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過了好些天,二小姐都不搭理她,似乎又過回了關進小院成一統的日子。武梁也不去找她,等她慢慢想。
然後那天就在園子裡遇上了,那位還将頭轉到一邊兒去,當沒瞧見似的,倒也沒有扭頭就走。武梁就自動理解為人家等着她先上前呢,于是就自己湊上去了,還三言兩語的就重提那不開的壺:
“……從前種種已經說不清,你空惦記着又有什麼用?做人還得向前看。嫡母占着名份大義呢,有你這般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人的麼?
看看人家唐家兄弟,夠有本事了吧?唐家老大做副統領的,手下那麼多兵呢。但他姨娘據說當初也死得不明不白的,但你看他有沒有對嫡母不敬?做人嘛,不要那麼實誠。”
被程向珠罵:“虛僞!”拂袖又走了。
武梁在後面追兩步,“把實話當虛僞,你果然分不清個好壞人……”
人家理都不理她。
不過隔了幾天,倒讓丫頭送來了一碟子蘿蔔糕,說是自己學着做的,讓武梁嘗嘗。
武梁直笑:這丫頭肯定是想明白了。高高興興的吃了。
結果人家丫頭臨走時卻道:“我們小姐說了……說什麼‘閑吃蘿蔔淡操心’……奴婢沒記清。反正小姐讓說給姨娘聽。”然後就跑了。
武梁:……
然後派蘆花去找場子并下單。
蘆花進了程二小姐的院子,找了剛才那丫頭,直接道:“我們姨娘說了,點心做得真難吃,還沒我們桐花姐姐做得好呢。希望下回進步些。還有,姨娘說下回要吃栗子糕,讓二小姐好生準備着……”然後也跑了。
丫頭報給程向珠,氣得程向珠直道:“還想下回?再沒有了……”
武梁不管她,過了幾日上門收帳,要她的栗子糕去。結果人家桌上還真擺着一碟子栗子糕,于是不客氣撚起吃了,然後說看在人家時刻準備着栗子糕的份上,免費贈送些金玉良言。
于是又倒了一車的閑話。讓程向珠别老這麼難看的跟人僵持着,你不來我不往的。你是小輩兒,要主動出擊去破冰啊。
“你又不是人親生的,也不能要求人家橫生一堆親情出來。你這些年就算被冷落,到底也沒被薄待甚至是虐待。你平安順遂的活到現在,這你就應該感恩。去人面前請個安道個惱的問候一聲,這又不丢人……”
人們形容一個小孩子的時候總會說她很“可愛”,然後才會喜歡她。所以你可以讓人愛的特質有沒有?或者說你有沒有對人表現出來?如果沒有這叫做“可愛”的東西,憑什麼指望一個不相幹的人愛你?
武梁覺得若是她自己,也不會做得比老夫人更好。
别說小孩子辜不辜的,一個小孩子對着你橫眉豎目的當你是仇人,還又确是你不喜歡的人的孩子,誰有耐心去不停讨好她?
就象這世上有很多後媽當初嫁時,也都是心懷善意而去的,覺得能和人家小盆友處好關系,能善待他什麼的。
結果你個小屁孩和人家利益沖突就罷了,還長年累月的讨嫌,連自己親親孩子時間長了都起膩性的媽媽們,就不會爆發那麼一回K你一頓?
偏這種關系又和親親孩子不同。親親孩子吧打一頓罵一回,總能天然地複原,不存在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問題。和别人的孩子來這麼一場,隻能越來越傷越來裂痕越深……
所以基本上,武梁是覺得後媽是相當難做的。輿論又常常一面倒的覺得小孩比你小或者比你年輕嘛,所以她都是對的,錯了也是可以原諒的,而後媽都是惡毒的……
連她長得比較好看,後媽也會費盡心思周折的去送個毒蘋果……(話說嫉妒人長得比你漂亮這種事兒,為什麼不是發生在‘閨蜜’中,而是發生在後媽和繼女之間??)
――呃,跑題了,扯回來。
反正武梁覺得,程老夫人這件事兒上真不算有什麼錯。如果是她,她大概最多哄上三回,她的耐心可能也隻夠哄上三回。如果還是合不來,那就大家眼不見心不煩各自為政好了。
“十三歲也算是大姑娘了,該行的禮都得行起來。你可眼看就要選小女婿了呢……”改善關系,刻不容緩哪。
……然後就被轟了出來。
老給咱臉色看,咱也是有脾氣的!!
武梁站在門口以手掐腰,“下次再送我點心去,我也不吃了!再備好了點心等着,我也不來了!你就一個人玩去吧!…………除非給我也做剛才吃的那種寬湯粉,要加雞絲……”
……
反正磨來磨去的,兩人就好上了(正常向,想歪去面壁)。然後那天,兩人就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程向珠可是希罕客啊,難道來一趟,并且态度那般謙恭的,更是少見。金媽媽将人領進去,少不了暗自嘀咕:“不是一向傲得什麼似的嗎,竟然知道低着頭進來了?”
程老夫人等她三兩句“夜裡睡得可好,今早胃口可好,這一向身子可好”的可好完,便直接問她道:“可有什麼事?”
這丫頭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家這麼問她也不為過。
程向珠咽了口口水,才一副隐忍的樣子道:“我來給母親請安。……有人對我說,我這年紀也該定親了,要讨好了母親,别給我選那不象樣的人家不象樣的人胡亂嫁了出去。”
這話一出,屋子裡就是一靜,連武梁都替她臊了臊。姑娘你還能再直白點兒嗎?不是說句“該選小女婿了”就裝羞裝怒的麼?自己倒這麼直接往外掄了?
程老夫人看了武梁一眼,心說那個“有人”,左不過是她了,這樣的話還有誰會這般說法。
就聽程向珠又道:“那人還說,我能平安順遂衣食無憂地活到現在,長輩不為難,下人沒刁難,就該知足,就該感恩……
以前都是女兒不懂事,牛心古怪想左了,以後,請容我多陪陪母親,在母親身邊伺侯伺侯盡盡心。免得以後嫁了出去,回想起來母女一場,竟沒有好好相處過……”
武梁都驚訝了,這姑娘說着說着紅了眼睛還?
不是也演戲吧?
她盯着人家眼睛直看。
程老夫人也愣了愣,然後從椅子上起來,上前去拉住了程向珠,感歎道:“是我沒好好教你……”
後來,程老夫人大約也是真心實意的,教程向珠該這樣說話,該那樣走路……以前也請了教讀書的師傅,教女工禮儀的師傅等等,不過隻是盡一份人事罷了,學了沒有學得如何了,程老夫人是向來不管的。
這次竟是請來了從宮裡出來的老嬷嬷教她禮儀舉止起來,嬷嬷嚴要求,老夫還時不時查檢。程向珠雖然頗不習慣有人管她那麼嚴格,倒找武梁抱怨了幾回,不過也就說說,看得出來人挺高興的,學得認真又起勁兒。
到年節下,老夫人還帶了程向珠進宮,去拜會了珍妃娘娘呢。
據說珍妃娘娘對這個妹妹的改變也是相當的意外,姐妹倆說了不少話呢。
而武梁,做為那個“有人”,這件事兒辦得顯然令老夫人挺滿意,于是對她的獎賞是:随時可以去看小程熙。
府裡雖然守着孝,倒也其樂融融的,程向騰縱使在外間行事辛苦,回家看着心裡也舒坦。連那一向當他不存在的小妹子,雖然還是翻着白眼噘着嘴,但也肯喚他一聲“二哥”了呢。
武梁見了,就在邊上猛加醬:“二小姐給二爺做了栗子糕呢,可惜二爺回來得晚了,被我們分吃光了。”
程向騰瞪她,做給他的呢,竟然不給他留一塊兒?
程向珠瞪她,哪有這樣的事兒?誰給他做栗子糕!
武梁繼續白話:“昨兒二爺還說二小姐最近服侍老夫人辛苦了,說看到銀樓有賣一種鑲紅寶石的金镯子,顔色鮮亮得很,最适合小姑娘家戴,說要買了犒勞二小姐呢。二爺,你買好了沒有?”
程向騰瞪她,他哪有逛過銀樓?什麼鑲紅寶石的金镯子?
程向珠瞪她,誰是小姑娘,誰要那什麼顔色鮮亮的物什?
傲嬌着傲嬌着,兄妹也就好起來了。
後來沒多久,程向騰就買回了那鑲紅寶石的金镯子送妹妹,當然,武梁也得了一整套金光燦燦的頭面首飾。雖然沒鑲什麼紅寶石,但估記絞絞賣了,也值不少銀子錢呢。
當然,她想吃栗子糕也随時有。
還有就是,她有空就拉着程向珠去逗小程熙玩,大約祖母也好,姨娘也好,爹爹也好,都很難叫,但小程熙叫得比較清楚的,倒是“姑姑”,把個程向珠喜的,說去榮慈堂服侍老夫人呢,倒幾乎有大半時間在逗孩子。
小程熙長牙呢,到處找東西磨牙,有天抱着程向珠手指就咬起來。把武梁吓得什麼似的,人千金小姐,可破不得一點兒皮兒的。
結果程向珠根本沒介意,擦擦手指上口水就完了,然後指着手上印子給小程熙看,對着他呲呀裂嘴的逗。小程熙笑得咯咯的,抱着她手指又啃起來。
程向珠說沒事兒,以後有人欺負她了,得靠小侄兒給她去出氣呢,能不寵着嗎?甚至将來送喪哭靈什麼的都少不了呢……
武梁:……啊呸呸呸呸呸,童言無忌。
倒被程向珠斜着眼睛嫌棄:“你倒迷信起來,真送葬哭靈時候可都沒看出來你這般虔誠。”說着自己又笑起來。
程向騰本來歇在外間書房裡,結果并沒有撐過頭三個月去,後來就歇到了洛音苑,還裝模作樣說這裡清靜,适合靜養。
武梁鄙視:書房裡據說少爺用功時候,下人走路都踮着腳呢,不清靜?
孝期不行娛嘛,可男人看她總跟狼似的,如今又這般住到了一起,日日又摟又親的誰受得了?武梁很緊張,日日夜裡都要防火防盜防程二爺。
實際上程向騰也很隐忍,也就磨磨蹭蹭罷了,倒不敢真擦槍走火,怕萬一這時候懷了孕就糟糕了。
可老這樣,總會起火的。這天武梁就耐不住了,幹脆撲到人身上一陣的猛蹭,把人弄得硬*的。
程向騰滿頭汗出,強自隐忍:“你好大膽,孝期若有孕,你可不怕招打麼。”
然後……姑娘翻身下去,五姑娘上馬……
事後一把白漿糊。武梁道:“二爺快瞧,你兒子們都在這兒呢……”
某人眯着眼睛拍打那小屁股,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竟然自說自話的……就把爺給辦了?”
武梁:“還不是怕你憋壞了麼。刀槍入庫久了得磨一磨,不然到了用時會不利。”
男人:“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