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主義害死人呐!王慶此時就十分後悔不該太過托大,以至于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想當初帶人劫掠了房州,王慶也是一陣陣的後怕,隻是那是朝廷不聞不問,仿佛壓根就不知道此事一般。而王慶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擔驚受怕後,膽子也變得肥了起來,關鍵還是通過攻打房州,王慶在荊湖北路的綠林道裡闖出了自号,這才是之後李助四處奔走拉人入夥會順利的主要原因。
可凡事有利也有弊,王慶的實力壯大了,而随着實力一天天強大,王慶這個人也開始發飄,不再懼怕來自朝廷的壓力。以至于當朝廷的官軍殺來的時候,王慶先是鎮定,等圍困木蘭山南北兩面的馬家兄弟以及上官義、劉以敬被擊潰的時候,王慶開始慌了神,而等得知兩路宋軍驅趕着敗兵奔自己這裡殺過來的時候,王慶當即決定先保存實力再說其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似馬勥、馬勁或是上官義、劉以敬這些人,不過是王慶建立的這個房山大聯盟中的一員,各自都有各自的地盤,說是王慶的下屬,倒不如說是王慶的盟友。他們損失多少的兵馬,王慶其實并不心疼。這些人的實力越弱,對王慶也越有利。而像滕戣、滕戡這樣的則是王慶的房山嫡系,損失一個王慶都會心疼。
眼下宋軍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擊潰了馬勥等人的人馬,那實力必定不容小觑,若是據寨而守,現如今畢竟還是老趙家的天下,萬一被困在了營寨裡,等到大批的宋軍趕到,到那時可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王慶的想法沒錯,想要成大事的先決條件,便是人要活着。如今敵情不明,除了知道自家人馬被擊潰外,對于宋軍的底細,暫時卻還沒弄清,數量不詳,戰力超強的騎兵,避其鋒芒并不是錯誤的選擇。
隻是王慶這一走,也坑苦了急急從木蘭山上下來的李助,他是真的心憂王慶的安危,唯恐這位在他心目中算是明主的主公出事,一見營寨被宋軍攻破,他是當即不管不問的沖了出來,試圖接應王慶。
李助很厲害,手中一柄金劍打遍荊湖無敵手。若論單打獨鬥,盧俊義未必是李助的對手,可再加上一個林沖,李助就隻能落荒而逃了。好在李助也發現營寨内并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迹,這就說明自家盟主早在宋軍殺到之前就提前退走,那他還留在這裡作甚?
“可惜跑了王慶。”盧俊義頗有些遺憾的對林沖道。
“師兄,你我又不是真的官軍,何必非要為朝廷除害。”林沖聞言笑道。
“……兄弟說的是。”盧俊義也是點頭笑道。
……
不提盧俊義、林沖派人去向張寶報喜,單說率部退走的王慶。見宋軍沒有追兵趕來,王慶心裡暗松口氣,也下令放緩行軍速度,等待接應各個山頭的潰兵。
馬勥、上官義等人陸陸續續帶着手底下的敗兵趕來與王慶彙合,通過他們的口述,王慶也終于知曉了一些宋軍的詳情。也就在這時,李助也趕了回來。聽到李助說了木蘭山的經過,王慶搖頭不信道:“軍師,我看你是被木蘭山那夥人給騙了,試問我大宋境内,除了官軍,誰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至少三千的騎兵,而且那些騎兵戰力驚人,接連擊潰馬勥等人的兵馬,以我估計,即便不是出自西軍,也該是來自河北與遼國接壤的邊軍精騎。”
“那盟主的意思是說木蘭山的人真的打算投奔朝廷?接受朝廷的诏安?”李助還是有些不信,雖然與盧俊義、林沖交手的時候李助也暗中觀察了一下,的确如王慶所言,那些人像是官軍,但直覺卻又告訴李助,先前在木蘭山上,高寵對他所講也并非虛言。
“軍師,别想了,有了今日這樁事,這木蘭山跟咱們是無緣了,随他去吧。”王慶見狀勸李助道。
“盟主,若是任由木蘭山投奔朝廷,那對我們要謀劃的事……”
“那依軍師之見,是要徹底鏟平木蘭山?”王慶聞言問道。
“正是如此。”
“軍師,你瞧瞧那些人,你覺得指望得上嗎?”王慶指了指隊伍裡那些還沒有驚魂未定的喽啰,苦笑着問李助道。
李助一時語塞,的确就如王慶所言,即便他說的有道理,即便王慶也有心帶人回去鏟平木蘭山,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下人已經叫官軍的鐵騎給吓破了膽,一時半會恢複不過來,帶着他們去木蘭山也是兇多吉少。
“且先回去看看情況再作計較吧。”王慶對李助道。
“……眼下也隻能如此了。”李助也是無奈的點頭應道。
……
木蘭山聚義廳
作為木蘭山的大寨主,杜壆正在認真的上下打量眼前的張寶。對于張寶他是早有耳聞,但見到真人卻是頭回。相比起自己幻想中的張寶,眼前這張寶要瘦弱了一些,但看外貌卻頗讓人覺得順眼,既不會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也不會叫人一見便心生厭煩之情。
“杜寨主,你我雖是頭回見面,但我不是個什麼說話拐彎抹角的人,我就開門見山了。我的事,想必我三弟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我這裡就問你們一句,你們願意就這麼一直待在木蘭山做個占山為王的草寇嗎?”張寶開口問杜壆道。
“張公子,難道投了你便會有個好下場?”袁朗不等杜壆說話,搶先問道。
“袁朗兄弟這話問得叫我真不好回答。會不會有好下場,那不是我說了算,而是你們自己說了算。不過我自認不會薄待諸位,也認為諸位投我比投朝廷要好。”
“張公子莫忘了,我們還可以去投王慶。”
“哈,那個不靠譜的就别提了,被我三千騎兵就吓得落荒而逃,投他能有什麼前途?”張寶嗤笑一聲道。
“……張公子,你真的不是朝廷的人?”杜壆攔住袁朗,盯着張寶問道。
“不是,山下的三千騎兵雖是官軍打扮,但那是方便,避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實際上他們都是我張家的私軍。三郎,你知不知道你錯過了許多事,去年秋收以後,我就帶人去了一趟高麗,把高麗的國主王俣給抓了回來,順便還搬空了高麗的國庫,等再過上幾年,咱們就要動手将高麗收入囊中,作為我們的立足之地了。”張寶忽然對高寵笑道。
“真的?二哥,你還真是敢想敢幹啊。”高寵聞言吃驚了說道。而杜壆等人則是半驚半疑的瞧着張寶。雖然看不慣如今的大宋朝廷,但杜壆等人的心裡還是認同大宋,将自己當做一個宋人。像傳說中那位張仲堅海外稱王的傳奇,杜壆等人也就是偶爾想想,卻不敢相信有人真的能夠在海外幹出這種如同天方夜譚般的大事。别人把傳奇當故事聽,而張寶卻是把傳奇當做目标來辦,而更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還真叫他給辦成了。
但凡有點本事的人都不會甘于平庸,但大宋重文輕武的國策卻叫出身不好的杜壆等人苦無出頭之日。而眼下張寶的出現無疑是給杜壆等人提供了一個展示自身才能的平台。相比起之前來的王慶,此時的張寶明顯要更靠譜一些。
投了王慶,站到了朝廷的對立面,那将來一旦與朝廷開戰,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自己的親眷家人也會因此與自己一同承擔風險,逃無可逃,退無可退。但張寶此時已經拿下了耽羅島作為立足之地,這無疑給了對大宋朝廷感到失望的杜壆等人一顆定心丸,即便将來真的不敵,他們也有一處容身之地,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家眷不會受到他們的連累。
兩相比較過後,杜壆等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而張寶自然也不會虧待了杜壆等人。木蘭山六位頭領,除了高寵外,杜壆、袁朗各領一軍,酆泰、衛鶴、糜貹分别擔任副将。其中袁朗跟糜貹的人馬調往耽羅島練兵,杜壆則帶着酆泰、衛鶴随張寶回梁山。
“二哥,我呢?”高寵見張寶落了自己,連忙提醒道。
“放心,你即是我同門又是結拜兄弟,我自然不會忘了你。你跟我回梁山,暫時先跟楊再興一樣充當我的親軍頭領,等到日後有機會再把你放出去獨領一軍。”
“小弟遵從二哥安排。”
“主公,那這木蘭山,是準備舍棄嗎?”袁朗忽然出聲詢問張寶道。
“這次扮官軍雖驚走了王慶的人馬,但同時也讓木蘭山成了荊湖綠林道中的另類,與其将來處處受人懷疑,暗中使壞,倒不如主動後退一步,待将來若是有機會,咱們還是可以再故地重遊的嘛。”張寶聞言解釋道。
“主公放心,末将理會得。”
“山上人的去留你們自己負責一下,願意留下的便把山寨留給他們,願意跟我們走的,那就一并帶走。若是有人想要下山另謀出路,也不必阻攔,發放遣散費給他們就是,隻是切記不要走漏了有關咱們在海外也有基業的消息。此時大事未定,過早暴露容易橫生枝節。”
“主公放心,此事我等會妥善處置。”杜壆代表衆人對張寶沉聲答道。
“你辦事穩重,我自然放心。好了,正事說完了,我就不在這多待了,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相聚。”
“二哥,你這就要走?”高寵聞言有些不舍道。
“三郎,你有所不知,四郎跟花家小妹的婚事眼看着就要到時候了,我準備陪着他去一趟清風寨花家迎親。你要是閑着沒事,不如跟我一塊去。”
“真的?那我可是一定要去的。大哥,要不咱們一塊去湊個熱鬧?”高寵聞言向杜壆提議道。
“不用了,山寨還有事需要處理,讓酆泰陪你去好了,反正搬遷這事他也幫不上什麼忙。”杜壆搖頭道。旁邊的袁朗也接口說道:“沒錯,酆泰兄弟的确幫不上什麼忙。順便把糜貹也帶去,省得他二人給我們添亂。”
“袁朗兄弟,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什麼叫添亂?”酆泰聞言不滿的叫道,方才被袁朗提到的糜貹此時也是一臉不滿的盯着“嫌棄”自己的兄弟。
“那就這樣吧,高寵、酆泰、糜貹,你們三人趕緊去收拾一下,随我去清風寨迎親,杜壆、袁朗、衛鶴你們三人留下負責搬遷一事,我會命人回梁山送信告知軍師許貫忠此事,你們聽候他的安排即可。”張寶出聲打斷了木蘭山群雄的“内讧”,吩咐衆人道。
既然是張寶這位新鮮出爐的主公發了話,杜壆等人自然沒有意見。酆泰、糜貹雖還有些不忿被自家兄弟“嫌棄”,但當着張寶的面,他們也沒有再繼續“堅持”,随着高寵下去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随即辭别了留在山寨的杜壆等人,跟着張寶下了山。
原本已經在山下等的焦急不安的盧俊義、林沖等人一見到張寶當即便迎了上去。先前盧俊義與林沖各自率部攻打王慶的人馬,而在木蘭山的東面,同樣也有一支王慶的人馬。在趕走了那支有王慶麾下大将陳赟、賀吉率領的王慶軍後,為了取信木蘭山上的人,張寶留下了焦挺、楊再興等人,獨自一人上了木蘭山。等到盧俊義、林沖得知此事的時候,張寶已經人在山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明知山上有高寵會保護張寶的安危,但盧俊義跟林沖還是擔心張寶會發生意外。二人與張寶如今的關系,除了有同門之誼外,更有實現個人價值的可能,而張寶,則是這個關鍵點。
看到張寶安然無恙的從山上下來,盧俊義與林沖不由都是暗暗松了口氣。經張寶引薦,盧俊義、林沖也與下山的酆泰、糜貹打了招呼。得知張寶準備要陪着楊再興去清風寨,盧俊義跟林沖都表示人多眼雜,他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願意負責将大部分人馬帶回梁山,而張寶也不強求,帶上焦挺、高寵、酆泰、糜貹外加上這回的新郎官楊再興,兩百騎兵就奔着青州的清風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