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打尖住店是常事,但很多時候未必就一定能碰到提供住宿的客棧。到了這時就需要另想辦法,要麼尋個附近人家借宿一晚,要麼就找個廢廟破觀将就一宿,要是找不到可以借宿的地方,那就隻能在林子裡待一晚,而且要是獨自一人,就連覺都不能睡。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是既不靠山也不靠水的窮鄉僻壤,那就隻能靠吃人了,吃過路的行人。那些人白天為民,夜晚為匪,專殺過路之人,把錢财一搶再把死人往樹林子裡一扔,神不知鬼不覺,即便官府追查,那也是無從查起。
從大名府到汴梁這一路上雖不似南方那樣危險,但張寶跟燕青還是留了一個心眼,雖說有馬匹可以代步,但二人也并不着急趕回汴梁,白天趕路,天一擦黑就找地方過夜。這一日天色已近傍晚,若是這時候就找今晚的住處還顯得有些早,可要是再繼續趕路,等到天黑的時候又很有可能錯過住宿的地方。
“小乙,反正也不急着回去,今晚就到這吧,先吃點東西,等明日再趕路怎麼樣?”張寶開口向燕青提議道。燕青對此倒是沒有意見,點頭答道:“寶哥既然不急,小乙自然也不急。”
二人把馬匹交給路旁小店迎出來的店夥計手裡,一同進了這間沒有名字的歇腳小店。這種小店自然不可能跟城裡的那些大酒樓相比,所賣的也多是自家制作的食物。大魚大肉基本不可能有,張寶也就要了幾個饅頭外加一些鹹菜,跟燕青拿出自己帶着的酒肉吃喝了起來。
“店家,我跟你打聽點事。”張寶一邊吃喝一邊叫住路過的店主道。
“客官請說。”
“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可以借宿的地方?”
“哎呀~客官這是問着了,這附近除了我這裡還真沒什麼可以借宿的地方。離此往東十餘裡倒是有一間破廟,但也是有些年頭,也不知現在還能不能住人。客官這是打算在這地方歇息一晚明早趕路?”
“嗯,不知店家這裡可方便?”
“方便,方便,客官若是打算在小老兒這裡住,那小老兒這就讓兒子把客房收拾出來,隻要明早客官給點店錢就好。”
“那就煩勞店家讓人去收拾吧。”
“不知客官要幾間?”
“一間即可。”
“好咧,柱子,别傻愣着了,還不快去把客房收拾好。”店家答應一聲,扭頭沖當夥計的兒子叫道。
張寶、燕青并沒有把住在這間店裡過夜當回事,哪怕它是一家黑店,二人也不怕。住在一間房裡二人有個照應,而且是輪流休息,店家就算圖謀不軌,張寶、燕青也有防備。
今晚的住宿問題解決了,張寶跟燕青繼續一邊吃喝一邊閑談,正說的開心的時候,從門外進來了一個長相十分有個性的大漢。這大漢沒有頭發,沒有眉毛,也沒有胡子,而且因為長得黑的緣故,遠遠一看就跟個茶葉蛋成了精似的。張寶一見忍不住就笑出了聲,可這一笑就壞事了。
“你是誰家的娃娃?笑話誰呢?”大漢很不高興的瞪着張寶喝問道。
“呃……抱歉,抱歉,這位好漢,小可失禮了,還望莫怪。”張寶理虧,連忙起身笑着道歉道。而大漢明顯也不是那種不依不饒的人,見張寶道了歉,也就不再跟張寶計較,張寶估計這大漢也是習慣了别人驚訝的目光,冷哼一聲後找了個桌子坐下。
“店家,來俺來壇酒。再切五斤熟牛肉。”大漢招呼店家道。
店主頓時一臉為難,他這父子店就是個供人歇腳的地方,平日裡也就賺個茶水錢,哪有什麼熟牛肉賣。
“沒有?”大漢聞言一愣,四下一尋摸,指着張寶那一桌問道:“那他們桌上的酒肉是哪來的?”
“好漢,那是客官自帶的。”
“哦,那你們這有什麼吃的?”
“大饅頭,蔬菜湯,還有自家做的鹹菜。”
“就這個啊……得了,那就端上來吧。店家,你這裡有住的地方嗎?”
“哦,有。這位客官,小店還有一間客房。”店主趕忙答道。
“那今晚我就叨擾一晚了。”
“好,好,那這店錢……”
“等我明日走時再說。”
這大漢長得五大三粗,店主就是一小老頭,也不敢惹他。見大漢讓他去把吃的端上來,答應一聲便去了後面,不一會的工夫便把吃食端了出來。
等到天色擦黑,張寶、燕青跟同樣是來住店的大漢便分别回了房。晚上沒有什麼娛樂活動,而張寶一時又睡不着,便讓燕青先睡,等到了半夜再起來替他。出門在外,多加點小心是必要的。
睡不着的張寶也沒出去,吹熄了油燈以後便雙腿盤坐在凳子上打坐入定。雖說中國功夫在後世被吹上了天,什麼神功内勁都冒了出來。但實際上功夫并沒有那麼神奇,尤其是所謂的内功,那更是吹得都沒邊了。功夫是肯定存在,當然後世流傳的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這句話是純屬扯淡。難道在少林出現之前,我漢人的英雄豪傑在比試時所用的都是潑婦罵街的招式?
拟獸拳應該算是出現最早的功夫。在火器盛行之前,人們想要與天地相争,更多是依靠自身。但相比起動物,人的優勢幾乎沒有,既沒有鋒利的爪牙,也沒有強壯的體魄。模仿動物的形态,也就成了人不依靠工具而想要強大自身的唯一途徑。但人之所以可以淩駕其他動物,最主要依靠的并不是身體的優勢,而是在與懂得發展創新,功夫的門類也就由此越來越多。
功夫修為分内外,外修很好解釋,就是對招式的靈活運用。而内修,則應該是指對個人心态的修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遇事沉着冷靜是一個人能否成功的先決條件,而打坐入定,則是鍛煉這方面能力的不二法門。
也不知坐了多久,張寶睜眼正打算下地去推開窗戶看看外邊的天色估算一下時間,卻發現窗外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人影。張寶被吓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不動聲色的盯着看窗外的那道人影。
身形不高,不太可能是白天看到的那個“茶葉蛋”,可要不是那人,那剩下的嫌疑人裡就隻剩下開這家店的那對父子,因為今日這家店并沒有除了自己這三個外人以外的客人。
張寶沒有打草驚蛇,在盧俊義那裡苦練了三個月,張寶的武藝可說是大漲,他真想着找個人練練手,可以說此時的他是有恃無恐。沒有打擾床上正睡着的燕青,張寶悄悄下地,沒有穿鞋。雖說外面有月光,但屋子裡本來就黑,再加上張寶是貓着腰,窗戶外面的人并沒有察覺屋裡的情況。
不穿鞋是為了防止發出聲音,蹑手蹑腳的來到窗下,張寶悄悄撥出了随身帶着的三棱刺。也就在張寶做好準備的同時,窗戶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古時的窗戶不像後世,想要打開并不困難。沒用一會的工夫,窗戶就被人從外面撬開,兩扇窗戶輕輕地被推到了兩邊,一道人影翻窗而入,站在了屋裡。
看到床上有人,人影似乎松了口氣,隻是他做夢也沒想到,床上隻躺着一個人,而在他的身後,還蹲着一個人。
緊了緊手裡的樸刀,人影邁步就奔床的位置走了過去。而蹲在他身後的張寶此時也直起了身子,伸手悄悄把一張長條凳給舉了起來。來人最具威脅的就是他手裡的那把刀,張寶不想冒險,首先要解除的就是對方手裡的武器。
人在聽到聲響的時候往往都會下意識的往發生聲音的地方看。張寶并沒有用長條凳攻擊歹徒,而是将長條凳扔向了歹徒的左側,而張寶本人則站在歹徒的右側。當歹徒被長條凳落地所發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時,張寶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箭步上前,二話不說手裡的三棱刺便紮在了歹徒的右肩上。
歹徒肩膀吃痛,手裡的樸刀當即便掉落在地,張寶也不廢話,當即擡腿将落地的刀踢到一旁,随即蹲身一記掃堂腿,将行迹敗露想要逃跑的歹徒踢翻在地。
原本正在床上睡覺的燕青此時也從床上一躍而起,不過此時已經沒他什麼事了,隻能幫着張寶将倒地的歹徒制服,捆綁了起來。
“還有一個。”張寶對燕青說了一聲就打算出去,不過還沒等他行動,燕青就攔住了張寶,自己跳窗出去,擔心燕青出事的張寶當即摸出一塊闆磚照着地上的歹徒後腦勺就是一記,随後跟了出去。
這家路邊小店的格局是間四合小院。前院就是買賣,後院則是主家。大門朝南,店主父子住着坐北面南的正屋,兩邊的屋子則是客房。張寶跟燕青住的是東側,而那個“茶葉蛋”大漢住在西側。
燕青出了門以後沒有直接奔對門大漢做的屋子,他此時隻知道屋裡來了賊人,但并不清楚這賊人的身份。白天見的那個大漢一臉兇惡,燕青就誤以為已經被他們抓住的那個賊人就是那個大漢,出了屋也是擔心那大漢有同夥,此時會傷害這裡的店主父子。
“小乙哥小心!”當張寶趕到的時候,燕青正跟那大漢交手,而真正的賊人正拿着一口樸刀準備向燕青下手。張寶眼見來不及阻止,隻好大聲示警,同時手裡的闆磚也當暗器一樣沖着店主扔了過去。
别看店主年紀不小是個幹巴瘦的小老頭,但行動卻很敏捷,躲過張寶扔不過來的暗器後也不再去管燕青,奔着張寶就沖了過來。燕青一見當即明白自己誤會了大漢,趕忙舍了大漢又奔店主沖了過來。
隻是鞭長莫及,店主已經來到張寶面前,手裡的樸刀也舉起,奔着張寶兜頭就剁了下來。空手奪白刃?張寶還沒傻到非要玩這種刺激的事情。一見刀下來了,當即往旁邊一閃身,讓過劈下來的樸刀。
店主見一擊未中也不糾纏,當即趁着張寶讓開去路的機會奪路而逃。張寶見狀大怒,拔腿就想要追,但卻被趕到的燕青攔住,“寶哥,窮寇莫追。”
“可是除惡務盡,若是讓他跑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他所害。”張寶聞言反駁道。
“說得好,你這娃娃雖然看着不大,但卻明白事理。你願不願意随我一同去追?”大漢忽然開口問張寶道。
“有何不敢?小乙哥,你留下看着屋裡那賊人,我跟這位好漢騎馬去追。”張寶答應一聲道。
“你知道那賊人會往哪逃?”大漢好奇的問道。
“這附近隻有一處廢棄破廟能藏人,那賊人此時逃走,必定不會死心跑遠。我估計他十有八九會躲在破廟等我們離開以後再回來。”
……
張寶帶着自稱叫焦挺的大漢一起騎馬直奔東邊的破廟,有馬代步,四條腿肯定比兩條腿要跑得快。等到店主氣喘籲籲趕到藏身之地正打算歇口氣的時候,張寶跟焦挺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他面前。
“得饒人處且饒人,二位何必苦苦相逼?”店主開口求饒道。
“焦挺兄弟不必跟他廢話,他這是想要拖延時間恢複體力,你我并肩子上。”張寶一聲招呼,與焦挺分左右對店主發起攻擊。
一路狂奔,體力消耗本就不小,再加上店主的年紀本就不小,沒有抵抗多久,就被焦挺抓住機會制服在地。
……
帶着店主回到路邊小店,焦挺問張寶道:“張寶兄弟,如何處置這賊人?”
“唔……這對賊父子在此開店,也不知害過多少過路歇腳的人,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為那些被害的人讨回一個公道。”張寶說着便把三棱刺攥在了手裡。回到店裡的時候張寶便審問了這對賊父子。為了活命,店主父子也隻能老實交代,他們父子在此開店已經快兩年,看到過路的行人若是穿着講究并且想要在此借宿,他們便趁人熟睡之際将人殺害,加上張寶這一次已經幹了十多次,被他們父子所害的人也多達十人。
“好漢饒命,饒命,饒我一條狗命,你說過不殺我們的。”店主見狀急忙開口求饒。隻是張寶不為所動,揪住店主的衣領冷聲道:“對,我食言了,去閻王爺那告我去吧。”說完手中三棱刺往店主的心口一紮,不到片刻的工夫,店主便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