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青山嘴的任務發生了變化,孫一陪同楊日天和王二牛趕到參謀部,抓緊時間同參謀們制定新的計劃。
參謀部裡的賈道士,一反往日悠哉遊哉的情形,這兩天忙的不可開交。賈道士同時負責着審訊俘虜、搜集愛新金國情報、彙總鐵木營将士功勞三件事,根本就忙不過來,他利用職務之便把俘虜耿軍師提了出來,寫寫畫畫的給自己打下手。
賈道士看楊總兵和王總管都很忙,隻有力德爾爺比較清閑,拿起一張白紙便走過來。
“這是剿匪的将士功勞簿,請爺過目。”
白紙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列滿了人名。賈道士把功勞分成了大功勞、一般功勞、小功勞三等,紙上的人名最少有一件小功勞,最多的同時立了好幾件功勞。賈道士還做了量化,三件小功折合一般功勞一次,三次一般功勞折合大功勞一次。人名從前到後是按照功勞大下的順序排列的。
賈道士言道:“軍中講究及時論功行賞,而今功是論完了,如何行賞,還請爺及早拿個主意。”
孫一不禁有些頭大。
土匪島一戰,鐵木營繳獲了一些糧食、毛皮、武器等物資,總部必須留下一些做戰略儲備,剩下的即使全分下去,這滿紙的人名每人恐怕也得不到什麼。
土匪牛一臨死前倒是交代了島上藏有大當家的寶藏,可惜話沒說完就被楊六一铳轟爛了。
事後楊日天組織士卒打掃戰場,翻了幾遍也沒找到。土匪寶藏無非就是些金銀細軟,一不能吃二不能喝,楊日天和孫一也就沒當回事撤了下來。
現在孫一覺得要是有土匪大當家那些沒用的金銀寶貝,當作立功的賞賜發下去倒是不錯。
可惜,這幾天去土匪島尋寶幾乎成了鐵木營百姓後晌飯後的娛樂項目,零零星星幾兩、十幾兩的銀子倒是挖出了好幾處,卻沒有一個人能發現土匪大當家的财寶。
孫一問賈道士,“如果把這次繳獲的糧食能分的都分下去,每個有功将士能分多少?”
賈道士顯然是對這個問題盤算過多時了,立刻回複道:“每人能分到三到五鬥。”
孫一心道,太少了,少到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立憲時候答應的每戶一百畝田地還沒兌現,如果向有功将士再許諾未來的土地,孫一覺得也不合适。
思來想去,孫一認為務實的路都堵死了,隻能務虛。
孫一掏出一支碳筆,在紙上點了兩道,把人名分成三等。
這種炭筆明朝木匠幾乎人手一支,同後世的鉛筆幾乎一樣,方形或橢圓形的筆杆,柳木炭的筆芯。孫一本來還想“發明”一下鉛筆,見了這種炭筆立刻要了一支,“鉛筆”的事再也不提了。
孫一對賈道士說:“這最末一等的功臣,每人獎勵一鬥糧食,中間一等的每人三鬥,最高一等的每人五鬥。”
賈道士暗暗歎氣,也隻能如此了,沒想到孫一又說,“所有有功的将士,可以晉升為戰士。”
賈道士不解,“敢問爺何為戰士?”
孫一解釋道,“戰士就是一種榮譽稱号,比普通戰兵高一等,就好比大明朝的秀才比普通的百姓高一等。”
賈道士立刻就明白了,“原來爺說的戰士就是功名,敢問爺這戰士功名可象秀才一樣受些優待?”
孫一向賈道士咨詢大明朝對秀才都有什麼優待:
秀才首先可以見官不拜,就是說秀才見了地方官隻需拱手,不必像普通民衆那樣下跪。孫一在鐵木營中已經廢了下跪磕頭的禮數,可以說人人都見官不拜。
秀才還可以過堂不打,就是說有了官司不必到衙門應訴,可以派人代理出庭;即使被控有罪,也不能随便抓來過堂用刑訊,必須要報省的學政批準,先免了秀才的功名才可以用刑。孫一當即對這條修改采用,鐵木營的戰士過堂不能随便打,必須先上報免了功名才可以用刑。
大明朝秀才除了自己還可以免除家裡兩個人的徭役。明朝實行一條鞭法,大部分徭役都是改為代役錢,所以就變成秀才可以免除一部分稅銀。明朝還有需要民衆親身參與的徭役,民間稱力差,如:裡甲役(地方義務勞動),均徭(全國性日常義務勞動)和雜範(臨時性義務勞動),秀才皆不參加。這條孫一立刻否定,鐵木營以後肯定是實行百姓官紳一體納稅。
明朝的秀才平時可以求見父母官,或遞帖子給知縣。孫一想了一下,把這條否決了。鐵木營的戰士以後會很多,如果人人沒事都去騷擾基層幹部,幹部就别想幹活了。百姓的參政議政,應該走其他的模式。
明朝的秀才的特權還包括可以穿盤領長衫,頭戴方巾,腳蹬長靴,一般老百姓不得如此穿着。這條可以有,孫一打算給戰士身份的人搞些特别的服飾和标志,同一般人區别開來。
大明的秀才還可以仗劍行走,就是說合法的持有武器。本來孫一就沒打算在狼山川實行武器管制,不過可以趁此機會明确一下。
最後二人總結一下,就是鐵木營的百姓人人都可以“仗劍行走,見官不拜“,鐵木營的戰士在此基礎上還享有“過堂不打,特殊服飾”的特權。
當孫一向賈道士詢問戰士如此特權是否有吸引力,賈道士回答地十分肯定:“無論文武,自古功名難求。爺開了戰士武功名的口子,必然士卒人人争先。隻是功勞簿上前三人,單單授予戰士功名,似乎有些委屈。”
孫一看向前三個名字,第一個人叫做“騾駒”。
賈道士解釋,這騾駒就是中箭身亡的戰兵。道士問遍了鐵木營上下,都沒人知道他大名叫什麼。
孫一提筆在騾駒兩字的後面寫上“烈士”二字,說道:“以後為鐵木營犧牲的将士,都是烈士功名,專門建一個烈士陵園供後人祭奠。”
賈道士尋思一下,“這樣好。烈士靈園供奉烈士靈位,受後人香火,不如叫做烈士祠。”
孫一也尋思了一下,賈道士顯然是理解錯了後世詞彙烈士陵園的含義。不過,這時的明朝人好象更重視靈位,以後打起仗來也不一定都能帶回陣亡将士的屍首,建靈位祠堂更合适一些,便點頭同意。
想想鐵木營第一位烈士的靈位,要寫成“騾駒之位”,孫一擡筆在騾駒的名字後面加上幾個字:“羅軍,乳名騾駒兒”。
騾駒的名字後面,緊跟着的是“蔔十九”和“李廣”。
賈道士解釋,“蔔十九”就是狼山堂的五哥,“李廣”就是大家口中的尕李廣。
五哥功勞靠前是因為他調換了土匪的鹽換成了毒硝,尕李廣的功勞卻是因為他發明了“架田”。
孫一思索片刻,給這二人也提上了功名:“英雄”。
孫一道:“英雄功名比戰士功名要高一等,除了戰士的優待,英雄可以象明朝的秀才一樣面見地方官,而且可以遞帖子給地方官,而且地方官見了帖子必須給予答複。”
這樣的安排,實際上孫一就賦予了英雄們直接監督和直接參政的政治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