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匪自古不兩立!王禀常年在西北與西夏人作戰,自是不懼生死。同樣他也清楚,盜匪多是烏合之衆,擒賊先擒王,隻要拿下眼前的賊首,餘者大多也就會作鳥獸散。也正是出于這個判斷,王禀并未因敵我人數懸殊而膽怯,反倒準備過一過單騎擒将的瘾。畢竟見慣了兇悍的西夏人,此時賊人雖人多勢衆,但在王禀眼中,跟一群草雞也沒多大區别。
隻是出乎王禀的預料,這夥草雞竟然還留了後手,在自己沖入人群準備擒殺雞頭的時候,另一夥草雞直撲自己身後的馬車。王禀不由有些發急,馬車裡坐的是自己的侄女,他與程萬裡相交頗厚,此番回京順路也就帶上了侄女,這要是出了什麼差池,他沒法跟把女兒托他照顧的程萬裡交代。
伸頭容易縮頭難!王禀此時想要回去救援已經晚了,柳元雖有些不爽潘忠的不厚道,但他也知道“顧全大局”,見王禀想走,當即便帶人死命阻攔,王禀一時脫不開身,隻能眼睜睜看着護衛馬車的親兵一個個被賊人圍攻而死。
“再加把勁,回頭老子重重有賞。”躲在人後指揮的柳元很是興奮的大叫道。柳元有高興的理由,身為想要成為王慶鐵杆心腹的他,對于王慶的情況自是清楚,知道王慶身邊缺女人。雖說還不知道這馬車裡的官家小娘子長得如何,但想必肯定要比王慶家的那口子段三娘要強,因為柳元就從來沒見過比段三娘還爺們的女人。
送上官家小娘子,讨得王慶的歡心,自己也就可以得到重用,一舉躍升王慶勢力集團三号人物……柳元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暫時還取代不了李助在王慶心目中的地位,隻打算先蹲到劉敏的頭上。
可天不從人願,就在柳元暢想自己獲得王慶信賴威風八面的時候,一名喽啰神色慌張的沖了過來,急聲對柳元吼道:“大當家快跑,官軍來啦。”
“慌什麼?”被打擾的柳元很是不高興,擡手就是一巴掌,怒聲喝道。
被打的喽啰捂着臉原地轉了一圈,當着柳元的面不敢作聲,但心裡已經罵開了花。
“說,哪來的官軍?”柳元怒聲問道。
“……大當家,有……”喽啰還沒說完,已經不用他繼續說了,因為就在不遠處,一支數量不少的騎兵真奔着柳元這個方向沖過來。
“我的媽呀~”柳元大叫一聲,也顧不得管手底下喽啰的死活了,當先催馬就往樹林子裡鑽。樹林内樹木衆多,可以稍稍減緩騎兵的速度,要是繼續待在大道上,那跟找死沒什麼區别。
柳元是當先閃人了,正帶着人準備抓捕馬車裡官家小娘子的潘忠也顧不得去罵柳元的不講義氣,也帶着人往山裡跑,這樣一來,王禀以及幸存的幾名親兵反倒沒人去理會了。絕處逢生的王禀急忙回到馬車邊嚴陣以待。隻是讓他感到郁悶的是,這支身穿官軍裝扮的騎兵隊伍似乎壓根就對他不感興趣,連瞅都沒瞅他一眼就從他身邊經過,讓王禀想要道聲謝都找不到機會。
“将軍,咱們還是趕路吧。”親兵頭領故意大着聲向王禀請示道。
“……走吧。”王禀有些郁悶,因為那些官兵還是不理睬他,王禀也是個要臉的人,人家既然不願意搭理他,他自然也不好死皮賴臉的非往跟前湊。
“哎~這位将軍請留步。”
“不知小哥有何貴幹?”王禀聞言拉住馬問道。
“這木蘭山附近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就聚集了數萬賊人。方才與将軍發生沖突的不過是那些賊人中的一股。我觀将軍勢單力薄,為免麻煩還是不要走小道了,暫且将馬車停到路邊,等我大軍過後,繼續走大道方是上策。”
“……有勞小哥提醒,不知小哥所屬這支人馬乃是那一路人馬?”
“呵呵……軍事機密,恕不奉告。”
“……那不知這支人馬的主将是誰?我王禀想要當面緻謝。”王禀見狀自報家門道。
“不必了,我軍至此另有任務,救了将軍也隻是适逢其會,王将軍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告辭了。”
“小哥且慢。”王禀連忙叫住欲走的張寶,抱拳一禮道:“還請小哥代為轉告你家将軍,就說我王禀多謝他此番出手搭救之恩。”
“好,我記住了,告辭。”張寶不願跟王禀多交談,聞言點點頭,催馬離開。
王禀目送張寶離開,随後帶着幸存的幾名親兵在附近找了處僻靜的地方将方才戰死的袍澤掩埋。等做完了這一切,這才吩咐啟程,馬車裡這時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叔父辛苦了。”
“婉兒,方才沒有被吓到吧?”王禀關心的問道。
“婉兒沒事,隻是秦大哥他們為了保護婉兒……”
“将軍難免陣上亡,婉兒不必為此難過。”
……
話分兩頭,王禀這邊繼續趕路去汴梁暫且不提,單說張寶這邊。自得了高寵的求救信後,張寶半分猶豫都沒有,當即命盧俊義、林沖、楊再興各自點騎兵一千,親自帶隊趕赴荊湖北路的木蘭山。
向來都是張寶挖别人的牆角,什麼時候有人敢挖自己的牆角。長公主趙玉盤那事不算有人挖張寶的牆角,畢竟張寶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娶趙玉盤,對趙玉盤也隻是哥哥對待妹妹的态度,隻不過是小姑娘的一廂情願而已。
但這回不一樣,高寵是張寶的結拜三弟,在張寶的心裡,那就是内定的自己人,誰敢挖他那就是跟自己作對。而除了高寵外,木蘭山的另外五人,在張寶的心目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杜壆跟袁朗,這二人都是有勇有謀,能夠與孫安、卞祥相提并論的人物。就這麼便宜了那個該死的王慶,張寶說什麼都不甘心。
三千騎兵風風火火的直奔木蘭山,有了金大堅、蕭讓這兩個造價高手制作的調兵虎符、公文等等一系列官方證明,張寶這一路人馬壓根就沒引起當地官府的懷疑。但凡是有點疑惑的,也會被張寶以軍事機密為由給搪塞過去。
大宋的官場,甚至是曆朝曆代的官場,其實都存在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潛規則。隻要手續齊全,大多數官員不會多事,更不會去專門查證此事的真僞。張寶手裡的調兵手續齊全,沿途官府内的“公務員們”自是不願意多事。萬一因此惹上了麻煩,那豈不是自找的,正所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啊。
當張寶帶着三千騎兵趕到木蘭山附近的時候,張寶把盧俊義、林沖、楊再興三人給叫到了一起開個碰頭會。要解木蘭山之圍,那就肯定要跟帶人圍山的王慶打交道,但是先禮後兵還是二話不說直接開幹?張寶還需要聽取一下三個騎兵主将的意見。
“還有什麼好說的?那個王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挖咱們的牆角。不用再商量了,直接幹他,我就不信憑咱們手裡這三千騎兵收拾不掉一幫烏合之衆。”盧俊義十分氣憤的說道。
“大師兄稍安勿躁。”林沖勸了盧俊義一句,随後對張寶道:“師弟,雖說官匪不兩立,但咱們如今畢竟不是真正的官兵,日後免不了也會跟這綠林道上的人來往,若是把關系搞僵了也不太好,不如先禮後兵,讓其知難而退。”
一旁的楊再興此時插嘴道:“二師兄這話不對,小弟以為此事就應該如大師兄所言那樣做。二師兄莫忘了,咱們這官兵的身份,除了咱們知道是假的,别人可不知道。要我說,咱們就應該利用這身份,直接跟王慶動手。而且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為了木蘭上的幾個人,這王慶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即便這回讓他知難而退,他肯定也不會甘心,到時暗中跟我們搗鬼,我們豈不是還要浪費精力來防備着他。”
“四郎,你的意思是想借這個官兵的身份讓木蘭山上的幾人日後難以在綠林道上立足?”張寶聞言問道。
“二哥,小弟正是此意。”
“好,看來讓你在清風寨待段時間果然沒錯,放心,等這回木蘭山的事情了了,我就陪着你去清風寨迎親,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吧。”
“二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楊再興的臉有點紅,撓着頭提醒張寶道。
張寶見狀笑道:“呵呵……還知道害羞啦。好,衆将聽令。”
“末将在。”
“還請二位師兄各領一千人馬分左右攻擊山下賊人的營寨,不求殺敵多少,隻要讓其潰散。”
“末将領命。”
“四郎,你帶着剩餘的一千騎兵與我一同行動,我要去會會那個王慶。”張寶又道。
“師弟,那王慶身為賊首,身邊必有高手随行,再興的武藝雖然出衆,但難免會有閃失,不如……”林沖聞言勸道。
“師兄若是擔憂小弟的安全,那不如動作快些,與小弟在木蘭山的西面盡早彙合。至于四郎的武藝,小弟相信在他沒有倒下之前,他是不會放任何一名敵将到我面前的。”張寶微笑着拒絕了林沖的提議。
見張寶态度堅決,盧俊義、林沖也就不再相勸,隻是暗暗決定要如張寶方才所言,使出全力盡快擊潰賊人趕往木蘭山以西與張寶彙合,最好可以趕在張寶與木蘭山西面的王慶碰面之前搶先幹掉王慶才保險。
“哇~兩位師兄戰意好盛啊。”看着盧俊義跟林沖離開,楊再興吐吐舌頭,一臉驚訝的說道。
“哼哼,那當然,咱們的師兄,沒一個善茬。四郎,咱們也要抓點緊,要不然到時可能連口湯都喝不上。”
“……不會那麼誇張吧?”
“你不信?那咱們就走着瞧。”
張寶的隊伍是打東面來,分兵以後,盧俊義、林沖帶着各自的人馬分别去攻擊木蘭山北面以及南面的王慶人馬。而張寶則帶着楊再興去解決封鎖木蘭山東面的王慶人馬,然後才會去見人在木蘭山西面的王慶。
戰鬥一打響,正待在木蘭山上的杜壆等人就收到了消息。此時正在山上“做客”的李助同樣也知道了此事,看向杜壆等人的目光自然也有了變化。
“呵呵……杜寨主果然有手段,李某佩服。”李助話裡有話的沖杜壆說道。
杜壆有心想要解釋,但卻發現自己的結拜六弟高寵正在暗暗沖自己使眼色,隻得說道:“金劍先生過獎了。”
“哼!”李助見杜壆居然默認了此事,不由冷哼一聲,起身一甩袖道:“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既然杜寨主決意投靠朝廷,那李某在此也就是多餘,告辭。”
“金劍先生慢走。”高寵出聲攔住轉身欲走的李助道。
“怎麼?莫不是還想擒住李某好跟朝廷請賞?”李助右手搭在劍柄上,冷笑着問道。
“金劍先生莫要誤會,我木蘭山還沒有那麼下作,相比起金劍先生的那位主公的手段,我木蘭山自愧不如。叫住金劍先生隻是想要提醒先生一句,我木蘭山從未想過接受朝廷的诏安,山下的官兵恐怕也不是為了我木蘭山而來。”
“唔?此話何意?”李助有些納悶的問道。
“呵呵……金劍先生怎麼這麼糊塗?你撺掇王慶帶着一大幫強人圍困木蘭山一個多月,這大宋朝廷會無動于衷?這天下可還是人家老趙家的。”
“!!!”李助聞言心裡一驚。的确就如高寵所言,山下的官軍很有可能真的就是沖着王慶來的。畢竟聚衆數萬在木蘭山下,而且意圖還不明,朝廷就是再昏庸,也不可能一直裝聾作啞下去。
“此事以後再說,告辭!”李助沉聲說道。
“金劍先生要走,我等自不會阻攔,隻是還有句話要告知先生,我木蘭山名花有主,還請你們那位王盟主趁早死心。”
“唔……”李助聞言想問高寵木蘭山準備投誰,可一見高寵那樣,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問了對方也不會說,索性也就不費那個事了,點了點頭後便疾步走出了聚義廳。等李助這個外人走後,杜壆這才開口問高寵道:“六弟,看你的樣子,你知道山下那夥官軍的來路?”
“呵呵……大哥,若是小弟沒有猜錯的話,來的肯定是我那位二哥派來的援兵。”高寵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