對唐牛兒也就越是有利。
等到埋伏在大騩鎮四周的士兵都趕到城中時,那唐牛兒獲救的第一時間,隻怕就會将注意轉移到他這裡,等到那時候,劉谟潛逃的消息,也必将隐瞞不了。
試問,在場的幾個哨兵,包括他,有誰能夠承受住唐牛兒的怒火。
恐懼之餘,餘單的小腿肚,竟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見他這般摸樣,其餘人也都跟着感覺到,事情似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是以,幾人絲毫不敢怠慢,忙就各自跨上戰馬,準備沿着劉谟逃竄的方向追擊過去。
但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揚起一陣重重的沙塵,仿佛濃霧從天而降。
正當衆人疑惑這天沒起半點風,卻為何突然刮起一陣沙塵暴時,遠處,轟隆隆的腳步聲,已然如同沉雷般,響徹在了餘單等人的心頭。
就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騎隊,竟然壓着前哨,就這麼毫無顧忌的湧進了大騩鎮的大街小巷。
沿途所有人,上到士兵下到百姓,此刻所有人能躲則躲,都跑得遠遠的,唯恐擋住了這片騎兵的道。然而,這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就在騎兵大肆湧進大騩鎮的瞬間,後面,更有數不清的步卒,也都已經分裂成了一股股大隊,将整個小鎮團團包圍,其目的,分明就是要将鎮中的一切都隔絕在其中,乃至于一隻飛鳥,一個蒼蠅都不放過。
正因為如此,就在餘單他們正準備蒙混着,想要追劉谟跑出鎮子時,一隊騎軍已經不客氣的餘單他們圍了個團團轉。
帶隊的是騎軍裡的一名千戶,此人奉命,老早就守在了大騩鎮外面,一直等到響箭訊号,他才帶着所部騎兵一馬當先,沖到鎮上來。
誰知走進小鎮,就見到餘單為首的幾個哨兵,想要騎馬狂奔而出。
這千戶可不認識餘單,也不知道這夥人早已經投效了唐牛兒,他隻見得對方一身鄭州守軍的扮相,此刻逃起來還一臉驚慌失措,無論怎麼看,都像是這大騩鎮的敵軍。
是以,餘單甚至連解釋的話都沒說出後,便已經被當成了漏網之魚,交由一群士兵手中捆個結實,然後才重新被押送到那個千戶跟前。
“大人,抓錯了,都是自己人……”
這當中,餘單幾乎要喊破了嗓子,可收效卻是甚微,因為周圍的騎兵根本不管他這些,士兵們隻是匆匆将幾人治伏後,便又紛紛沖入守軍的署衙。
這裡面,還有以蒲察烈為首的一輛百名當地守軍,正被唐牛兒搞的焦頭爛額。冷不丁的,就發現大門外,突然多出了數百身着異裝的騎兵。
這些騎兵呼嘯着沖進署邸,剛一與當地守軍碰面,便展開了激烈的厮殺。
也正是借着這時機,唐牛兒方才從混戰中掙脫出來,這時候的他,雖有軟甲護身,卻也在上百人的圍攻下,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其中,最重的兩處,就要數其背上的兩處槍傷。
而這,正是一開始的時候,唐牛兒以雙刀擊殺兩名送信敵軍,而後因為赤手空空,被當地守軍一齊圍攻時留下的。
雖說那兩處創傷并未傷到筋骨,但此刻看上去,還是能從背上看出兩大條長長的血口子,看起來頗為滲人。以至于,等到唐牛兒剛剛脫險,就被後面及時趕到的騎兵護送着,推入了軍陣後方。
也就是趁着這時候,唐牛兒看到了被嚴嚴實實快裹成粽子餘單四人,這四人正一個勁的朝擒住他們的那個千戶解釋着什麼。
見狀,唐牛兒不禁喝到:“直娘賊,爾幾個不在前線殺敵,躲在這裡作甚,還不速速解開……”
唐牛兒這話雖是罵人,卻變相的給餘單幾個的身份做了開脫,對面的千戶聞言,這才相信幾人的身份,遂揮手示意,讓左右騎兵給他們解綁。
此時距離餘單他們被綁,已經過了快小半個時辰,四人的手臂都已經被勒的又紅又腫,好不容易被放下,頓時感動的他們對着唐牛兒連連下拜道:“謝将軍,謝将軍!”
可就在這時,幾人的模樣卻又讓唐牛兒眉頭一皺,因為他想起了另外一事,“先别幾個感謝,俺問你們,那劉谟人呢?”
遭了!
餘單心一沉,他下意識的就要張口胡謅出一句沒見過,但是剛一接觸到唐牛兒銳利的目光,他又遲疑了。
如此過了半響後,才聽餘單猶猶豫豫道:“回将軍,那劉……劉谟,已經跑了……俺們剛才就準備去追了,隻是剛跑出鎮子口,就被一種大人攔住了去路,所以才……”
說着說着,餘單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喉嚨也像是被什麼堵住似得,因為他看見唐牛兒的臉色,不知道是因為傷勢發作,還是被氣的,此刻竟越發的難看,吓的他脖子一縮,忙掐斷了話聲。
“好啊,好的很……俺還是頭一回聽說,四個人圍殺一人,最終還被别人跑了……來人呐,将這厮拖下去!”
唐牛兒冷笑,他雖然性格魯莽了些,但不代表他就是傻子,對方從一開始就表現的陽奉陰違,搖擺不懂,甚至還在他範險的時候,一度的猶豫不決,故意造成失手的模樣,這一切,唐牛兒都能看在眼裡。
之所以他不說,是因為考慮到餘單一開始,主動投降的誠意,所以,他才不能失了仁義,故而屢次三番給對方機會。
可眼下,對方卻是連一個手無寸兵的俘虜都照看不好,甚至這其中,還有許許多多隐秘,連他都不知道。
如此一來,唐牛兒就算有再好的涵養,他對餘單的耐心,也已經到了極限。
隻見他猛地一一揮手,不遠處,那個原本釋放了四人的騎軍千戶,此刻又面無表情的帶上一撥人,走到了餘單跟前。
至于餘單,對這一幕更是早有預料,隻聽他慘笑一聲,也不再做任何辯解,畢竟,此時此刻局面,都是他一手選擇。
“哎……将軍,俺們冤枉啊……”“都是那餘單自作主張,與俺們無關啊!”
眼見餘單被押走,其餘三人都慌了聲,忙争辯着開口就要替自己脫罪,對此,唐牛兒早已經轉過身去,隻留下那領頭騎軍千戶哼了一聲,道:“統統帶走!”
說罷,走上前來的騎軍左右開弓,将這些死活都不願意認罪的哨兵,一一拖了下去。
而另一邊,當地官署府衙中的混戰,也已經步入了尾聲,五百騎軍在前沖鋒,五百步卒在後壓陣,如此陣勢下,縱然是将大騩鎮中全部兵力都加在一塊兒,最多不過是片刻頑抗,等待他們的,也是土崩瓦解的局面。
這也多虧了唐牛兒提前一步,攪亂了鎮上守軍的布置,使得守軍幾乎是倉促迎敵,所以在人海戰術面前,跟随唐牛兒而來的千名士兵,以微乎其微的代價,就俘虜斬殺了鎮上一衆守軍,這裡面,自然也包括身為大騩鎮最高長官的蒲察烈。
對方被押送到唐牛兒跟前的時候,身上戰甲也破了,頭盔也被打落了,披頭散發滿臉血污的樣子,别提有多狼狽了。
尤其在看到衆軍上首,端坐的竟然是唐牛兒時,這蒲察烈更是瞪大的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因為在他的觀念裡,怎麼也想象不到,對方堂堂一個将軍,竟然會親自僞裝成細作,深入他這處虎穴,對方是瘋了不成?
這當中,若是真的出了岔子,那這支軍隊可怎麼辦?
但很快,蒲察烈又想通了,在他看來,這唐牛兒既是行常人所不行,這才奇兵突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的。可笑他剛才一路上,還費盡心思檢讨,自己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才讓對方有機可乘,卻沒想到,唐牛兒竟然是這麼個瘋子!
待想通了這個疑惑,蒲察烈忽然大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束起了拇指,對着唐牛兒道:“六子說的不錯,你的的确确是一條好漢,俺蒲察烈敗給你,拜得心服口服……”
看得出,他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沒有絲毫虛僞做作的成份。
如此一來,對面的唐牛兒也呵的一聲,樂了,“不錯,都到這時候了,還能笑得出來的,你還是第一個,俺看你也不差……怎麼樣,來俺帳下,俺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