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晨同石川正雄雙雙下車,走進了惠康藥店内,櫃台後面,賈富國正在忙着分揀中藥。
“賈掌櫃,我要的人參回來了嗎?”馮晨大聲問道。
“原來是馮先生呀,回來了,回來了,昨天就回來了,我去後面給你取去。”賈富國點頭答應着,返身到後面去了。
“石川君,你在滿洲待過那麼長的時間,應該對人參也很了解吧?”馮晨偏過頭看了眼石川正雄問道。
“馮桑,我知道,人參泡酒喝,對身體非常好。”石川正雄回答說。
“要不,給你也來一隻?”馮晨問。
“不了,不了,我在滿洲的時候,别人送我的兩隻人參,現在還放在家裡沒用。”石川正雄擺了擺手拒絕了。
兩人站在櫃台邊聊着的時候,從外面又進來兩個黑衣打扮的年輕人,進門後。便用眼睛的餘光不時地觀察着馮晨和石川正雄。
“石川君,這次調你你去梅機關任一課課長,那晴氣慶胤呢?”
馮晨瞟了眼剛剛進來的那兩個神情猥瑣的癟三,立刻斷定,這兩人是76号的便衣,所以,他故意把話題扯到晴氣慶胤身上。
“晴氣慶胤做我的副手,任一課總幹事,他主要還是聯絡76号特工總部那邊。”石川正雄斜視了一眼剛剛進來的那兩名便衣,很是得意地回答說。
“石川君,我可是聽說,丁默邨和李士群他們,背後的靠山是影佐祯昭将軍,恐怕他們将來不會聽你的。”
馮晨故意當着那兩名便衣挑撥着。
“不聽我的?那就通通死啦死啦地!”石川正雄大聲說道。
聽到這裡,那兩名便衣,相互對望了一眼,轉身出了惠康藥店,也就在這時,賈富國懷裡抱着個裝人參的盒子從後面出來了。
“馮先生,讓你們久等了,你看看,這可是上等的人參。”賈富國把盒子放到櫃台上,打開來,拿出裡面的人參,遞給馮晨看。
賈富國在遞人參的時候,順手把夾在右手中的一個小紙團,塞進了馮晨的左手中。
“石川君,你覺得這隻人參怎麼樣?有多少年?”馮晨用右手,很自然地拿過人參遞給了旁邊的石川正雄。
“吆西,好參!”
石川正雄接過人參贊賞着。
“石川君,你把人參給老師帶回去,我這會回家,下午我還要陪老師到華懋大酒店,去拜訪一位香港來的客人。”說着話,馮晨順手把紙條塞進了褲兜中。
“好的。”
石川正雄把人參遞給賈富國,讓他裝好,抱着盒子同馮晨一道出了惠康藥店。
……
弄堂口不遠處的馬路邊,停着一輛小車,在車子裡面,76号的吳四寶,正在問剛才進到惠康藥店裡的那兩名便衣的話。
“都發現了什麼?”
“四爺,我聽馮大爺稱呼那個同他一起進藥店的人為石川君,這人好像還是晴氣慶胤的上司。”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便衣搶着彙報說。
“李阿寶,老子知道,那人叫石川正雄,同我馮師叔是同學,老子是讓你們觀察這個惠康藥店的掌櫃有沒有問題,你他媽的盯着那個石川正雄幹嘛?!”
吳四寶寒着臉訓斥着叫李阿寶的特務。
“四爺,我們在這裡觀察兩天了,惠康藥店它就是個藥店,剛才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個掌櫃的到後面給馮大爺取人參去了。”另一名叫張貴生的特務彙報道。
“張貴生,你他媽的也盡是廢話,惠康藥店肯定是個藥店,我讓你們打聽這個藥店開多久了,你們打聽到沒有?”吳四寶眼睛翻了翻問道。
“四爺,打聽到了,打聽到了,這家藥店是一九三一年開的,算起來有8年時間了。”李阿寶點着頭回答說。
“嗯,你們這幾天給我盯緊點,不能讓我馮師叔發現了,重點看着他平時都是跟哪些人聯系。”吳四寶吩咐道。
“四爺,你是不是懷疑馮大爺是重慶的人?”張貴生問了一句。
“罵那隔壁的張貴生,你會說嗎?不是我懷疑馮師叔是重慶的人,是那個王天木說他是軍統的人。”吳四寶眼睛一瞪,把張貴生臭罵了一頓。
“四爺,我可是聽說,王天木同馮大爺兩人有仇,也許這是王天木專門陷害馮大爺的。”李阿寶神秘兮兮地說道。
“噢?你聽到什麼了?”吳四寶問。
“青幫裡面的好多兄弟都知道,馮大爺和王天木之間,前些日子因為一個女人,兩人結下了仇怨。”李阿寶回答說。
“盡他媽扯淡!開車,我們先回去。”吳四寶吩咐道。
……
馮晨回到家中,掏出紙條,展開看了看,紙條上面,賈富國寫着一句話:“仁愛弄堂這裡被76号的人盯上了。”
其實,不用賈富國通報,馮晨也很清楚,隻要王天木招供了,仁愛弄堂這裡肯定會被人盯上,剛才到藥店内的那兩個人,看來是76号的便衣特務一點不假。
馮晨拿起茶幾上的洋火,抽出一根擦着,在煙灰缸中,把紙條點燃燒毀,腦海裡快速思考着,自己最近要做的就是,除了日本人外,誰也不去接觸。
漢口路那裡不能再去了,弄堂口的德惠藥店也不能去了。
馮晨想,要忍着,一定要忍着,忍到李士群主動同自己攤牌為止。
坐在沙發上考慮了一會,馮晨起身,在酒櫃裡拿出高腳杯和一瓶葡萄酒,滿滿斟了杯,端在手中,一邊品味着酒的滋味,一邊思考着對策。
王天木告訴了李士群多少關于自己的事情?
挖地道準備炸毀76号,王天木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那是我馮晨出的主意。
暗殺唐紹儀,暗殺陳箓,暗殺沈棟财,這些行動,馮晨相信,李士群是不會去過多關注的,他們究竟是誰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類事情不能再讓它發生了。
另一點,李士群關注的應該是誰會殺他,是誰指使詹森暗殺的季雲卿,下一個目标會針對誰?
一杯酒喝完,馮晨心裡坦然多了。
順其自然吧!
想到這裡,馮晨不再為自己被李士群他們盯上自尋煩惱了,隻要有組織在,隻要同志們安全,自己有什麼可怕的?
放下高腳杯,馮晨來到樓上,站在窗戶邊,就開窗簾,朝着外邊弄堂裡望去,弄堂裡不時仍有閑雜人員在那裡晃蕩。
李士群會怎麼樣對付自己呢?
暗殺?
可能性不大,自己畢竟在為難的時候出手幫助過他們夫婦,他不會采取這麼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再說了,把我馮晨暗殺了,他李士群能落到什麼好處?
馮晨知道,李士群夫婦是最講利益的一對男女,對他們弊大于利的事情,他們夫妻是絕對不會幹的。
秘密綁架,然後拉攏自己入夥?
對!
很可能就是這樣。
如果自己被秘密綁架了該怎麼辦?
反咬王天一口?向平岡龍一求助?加以答應李士群,同他合夥?
思來想去,馮晨認為,如果自己被李士群他們秘密綁架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及時把消息透漏給平岡龍一,讓平岡龍一出面解救自己。
正在這個時候,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馮晨上前,伸手抓起話筒,裡面傳來了劉紹奎的聲音:“馮先生,仁愛醫院的病人,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剛剛去世了。”
“哦?我知道了,紹奎,你出面妥善處理一下她的後事,過後你派人到雜志社去支取500大洋,作為兄弟們這幾天的辛苦費吧。”
放下電話,馮晨匆匆下樓,出門朝着弄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