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四章不想分章,就這麼二合一吧
“難道不都是豆子粥?”李世民問道,但是随即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測,的确不是豆子粥,雖然鍋被蓋的很嚴實,但是依舊有一股隐隐的肉香傳來,而豆子粥是不需要放肉的。
“當然不是。”齊五斤笑着搖頭道:“就像是您說的,一份豆子粥就兩文錢,老吳一天就算是累死,也接待不了兩百五十位客人啊。”
“那你的意思是……”
齊五斤沒有回答,而是朝着老闆喊道:“呵呵……老吳,将你的寶貝掀開,讓老爺看看。”
“诶!老爺,請看。”老闆也沒有拒絕,拿開其中一口鍋蓋,頓時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好香的鹵肉啊。”李世民鼻子狠狠的抽了抽,聞到這股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動:“老闆,你這人不厚道啊,你早說你有鹵肉,我何必吃這豆子粥呢?”
“老爺您也沒問不是嗎?”老闆憨笑道:“您要是想要,小人這就給您切一點。”
“給我切兩斤,如果有炊餅,再給我來幾個。”
也不知道這老闆是怎麼做的,李世民是越聞越香,甚至口中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說實話,他雖然是皇帝,膳食局也被李貞改革過,但是禦廚做飯除了香和味之外,更注重的是形和色,畢竟是給皇上和貴人們吃的,怎麼也得好看一點,為了兼顧形和色,不免就要犧牲前兩點,因此别看禦廚做的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但真要是論到好吃,還未必就能比得上民間小吃。
民間的小吃可能在外形上不怎麼好看,但是味道絕對是一絕,尤其是李貞将新式廚藝傳遍天下之後,民間的廚藝更是狠狠的來了一次大躍進,将百姓們的生活質量憑空提升了一大截。
“炊餅我們這裡沒有,不過隔壁王二是專門賣這個的,老爺您等着,小人給您過去拿幾個去。”老闆非常的高興,這鹵肉終于開張了,忙不疊的走出了自己的攤子。
待老闆離去,李世民問道:“奇怪,既然他有鹵肉,為什麼偏偏要寫豆子粥呢?”
“這個……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齊五斤神秘一笑:“最開始的時候,老吳的主營的确是豆子粥,但是後來他發現外來的客人越來越多,而且出手都非常豪爽,豆子粥死人好賣,但是價錢不貴,後來聽說鹵肉好賣,足足好十幾文錢一斤,因此就學了鹵肉的做法,在賣豆子粥的同時,也兼賣鹵肉。”
李世民更好奇了:“可是既然賣鹵肉,為什麼不将菜名寫出來呢?”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其實是這樣的,因為按照市舶司下達的港口管理條例規定,為了避免大家販賣相同的菜,導緻市場混亂,因此碼頭就規定每個攤位隻能賣一樣菜,何況就這麼小的攤位,按道理我們也隻能賣一樣東西了。”老闆剛好将炊餅幫李世民買回來,接過話茬随口道:“不過後來我們才發現,有些東西非常的受歡迎,但是有些東西卻不被客人們認可,這也就導緻了有人賺了大錢,有人卻隻能勉強糊口……于是……”
“哦……原來你的鹵肉是在偷賣啊。”李世民終于明白了,正色道:“這可是違法的,你們就不怕查嗎?”
“違什麼法啊?大家都是這麼幹的。”老闆也不以為意,狡狯的一笑:“再說我們每日繳的稅可一點沒少,市舶司隻管收稅,他才不管你賣的都是什麼東西呢。”
“就是啊。”旁邊的齊五斤也幫腔道:“而且老爺您也不想想,整個碼頭人來人往這麼多人,一個攤位哪裡招待得過來?就比如說這鹵肉吧,如果按照規定,我們整個碼頭隻有老巴頭的買賣是合法的,但是老巴頭一天也就隻能做不到一百斤鹵肉,往往不到半個時辰都要給賣光,其餘的客人下船了想要吃點好的,卻連口鹵肉都吃不到,心情能好才怪呢?可能就要對越州起了不好的感覺,以後可能再也不會來了……這不是在給我們越州抹黑嗎?”
“……”李世民笑笑不語,齊五斤前面說的很好,但是後面就有些扯淡了,商人重利,隻要能賺錢,别說是印象不好了,就算是糞坑裡,隻要有足夠的利潤,他們該跳也會跳的,何況隻是一塊小小的鹵肉,碼頭上沒有,城裡多的是,怎麼可能因此造成壞印象?
“要我說啊,這條管理規範根本就不合理。”齊五斤卻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麼,隻是繼續道:“這估計就是上面的那些官老爺們腦袋一抽,拍着腦門下的決定,全然不顧百姓們的實際情況。當然了,他們的立意可能是好的,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維持碼頭上的和諧,問題是他們都沒有仔細調查過,市場的飽和度是多少,一個攤位真的能滿足整個碼頭上所有客人們嗎?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嘛。”
“有道理,不過你們為什麼不跟上面反應一下呢?”李世民追問道:“這畢竟是違反了碼頭上的管理制度,雖然你們和官方形成了一種默契,但是如果官方真要是查起來的話,那你們可能就要倒黴了。”
李世民雖然不懂下面的那些道道,但是作為上位者,經曆的風風雨雨多了去了,隻是用想想,就能明白下面人的行事方法,有這種幾乎擺明了可以罰錢的機會,沒有人會拒絕的。
“我們倒是想,問題是沒有門路啊。”老闆苦笑道:“我們就是一群平頭老百姓,沒有勢力也沒有背景,哪裡能和那些官老爺們說得上話?何況沒有事情,誰願意和他們打交道?反正我們每日裡繳納的稅收一點不少,他們應該不會找我們的麻煩的吧?”
“那可未必啊,财帛動人心啊,你們一天賺這麼多錢,可比扛包的賺的多了,你們覺得那些黑社會性質的組織會放棄這麼大一塊肥肉?”李世民沉聲道,他在來港口之前,可是很惡補了一番港口的情況的,自然知道在港口上存在着各種各樣的勢力。
“不會吧?”老闆有些底氣不足道,但是心裡已經信了八分,他太知道那些黑惡勢力有多壞了,如果說他們沒有看上自己這裡的利潤,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沒有動手罷了,他們也因此存了幾分僥幸的心思。
李世民卻笃定道:“你不信的話,就等等看吧,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對你們動手的。”
這些碼頭上的勢力在最剛開始的時候隻是為了抱團取暖,不被人欺負或者搶奪活計,但是随着時間的延續,他們的性質就變了樣,從自保而慢慢黑化,雖然不至于打家劫舍,但是也拉幫結夥,欺軟怕硬,成了掠奪别人勞動成果的社會人渣,百姓之中的蛀蟲。
要知道此時的碼頭上苦工是非常缺少的,也就導緻了扛包的工錢是很高,一個五十斤的小包至少三文錢起步,一百斤的大包價錢更貴,一個壯小夥一天扛五十個小包完全沒問題,那就是一百五十文錢的收入。
可是這樣的工錢按說也不少了,齊五斤為什麼要羨慕攤販老闆?就是因為他加入的碼頭幫派是要抽提成的,而且抽的非常狠,足足有五成之多,也就是說齊五斤一天賺兩百文錢,卻隻能得到一百文,其餘的都要被幫派收走。
而老吳卻就不同了,他們因為是将錢交給了市舶司,也就是說他們背後站的是市舶司,這不是那些小小的碼頭幫派所能招惹的。市舶司雖然也收錢,但是他們收的都是合法的攤位租賃費以及工商稅,這些錢并不多,租賃費是定死的,一個攤位就那麼多錢,哪怕你一天賺一萬兩,攤位費該收多少依舊是多少。
稅收也不高,因為随着工商業越來越發達,朝廷吃到了商業的甜頭,已經漸漸開放了對商業的限制,就算是最賺錢行業,稅收也不會超過一成去,像是老吳這種小攤位,更是隻有半成,也就是說五百文的毛利潤隻有二十五文的稅收,再抛去本錢,一天兩百文都是少的。
這麼賺錢的行當,那些貪婪成性的蛀蟲,又怎麼可能放過?如果不是攤販們背後站的是市舶司,那些被利潤蒙蔽了雙眼的渣滓,早就跑上來收保護費了。
然而市舶司也不是萬能的,市舶司的工作那麼多,又要收稅,又要管理港口,還要巡邏海域,打擊走私等等,整日裡工作忙的要死,哪裡有那麼多的閑工夫照顧碼頭上的小攤販?
現在那些黑惡勢力可能會怯于市舶司的威能不敢找商販們的麻煩,可一旦等到他們摸清楚了市舶司的底細,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好說了。
何況,就算有市舶司在旁邊看着,他們不敢找商販們的麻煩,但是不要忘了……這些攤位,可都是商販們租的――既然商販們可以租,那麼沒道理我們不可以吧?
至于商販和市舶司之間的契約……
就不信市舶司這麼大的家業,每個人都是這麼幹淨的。
隻要稍微用一點手段,自然有市舶司的人站出來毀約,那些攤販們都是些小人物,難道他們還敢和市舶司的官老爺們找麻煩嗎?
而眼前不就是一個最好的借口嗎?
李世民敢保證,隻怕那些人早就盯好了這個借口,現在應該就在攻略市舶司呢,一旦讓他們在市舶司有了靠山,這攤位就都要落入那些人手中了。
而且就算市舶司毀約,商販們也拿他們奈何不得,畢竟是攤販們先違反了港口管理條例,市舶司收回攤位使用權,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也就在這說話間,就聽到碼頭上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就有一個聲音扯着嗓子喊道:“吳起,你家的事情犯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什麼?”老闆身子一軟,差點就癱在地上:“怎麼會這樣?”
“說話的人叫王通,是負責我們碼頭上治安的巡防隊的一個小隊長,名聲不是很好,貪婪成性,要不是上面有人,他早就被罷免了。”不用看來人,隻用聽聲音,齊五斤就将來人的信息說了出來。
很快,一個穿着市舶司巡防隊衣服,臉上張着黑痣,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漢子走了過來,排開衆人,來到鍋前,掀開老闆的鍋一看,眼底閃過一絲喜色,但又怕别人看到,連忙将其斂去,一本正經的說道:“呵,之前聽别人舉報,我還以為别人是冤枉你了呢,現在看來,情況屬實啊……
老吳啊老吳,你也是咱們碼頭上的老人了,一向本分老實,沒想到啊,你居然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港口管理條例上說的明明白白,為了防止港口市場混亂,同時也為了避免傷害大家感情,每個攤位隻能賣一種東西……
可是現在你……這該怎麼說呢?”
“這……”老闆急了,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闆,谄着笑臉塞到尖嘴猴腮中年人手中:“王頭,有話好說,這碼頭上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光靠豆子粥,我哪裡來的錢給我兒子治病?王頭,對不住,我知道我的事情違反了管理條例,您通融通融,小人以後一定更改。”
“閉嘴,誰要你的錢?”對于老闆的的行賄,王頭卻一把拍掉,‘嘩啦啦’的碎錢灑了一地。
“告訴你,你現在違反的是港口管理條例,那是咱們馮智寶馮大人親自制定的。”王頭一臉崇拜的朝着市舶司的方向拱了拱手:“馮智寶馮大人是什麼人?那是當朝太子殿下的心腹,太子殿下是什麼就不用說了,你的粥鋪名字就叫太子豆子粥,應該很清楚太子殿下的事迹……
你個老吳啊,你連太子殿下制定的規則你都敢違背,還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衆目睽睽之下公然行賄,你說你不是找死是什麼?
我告訴你,我王通雖然不是什麼好人,是有點愛貪小便宜,但是也知道好歹,有的事情我能做,有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沾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