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三郎…”
熟悉的聲音将馬越從睡夢中喚醒。
“三更天了,清醒一下,我們去殺人。”
接着,他就看到關羽那張堅毅的臉龐。夏夜的晚風吹散了他的睡意,站起身來他打了個哈欠,手掌在臉上拍了幾下徹底清醒過來,衆人都逐漸醒來,沒見馬玩他便向關羽問道:“猴子哥呢?怎麼沒看到他。”
關羽屈指彈在刀身發出清脆的嗡聲,他說:“猴子去盯梢了,估計快回來了。”
正說着,就見馬玩撥開灌木走了過來面露喜色:“那幫家夥都睡着了,隻有一個斥候站在房頂盯梢,有死角他看不到。大夥兒再檢查一下刀劍弓箭,現在正是好機會。”
一幫羌人磨刀霍霍跟打了雞血一般,馬越一邊安着弩矢箭頭邊問道:“猴子哥有沒有把握悄悄幹掉那個盯梢的?”
馬玩眯眼兒一笑:“等會兒看你猴子哥本事。”
馬越關羽馬玩三人沒有弓箭,關羽帶着兩把環刀一長一短,馬玩沒拿長刀,腰間插着兩柄匕首便跑了出去,馬越左手提着手弩右手持環刀帶着關羽程桓引一衆羌人跟了上去。
馬越擔心羌人不聽号令害了馬玩,便對程桓說道:“桓哥,跟弟兄們說,一會兒看馬玩手勢,得手了再射箭,不要打草驚了蛇。”
程桓點頭應諾,一行人小步貓着腰朝村裡摸去,就見馬玩身姿矯健地向前急速穿行,身軀把部分都隐沒在房子的陰影中,别說是屋頂站着犯困的鮮卑斥候,自己人在他身後視力稍差點的都看不清他的身影。
眨眼間,馬玩就溜到了那個鮮卑斥候的眼皮底下,五步之外就是靠在一起酣睡的幾個鮮卑人,馬玩卻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匕首甩甩手活動了一下手腕,這才單手一扒房檐腳下用力便将身子送到屋頂,瞬間出現在鮮卑斥候的眼前。
鮮卑斥候被這突然間的變故吓了一跳,本來他正在犯困打瞌睡,強打着精神眼皮還是不停打架,突然間馬玩跳上來把他吓得一激靈。
馬玩朝他溫和的笑了一下,鮮卑斥候眼中泛起不解,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穿皮甲的漢人,接着就見漢人擡手刀光一閃,銳利的刀鋒便劃過了他的喉嚨。
一擊得手的馬玩身姿伏下接住屍首輕放在屋頂上,這才對五十步外隐蔽的馬越等人揮揮手。
馬越揮手,衆人張弓搭箭低緩慢靠近,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再近一點…近一點…穩住…穩住…”
他們動作很輕,很緩,終于貼近了這些鮮卑人。
“就是現在!”
在距離鮮卑人二十步外,馬越一揮手,數十支箭矢激射而出。
馬越從未見數十弓手同時張弓搭箭的畫面,他終于明白為何秦漢禁止平民持弓弩了。三十餘支利箭激射而出,銳利的箭頭反射着篝火如夜空中的流星一般。
“噗!”“噗!”“噗!”
…
一連串銳器入肉的聲響,鮮卑人被驚醒了,但能站起來的沒有幾個。馬玩從牆上一躍而下撲在一名剛撐着要站起拔刀的鮮卑人身上,手握匕首連刺而出。
鮮血噴濺了他一臉,接着縱身越向下一個目标。
一衆羌人射出一輪弓箭便将弓随手棄之拔出腰間彎刀嚎叫呐喊着沖了過去,關羽在衆人射箭的時候就已經發起沖鋒,雙手握着長短刀的龐大身軀如若虎入羊群,鮮卑無人能擋。
程桓作戰時很有程銀的模樣,一臉大胡子帶着獰笑手中彎刀揮舞帶走一條條性命,突然之間腳踝一緊,就被拽倒,撲上來一個猙獰的面孔。
身着皮甲的鮮卑斥候隊長沒有被箭矢穿心而過,此時正持着一柄短刀直取程桓!
“噗!”
一支弩箭從他的額頭穿出,露出冒血的箭尖,獰笑戛然而止全身失去力氣。驚悚的程桓扭頭,馬越已經放下手弩提着長刀走了過來。
程桓從地上爬起來,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剛才的一幕對他而言太過驚悚。戰鬥已經接近尾聲,羌人們越過屍首對哀嚎的敵人補刀。
“三郎,謝謝了。”
斥候隊長的力氣太大,單憑一手之力就能将他拽倒,壓在他身上跟本沒有反擊之力。
馬越點頭,沒說話。
他身上穿着皮甲,當然知道皮甲的構成與防護能力。雙層獸皮縫制成的條狀皮塊層層疊疊縫紉在一起,鋼刀劈砍力氣小了都難以砍破。箭矢受力面小能夠穿透可終究受了層層阻隔,羌人們用的都是小孩兒都能拉開的軟獵弓。弓力不上石,也就隻能對無甲的目标造成有效殺傷,射在皮甲上固然能夠穿透但傷害大打折扣是無法避免。
漢代铠甲有所區分,铠是鐵铠,甲則是皮甲。一場萬人戰役,其中有百人着铠千人着甲就已經是很大的比例的。郡縣體制下士兵多為臨時征召,就像馬騰他們這樣,打仗來,打完走。很少有人裝備甲,通常有武器就很不錯了。
馬越拔出箭頭在敵人衣服上蹭幹淨裝回箭袋裡,先前衛和贈予他的十支箭頭他一個都沒丢,全都留着呢,每一次用完就把箭頭收集起來,有時間了打磨一下下次還能使用。消耗品在他這裡達到了最大的利用率。
盡管事實上沒有任何機會能一次把十支弩箭都射出去。
厮殺幾乎一面倒,沒有人受傷,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鮮卑人還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抗就被屠殺的一幹二淨。
十三個首級被割下摞在一邊,屍體被扔進篝火燒着。馬越拿棍子蘸着血在空地上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兄長們如果從這裡經過一定會看到。
這一戰,他們沒有傷亡,擊破十三人的鮮卑小隊,繳獲十三匹駿馬,七把環刀,一柄六石強弩十六支弩箭,以及一些肉幹。
馬越擰了擰鼻子,他很厭惡這種氣氛,屍體在篝火邊上冒着黑煙,空氣裡散步着令人反胃的氣味。
“拿上東西牽馬我們馬上離開,既然已經見到鮮卑斥候,再往前走就很容易碰上大部隊。”馬越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說道:“後面的路,要更小心了。”
篝火映紅了少年的臉。他見過不少死亡,卻仍舊膽戰心驚充滿畏懼,但也正是這種畏懼…使他更加勇敢。<