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安志達給馮晨詳細講述了,他在長征途中,從遵義城受命離開部隊,繞道香港,到了莫斯科的經曆。
“馮晨同志,我這次從莫斯科回來,肩負着重要使命,所以不能在上海過多停留。”
安志達一口一個同志,這讓馮晨心裡感到特别的溫暖。
一聲同志,包含了多少的信任和理解!
馮晨聽得眼睛濕濕的。
“志達同志,我的組織關系怎麼辦?”馮晨再次提到自己目前心中最迫切的問題。
“馮晨同志,你的入黨申請書,我離開上海時,已經帶到蘇區,上交給中央了,現在上海地下組織我不負責,所以恢複你的組織關系,還需要慢慢來。”安志達感覺也很為難。
“我今天下午去找了我的老師趙守義,請求他把我的想法告訴組織上。”馮晨說。
“趙守義同志答應了?”安之達問。
“沒有,趙老師對我也有很大的誤解。”馮晨擺了擺頭。
“是因為你那個公開的擁蔣抗日的聲明?”安志達意味深長地望了眼馮晨。
“是的!”馮晨感覺安志達看自己的那一眼,帶着贊許的意味。
“馮晨同志,現在我們國家最主要的矛盾,就是抗日!我認為,擁蔣抗日并沒有錯,關鍵要看蔣介石是什麼态度了。”安志達點了點頭說。
“志達同志,難道你這次從莫斯科到南京就是這件大事?”
“是的。現在國際、國内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特别是日本國内,統制派掌權以後,他們的戰略目标就是南下,妄圖吞并我國的野心急劇膨脹啊!”
“去年日本國内統制派與皇道派争鬥激烈時,平岡龍一趕回了國内,臨走時候,他讓日本駐滬領事館的吉田義男,到湖北反省院去給我送了5000美金。”
“平岡送你錢?”
“是的。”
“他對你提出了什麼要求?”
“他讓吉田轉告我,及時把我們國内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看來這個平岡龍一一直在收買你啊!你知道嗎?這個平岡龍一是日本統制派的得力幹将,他一直在妄想着文化侵略我們,這更可怕呀!”
“是的,文化奴役比軍事占領更可怕!”
“你答應他了?”
“我沒有!沒有組織上的許可,我絕不會答應他的,我知道平岡龍一是什麼目的,他就是想拉攏腐蝕我們文化界的知名人士。”
“沒答應就好。”安志達贊許地點了點頭。
“志達同志,鑒于我在上海待下去沒什麼意義,我能不能随同你一起到陝北去?”馮晨突然提出了一個,讓安志達錯愕的要求。
“跟我一起到陝北?”安志達直了直身子,盯着馮晨問道。
“是的!”馮晨用堅定的眼神回望着安志達。
“馮晨同志,我做不了這個主,周副主席離開上海時,單獨見過你,肯定給你下達有秘密任務,你現在到陝北去,我認為必須周副主席同意才行。”安志達顯得很為難。
“志達同志,自從我被捕後,我認為我已經沒有再潛伏下去的條件了,加上吳文雄已經去世,平岡龍一又回到了日本,我在上海也發揮不了多大作用。”馮晨倒出了自己的苦衷。
“馮晨同志,你不要隻看眼前,要把眼光放遠一點,隻要我們心裡裝着黨,在哪兒工作都是一樣的。”
安志達一直拒絕着馮晨去陝北的要求,并不是安志達不想帶馮晨去,關鍵是安志達一直在考慮,周副主席從上海撤退時,究竟給馮晨安排了什麼特殊任務。
自己雖然是馮晨的入黨介紹人,又是馮晨的直接領導,可周副主席親自見了馮晨以後,可以說馮晨這個同志,周中副主席會時刻關注着的。
要是周副主席認為馮晨可以到陝北,估計早就給自己下達命令了,看來馮晨還是在上海比較好。
“馮晨同志,我認為你還是留在上海比較好。我到達陝北後,會把你的遭遇,第一時間給周副主席彙報,讓周副主席決定吧。”安志達沉默着,思考了一陣這裡面的厲害關系後,這才開口說道。
“謝謝志達同志,我聽你的!”馮晨不再堅持要到陝北去。
“馮晨同志,我還有個想法,不過這不代表組織,隻是我的個人想法。”安志達說。
“什麼想法?”馮晨問。
“我認為你精通日語,對日本比較了解,加上又有平岡龍一這層關系,你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好好研究一下日本的政治經濟形勢,将來會有用處的。”安志達回答說。
“沒有合适職業做掩護啊!”馮晨感歎道。
“我到陝北以後,會把我這個想法給中央及時彙報的。”安志達說。
“那好,我在上海等着你的消息。”馮晨給安志達杯中添了添水。
“馮晨同志,不用再添水了,不早了,有機會了我們再聊。”見馮晨給杯子裡加水,安志達拿起桌上的禮帽帶上,準備離開。
“志達同志,我還有事情需要向你彙報。”馮晨站起,望着安志達說。
“哦?還有什麼事情?”安志達遲疑了一下,從新坐了下來。
“是關于良才同志犧牲這件事。”馮晨回答說。
“噢,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良才究竟是怎麼暴露的?”
“是報警員熊國華出賣的,良才同志被捕後很堅強!”
“聽說你親自參與了審訊良才同志?”
“是的,蘇成德力邀我去,我當時也想見見良才同志,看能不能找機會營救,誰知我還沒開始行動,蘇成德就把良才同志秘密殺害了。”
自從在武漢,康正質疑鄭良才被捕和犧牲這件事情,讓馮晨的心裡一直有個解不開的疙瘩,馮晨認為,他必須給安志達說清楚這件事。
“我知道,良才同志的被捕和犧牲,責任不在你!”安志達毫不猶豫地對這件事情做出了評判。
“謝謝志達同志的理解!關于良才同志被捕和犧牲這件事情,楊尋真同志也非常清楚。”安志達的話,讓馮晨多日來窩在心裡的疙瘩,終于放下了。
“楊尋真同志很了不起!”安志達突然表揚起楊尋真來。
“你在南京見到了尋真同志?”馮晨貿然問了一句。
“是的,我秘密會見陳立夫時,楊尋真同志随同徐恩曾在場,之後我們秘密接上了頭,尋真同志把最新的民黨軍隊密碼和呼叫代碼給了我。”
安志達毫不隐瞞,把非常絕密的事情告訴了馮晨,這讓馮晨更加的感動,看來安志達同志是真真完全信任自己啊!
“去年吳文雄的葬禮上,我見過楊尋真同志一面,她曾經流露出想回到部隊去。”
“這次在南京,她當我面也提到了這個問題,我當面拒絕了,她這個位置非常重要,我此次到陝北後給中央彙報,派人來,重建你們這個黨小組。”
說着話,安志達又掏出懷表看了看,站起來說:“兩點多了,我真的要走了。”
“志達同志,現在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今晚你還是住我家吧,我這比較安全。”馮晨挽留着。
“也好。”安志達遲疑了一下答應了。
正是因為晚上住在馮晨這裡,安志達才躲過複興社趙理君的毒手。
安志達從莫斯科離開後,繞道法國,又從法國搭乘輪船到了香港,到達香港後,化名嶽明,會見了很多知名人士。
期間,安志達曾經秘密見到了王亞樵,正是這次同王亞樵會面,讓正在香港追捕王亞樵的趙理君,盯上了他。
趙理君安排人,從香港一路追蹤安志達到南京,又從南京追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